“不行。”

“为什么不行？”

“海洋馆是表白圣地，你知不知道？”

林香约好了周六跟赵佳静和陈宇去海洋馆，但是彭力不让她去。

海洋馆是新开的。

很多人去打卡，林香在网上刷到视频，也想去玩。

听他这么说，林香没继续说话。

她拿着冰淇淋，抬头看彭力，在想怎么回答他。

冰淇淋很容易化。

彭力坐下来，把冰淇淋凑到她面前，示意她继续吃，说：“我也去，带上我。”

他的语气带着命令式的感觉。

但是，他的眼神是请求式的，还带着一些委屈的可怜感。

“我也去。”在一旁吃冰淇淋的林桃站在凳子上举手说。

“我也去。”林橙和林柚接着说。

已经表态的人都看向林葚。

林葚慢悠悠地吃着冰淇淋，说：“去。”

彭力拿起手机，给郝飞发语音，说：“飞，我们明天去海洋馆，你去不？“

秦琴过来花园这边。

她说糕点做好了，让他们过去吃。

他们走去屋檐下。

等他们都走开了，林香拉住彭力，悄悄问：“彭力，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彭力侧身，问她：“嗯？误会什么？”

她停顿一下，说：“你说表白，是不是误会我跟陈宇？”

他的衣角被她牵着。

她说：“他跟佳静是好朋友，志杰跟他也是好朋友，我们几个是好朋友，他对我，对佳静，对志杰都很好。”

他伸手捏她的脸蛋，俯身弯腰，说：“不说他，你呢？”

她抬头，问：“嗯？”

他问：“你只是把他当好朋友，没有一点其他的心思？”

她说：“嗯，就只是朋友。”

他问：“假如他真的要跟你表白呢？”

她说：“不会的......”

他说：“假如呢？”

她压根没想过这些事。

他走近一步，凑近了问她：“假如他说很喜欢你，想跟你交往，想做你的男朋友，想跟你在一起......你要怎么回答他？”

她半低头，抬手挠了挠太阳穴，说：“我说......我就说耽误学习。”

他直起身，满意地摸她的头，说：“很好。”

-

第二天。

陈宇早早来到海洋馆。

过了一会，他看见钟志杰带了所有家人和赵佳静来，然后看见林葚也拖家带口地走过来，接着看见郝飞背着企鹅背包兴奋地跑过来。

最后，他看见彭力和林香并肩走来。

他穿小狗图案的T恤。

她穿小猫图案的T恤。

他们两个都穿浅蓝色的牛仔裤，背同款挎包。

赵佳静一看，她走上去，对彭力说：“你把她打扮得那么可爱干什么？一点也不酷。”

看林香头上还夹着小猫发夹，赵佳静伸手想拿下来。

彭力阻止赵佳静，说：“你先问她喜欢不喜欢。”

赵佳静：“林香，你喜欢吗？”

林香：“还行。”

赵佳静：“她说还行，不是喜欢。”

赵佳静还试图把发夹拿下来，但彭力坚持阻止她。

钟志杰走过来，把赵佳静拉开，让彭力和林香先走。

等林香走开了，钟志杰先开口，不让赵佳静数落他，“行了，你说林信控制欲强，你自己不也是吗？那发夹戴都戴了，你拿下来干什么。”

赵佳静想开口说他。

钟志杰又抢着说：“还有，你自己喜欢穿的衣服，买你自己的就好了，非要林香跟你一起穿。”

赵佳静再一次想开口。

钟志杰又打断她，说：“我也说我姐和奶奶了，她们给林香买的裙子，林香想穿就穿，别总逼她穿。”

赵佳静：“那你说彭力去啊，他们今天穿的肯定是彭力去定制的，绘画风格一模一样，你怎么不去说他啊？”

钟志杰：“性质不一样。”

赵佳静：“什么性质不一样，你就护着你们男人呗。”

“你们那叫控制欲，他跟你们性质不一样。”钟志杰叫林葚过来，”等你以后有男朋友就知道了。”

赵佳静：“他那不也一样是控制欲吗？有什么不一样？”

钟志杰：“他是占有欲。”

-

海豚表演馆。

彭力坐在林香旁边。

陈宇和钟志杰坐在他们上面那排的侧边。

陆续有人走进来。

有好几个人背着很大的包往这边走。

彭力伸出手，放在林香的脑袋后边，不让身后的人和背包触碰到她。

林香从袋子里拿出零食，给坐在旁边的小孩们分。

她转头问彭力喜欢哪个口味。

彭力的手往前伸，按在她的头上，温柔地说：“你先选。”

她选了草莓味的。

他拿了葡萄味的汽水，故意放在她的下巴冰她。

她吓了一跳，皱眉抬手打他。

被打了，他很满意地笑，像得逞似的。

陈宇忽然想起林香刚来南江那一年。

第一次见她那天。

她穿黄色连衣裙，站在太阳底下明媚地笑。

钟志杰说她像一个娃娃菜。

陈宇说不是，她像太阳花公主。

林香的小姨张芸是钟家二儿子的妻子。

张珊离婚后，带着林香来南江，住张芸隔壁。

张芸很疼林香，经常带林香来钟家玩。

陈宇经常能看见林香，但很少看见张珊。

在钟家的林香很活泼。

她脑子灵活，反应很快，玩具拆了装，装了拆，小小年纪就懂玩飞机和赛车。

陈宇和赵佳静觉得她很酷。

钟志杰稍有不服。

但他玩什么游戏都比不过林香，每次都只能憋着。

大人们说林香是全市第一。

她参加很多知识比赛，每个比赛都拿冠军，课余时间练琴练舞，这类比赛她也是拿冠军。

一开始陈宇是被她漂亮吸引，到后来变成了崇拜。

她无论做什么事都能做得很好，没有她做不好的事。

就好比她要玩懂一个玩具，到最后一定会完全掌握怎么玩它。

小孩们在一起总是喜欢闹，喜欢抢玩具。

钟志杰和赵佳静总是跟林香抢玩具，有时候到饭点了，他们几个抢着去饭桌，快速夹自己喜欢的菜，拿饮料也是抢着拿的。

陈宇不和他们几个抢。

每次都是等他们三个抢完了再去拿。

那会陈宇觉得林香的性格跟赵佳静和钟志杰是一样的。

直到有一天。

他和林香在院子里组装新赛车。

张珊过来叫她回去。

林香回头说知道了。

但是她转回头看赛车的时候，低头哭了。

张珊又喊她快点过去。

林香很慌，她似乎很害怕被张珊发现自己哭了。

钟志杰和赵佳静不在。

陈宇不知从哪来的勇气，他站起来跟张珊说对不起，刚刚和林香抢遥控，把林香弄哭了。

张珊冷着脸过来，把林香带回家。

林香来钟家玩的次数越来越少。

甚至陈宇、钟志杰和赵佳静三个一起去敲她家门，她都不出来玩了。

偶尔在她家门口遇见她。

她只是抬手和他们打招呼，没有笑，没有说什么话。

有一天。

周六下午，打台风，大暴雨，他们在屋里玩。

忽然，有人大力地敲打落地窗。

张芸打开门。

林香满身是伤地抓着张芸，撕心裂肺地喊：“小姨，救救妈妈，救救妈妈，妈妈快死了。”

屋里所有人都吓坏了。

张芸什么都没拿，慌张地跑出去。

林香也跟着张芸，在大雨大风中奔跑。

钟家的大人有些跟着跑出去，有些拿钥匙跑出去开车。

钟志杰和赵佳静懵了。

直到后来他们也去了医院，在病房门口看见满身是伤的林香还是懵的。

张珊的手术成功了。

林香缓了一口气。

她不再紧紧地扣衣角，抱着张芸在楼道大哭。

在知道张珊清醒后，林香想进去看她。

但是林香在门口听见张珊说不想看见林香。

林香定在原地，要推开病房门的手收了回来。

钟志杰和赵佳静不敢说话。

陈宇也一样，他不知道能说什么。

林香走去楼梯间坐着。

楼梯间的灯光一会亮一会暗。

她一直哭，他们怎么劝都停不下来。

忽然，她猛地深呼吸，用手袖擦眼泪，说：“不能哭，要是等会妈妈找我，看见我哭就不好了。”

坐在旁边的三个人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向大胆嘴毒的赵佳静除了说别哭了，别难过之类的话，其他的一句说不出来。

到第二天，张珊还是不肯见林香。

林香坐在病房外面等。

陈宇看着她身上的伤，想了很久，忍不住说：“林香，要是你妈妈再打你，你报警吧。”

林香忽然被刺激到了，她严肃地说：“不能，不能报警，这话不要再说，不要让人听见。”

陈宇：“可是她打你是......”

林香：“我妈妈很爱我。”

陈宇：“她要是爱你，就不会打你。”

林香：“不是的，她爱我，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妈妈爱我。”

她没再反驳什么，只是安静地坐着看地板。

忽然，电梯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这层是单独的VIP病房，上来这一层的只会是来看张珊的。

林香抬头看。

她看见转角处的那几个人，眼泪猛地落下。

一个高大的男人走过来，蹲下，抱起她，眼含热泪地安慰她。

男人身边站着一个男生、一个女生和一个小男孩。

林香在男人怀里大哭，问他为什么现在才来，她等了他们很久。

张芸出来，把他们都带进去。

过了一会，小男孩走出来，坐在林香旁边。

林香一看见他，就泪如雨下，小声喊他：“彭力。”

彭力走过来，抱住她。

他个子高，肩膀宽。

她整个人陷在他怀里。

彭家人在南江住了半个月。

林香很少出门。

她每次出门，彭力都跟着她。

偶尔彭恒和彭雅兰会带他们两个一起来钟家。

所有大人都对他们很客气。

每次来钟家之前，父母都会嘱咐陈宇不能对彭家人不礼貌。

彭力很听林香的话。

她叫他拆什么，他就拆。

多数时候，他们玩的东西对小孩来说太复杂了，玩不到一会就剩他们两个坐在一边安静地玩。

彭家人离开南江的那天。

彭力在门口抱了林香十多分钟，不肯放手。

等车开远了，林香蹲在地上大哭，在门口坐了很久才进屋。

张珊出院后不出门，每天都是待在房间里。

林香每天都和张芸一起做饭。

到饭点了，张芸送饭给张珊，林香一个人乖乖地坐在院子里玩。

即使是在暑假期间，林香也不只是贪玩。

她的学习天赋很高。

张芸给她请了家教老师，她很认真地学。

陈宇他们三个偷偷看林香上课。

那些知识他们都听不懂，是一点也听不懂。

张芸看她不爱玩，卯足了劲学习，心疼她，跟她说不用那么勤奋也行。

她却说：“要是我很厉害，妈妈会更喜欢我。”

张芸听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