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前进了一段距离,特意留意了自己走过的路线,但是每踏出一步他们都产生些许陌生之感,就好像“昨天晚上”,他们并未走过这条道,看见过这些景色。
“会不会有这么一种可能。如果我们昨天晚上没有识破那些纸面人的装扮,就会永远在这个幻境中生活下去。一旦识破,就再让你经历一遍,如此往复循环,要么耗尽你的体力,要么逼疯你的精神。”
郝夭阙像是想到了什么,看了眼顾灼青,接着话语问道,“一个人可以进入另一个人的幻境吗?”
“理论上是不可以哒美人!”
“卧槽!!”
郝夭阙一吓,“你踏马什么时候跟上来的!”
那古不好意思地对对手指,硬生生将脸怼进二人肩膀中间,“就在刚刚呀!”
“老子再一次警告你!不要拿着非古的刻板脸做出这么恶心的表情!”
那古双手握拳抵在眼角,嘤嘤嘤地揉着,“可是人家也不想长这样啊......人家......”
顾灼青一掌捂住那古的嘴,淡淡道,“闭嘴。”
音量不大,却硬生生让另外两个人瞬间消声,乖乖安静了一路。直到三人跟着幻境的指引下榻了一家“豪华”酒店,让顾灼青不得不吐槽郝夭阙,你脑子里都装的什么垃圾。
郝夭阙嘟囔一下,顾灼青没听见,那古耳力却是十分出众的,他分明说了一个你字。
“可是你不觉得奇怪吗?我没有去过你的宿舍,为什么昨天我们首先是根据你提供的路线,到的你的宿舍。”
郝夭阙向后一倒,直接瘫上了沙发,看着那古像个幽灵一样飘来飘去,忍不住嘲道,“你们灵幽一族是不能好好走路吗?”
那古一听郝夭阙开口,眼睛就眯得跟条缝一样,十分乐意同他说话,回答他的问题。
“所以只是理论上他不可以进入你的幻境呀美人。实际上可能你们俩之间存在着某些联系,导致在你的幻境中他的思想也能介入。”
顾灼青张开双臂挂在沙发背上,头向后靠去,安静地听着他俩的讨论。
郝夭阙蹙眉,盯着那古,“你怎么进来的?我可不认为咱俩之间有什么特殊联系。”
“我?”那古嘿嘿一笑,摸着后脑勺害羞道,“说来惭愧,不才在下是这片地域的巡逻队队长,可以进入任何侵入可可那达岛人的幻境,借此驱逐隐患。”
“他不是入侵者。”顾灼青睁眼,曲肘推开不断靠近的脑袋。
“他自然不是,我看到了他身上破解防入令的痕迹,就在......”
那古上前,将灰黑的枯瘦五爪张开,话说到一半便顿了下来,紧接着笑出了声。
“美人,你身上的防入令不是自然解开的吧。”
郝夭阙挡下顾灼青推来的手,两人借着巧劲竟在沙发上你来我往地打了起来。郝夭阙闻言,连个眼都没抬,“我自己掰开的。”
那古沉思了几秒,颇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面前这张天怒人怨的脸,他还想说些什么,从酒店地底往上,突然传来一股震动。震感很轻,不时嗡鸣声鼓动人的耳膜,夹杂断断续续的哀怨呜咽,仿佛诉说着极大的冤情与不甘。
那古做了噤声的动作,立刻蹲身将耳附着在地。
灵幽一族向来可耳听六路,哪怕如此微末的声响。他起身,紧贴着整个房间的墙壁走了一圈,手拂过的地方,五爪均隐隐呈现黑紫之态。烟气逐渐缠绕而上,迟迟不肯散去。
那古沉下脸,快速伸出右手镇压,没想到那团戾气如此顽固,在微缩成最后一个点时突然爆发,强大的气压瞬间就把那古的右手弹了开去。
那古反应极快,在气压还没完全散发之时,右手已划破指尖完成结印,直接在戾气的终点包裹出了一层屏障,骨翅已张开,蓝色幽冥火熄灭一团,立刻燃烧在了屏障内。戾气在屏障内反复挣扎,也不过须臾便化为了灰烬。
“什么东西?”
那古舒展眉间,立刻换上了一张痴汉脸,“啊,美人你在担心我吗?开心,嘻......”
郝夭阙向后一把扯出顾灼青横在两人中间,对天翻白眼,“你跟他交流吧。”
顾灼青盯着那古的左手,还微微发着抖,暗忖没想到那团戾气这么厉害。
“那古,能讲讲灵幽一族吗?”
空气里沉寂了会儿,先前的呜咽声随着戾气散尽便再没发出来过。那古收起骨翼,跳上沙发蜷起腿,对聊天似乎兴致极大。
尤其是对面有个美人的情况下。
据那古所说,灵幽一族没有族长,现在由三位赤级烽火狼将统率。
在此由上往下,分别由五位中级绛火将、十位黄级绛火将、三十位层级绛火将,三重结构组成将统阶层。
每位黄级绛火将下分十二个小队,各小队管辖一个玊璜周边岛区。每位层级绛火将下分数万余个小队,分别或巡游或驻扎在双椿各个角落,解决任何由于自然或人为带来的各式样麻烦,说白了这些小队就是最微末的巡逻兵,干着最吃力不讨好的活。
再往下,就是普通灵幽居民了。
早些年巡逻兵的职责还算轻松,毕竟除了领衔的灵幽、螭虎、萏嫫、波波四大高阶种族,双椿其余367个种族密度并没有大到能够将所有地域覆盖。
近几年的情况就不太乐观了,除却现实世界越发密集的人口、环境问题、自然灾害对双椿造成的影响,各种族出现的暴乱也越发频繁,暴乱主要原因包括1.无法忍受对面世界给双椿持续带来的影响,主张战争,去人留地;2.双椿地域划分与归属;3.种族歧视;4.单纯性报复分子。
当资源还在一定程度上能满足大家的需求时,目前还不足以成为暴乱的原因。而第一种原由,不知是不是有人在故意煽动,近几年的呼声越来越高。
哪怕在双椿也存在着人类。
哪怕他们未曾想过,引发战争的前提是开放双椿,合并两个世界。
所以巡逻兵近几年的职责,莫名其妙就变得又多又重又累人。
好在上头的抚恤还算妥帖,甚至能说的上是满溢,这也算是给这些底层小灵幽们极大的宽慰,因此也并未引发巡逻兵撂挑子不干的骚动出现。
“这么说来,灵幽一族身为上古神族,其实也一直在默默守护双椿。”
那古将双手搭上后脑勺,听闻点头,随即又摇摇头,“不是守护,是生来就是战士。”
“那你就是......”
那古眨眼,“是哦,是黄级绛火将下的队长,直属上司就是......”他故意停顿了下,故作严肃,用着刻板的声线,“我的双胞胎弟弟,非古。”
话间楼里又是一震。
三人迅速起身,郝夭阙怪哉,“现在是晚上时间,难道休息时间变短了?”
“每个人的幻境是不同的,我也没法在别人的世界掌控流程。”
“咚咚咚......”
门口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声音不紧不慢不大不小,显得十分有礼。那古停下说话,边走向门口边笑。
送餐服务员端着和煦的面孔,用着礼貌板正的话语,推着餐车缓步进了门。
“您好,这是本店提供的免费餐饮酒水,请尽情享用。”
郝夭阙跟着服务员退到门口,将手搭在门把上,抬眸问他,“陈寰然呢?”
服务员温柔笑着,眼睛都快笑得眯起来,“您说笑了客人,陈总的行踪我们自然不会知晓的。”
“我来这里的次数不多,但是......”郝夭阙倚在门框上,将手放进兜里,“顶楼唯有两间房,而我向来只住对面那间,这点,你们不会也不知晓吧?”
服务员抬起的嘴角明显开始僵硬了。
“哦我忘了,刚刚领我上来的不是你,倒也怨不得你。毕竟在Amazonite,敢把人带进这个房间的,只有陈寰然。”
服务员的心里素质还是十分过硬的,毕竟到现在还能挂住笑,就是睁开的眼睛里,如果没有表现出那份怨毒的话。
“所以你们肯定也不会知道一件事......”郝夭阙微笑歪头,显得十分悠闲,“隔开两间房的,不是墙,而是一整面......镜子。”
话语的最后半段,服务员已经被郝夭阙捏着脖子顶在半空了。
“先......先生,恐怕您......误会了,我们并不知情这个房间......不能让顾客入住......”
“哦?”郝夭阙笑着,逐渐加重手上的力道,话说得很慢,很轻,“那这误会可大了,身为Amazonite训练有素的服务员,你可真不称职啊。”
纸面人就在语尽时,卡在郝夭阙的虎口上断了气。他嫌恶地松开手,回头就看到餐桌推车上一团凌乱,顾灼青手里提溜着一只猪面猴,只不过四肢绵软,恐怕早就没了气息。
“啧,看来今晚又别想睡了。”
顾灼青随手一甩,揉揉僵硬的脖子,不满抱怨,“怎么獗狌也要参一脚。”
那古的骨翼唰的一下张开两米远,颇似伸展筋骨,“美人,我愿将你的幻境封为华丽之神......”他一掌推开窗,看向已然变成纸面人基地的豪华大楼,“规模之大,时间之久,品种之多,闻所未闻。”
郝夭阙呵了一声,“你可以不参与的,真的。”刚说完,那古便飞似地跑向了电梯,深怕晚一步郝夭阙就将他踢出局。
“那不能的美人,且不说你已经是待校生的身份在打幻境,我要帮自个儿学生,就凭你这幻境的规模,我都想知道最后是怎么破解的它。”
那古按下电梯键,信誓旦旦地说,“我敢打赌,接下来玊璜对待新生的考核,从你之后会拔高一层楼,你已经树立了新的标杆!”
顾灼青嗫嚅一下嘴,还是忍不住道,“其实你只是贪图他美色才想留下来吧。”
那古哈哈大笑,并没有被戳穿想法的尴尬。反观郝夭阙摩挲着下巴,心想你总算承认我好看了,紧接着又琢磨,这么好看的脸居然都勾引不到你?真他娘要求高啊......
郝夭阙盯着不断上升的电梯楼层,突然问他们,“你们知道什么时候不能坐电梯吗?”
那古虚心请教,“什么时候?”
“叮”
“66层到了。”
三人对着空荡荡大开的电梯,听顾灼青道,“火灾和闹鬼。”
那古摩拳擦掌就要往电梯里走,大喊着没有鬼怪可以在爷爷我面前放肆,然后被郝夭阙和顾灼青一左一右架着胳膊抬走了。
下了不知道多少台阶的时候,那古还在叨咕其实他可以飞下去的,但是为了保护美人他就忍了,惹得郝夭阙又是一阵嫌恶,一路没少拌嘴。
“嘘。”
顾灼青出声制止,眼神示意下一层楼梯平台上,一团黑影。
“我估摸着,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像.......啊!!!卧槽妈的去你妈的卧槽卧槽卧槽......”
郝夭阙咧嘴一笑,掌心轻轻往前一送,将还在“评鉴”的那古推下了楼。黑影瞬间撑开四肢,一步跳跃至那古脸上。猪面猴狰狞着张嘴就咬,紧接着就被那古一把薅下,在一声声优美国粹中,被揍得面目全非。
“啧啧啧,真残忍。”
郝夭阙扁嘴摇头,还来不及嘲笑,一股温热的触感就缠上了他的手腕。他刚想喊顾灼青,猪面猴细小的胳膊释放出大大的力量,直把他扯得一个踉跄。
猪面猴立刻弹跳至上空,左腿回旋直逼郝夭阙面门。郝夭阙来者不拒,右手就势截住猪面猴的腿,左手反将擒住它的右手,两手往外一扯,但听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猪面猴的手骨腿骨全部断折。
郝夭阙紧捏着它的头骨180度一转,便见猪面猴软绵绵从他手中滑落。
顾灼青那边也无暇顾及,两只猪面猴从楼上空隙中翻落而下,一只绊住了郝夭阙,另一只用着灵活的身手竟跳上了他的背脊,就要往他的颈动脉而去。
顾灼青反手擒住它的脖颈,一个后空摔,将它狠狠砸在了地上,不等它反应,一个手刀既快又狠砍向它脖颈,猪面猴瞬间断气而亡,以牙还牙,干净利落。
“不对劲。”郝夭阙和那古快速回到顾灼青身边,“顾灼青,你还记得在冥戈漠时的那群獗狌吗?他们圈养的猪面猴都是有横杆锁着双手的,这群攻击我们的猪面猴没有。”
那古接道,“一般猪面猴成年后才会被獗狌领养,这些估计还是幼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