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口歪了哦。”
从浴室出来时只是随便披了一条浴巾，她的视线落在我的锁骨处，像是要用眼睛把看不惯的地方纠正。
随便裹住的浴巾哪有什么歪不歪的说法。如果这样回答的话她又会在自己身上示范一遍她认为最正确的裹法吧。
明明不是人类却在奇怪的规矩方面比人类更胜一筹呢。
“这种事情无所谓吧，大部分人类都不是像你这样板正的生物。”
她闷闷不乐地“哦”了一声，从我身上别开眼睛。
虽然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学来这些关于人类的东西，但我其实很少像今天这样反驳她。
今天是特别的日子吧。
“你要吹头发吗？”她看着我手里的吹风机。
“我会找一个远一点的房间吹的。”
“其实我的听力很敏感，再远我都能听见。”
是这样吗。
虽然早就有猜想，但还是会觉得奇怪。
大概是因为她的态度。
作为吸血鬼的她异于常人才是符合常理的事，只是我不明白也没兴趣去探究而已。
“为什么突然要告诉我这个？”
她的表情是一如往常的认真：“你向我表达了真实想法，我也应该对你真诚一点才对。”
今天是特别的日子，我才会这样，仅此一次，以后绝对不会这样了。
这是我做出已认定的冲动行为前给自己找的托词，每次都告诉自己仅此一次，于是安心地去做那些本该被谴责的事情。
其实今天并不是特殊的日子，我也不止一次想要莽撞地亲吻她。
今天是我第一次将幻想实现。
也许她会轻松地反应过来将我推开，或者轻易地在我触碰到她之前了结我的生命。不过我并不知道她能做到什么程度，毕竟我不了解吸血鬼也不了解她。
而她没有躲开。
唇与齿猝不及防地撞在一起，锋利的尖牙瞬间割开了自顾自撞上来的软物。
我在疼痛感到来之前报复性地咬伤了她的嘴唇。
吸血鬼的血和我的混在了一起，黏稠的铁锈味流进舌头，像是被什么压住了喉咙，我对口中的血液感到无比恶心。
虽然对于正常人来说，人血绝对算不上什么佳肴。
血在渗出，恶心的液体不断流入口腔。就算是我主动撞上来的也觉得后悔了，想要起身去漱口的那刻，她突然环住了我的脖颈加深了这个吻。
吸血鬼的怀抱是冰凉的，连带着探进来的舌尖也是。
毫无温情地扫过每一寸口腔，夺走所有空气和血的味道才离开。我涨红了脸还没喘过气来，她又凑了上来舔舐我唇间的伤口。
初吻是吸血鬼的血的味道。
或许是嘴唇也碰到了属于她的另一份柔软，在呼吸平息下来之后我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依偎感。
明明受了伤，也感觉窒息。
这样贴近却会莫名觉得安心。
究竟是为什么呢？
她舔舐血液的舌尖堪称热情，灼热刺痛的伤口几乎让我感受不到属于吸血鬼的那份冰冷。
明明应该感受到凉意，脑子却逐渐升温像是融化一般糊成了一团浆糊。
我喜欢这样的感觉，想要继续下去，想要再逼近一些，想要将一直以来小心翼翼维护的什么东西毁掉。
在互相碰触的部分分开时，嘴上的伤口就结了痂，传来像是在生长愈合一般的麻痒。
她的眼睛因为吸食血液而散发出妖冶的红色。想要更多，视线化作言语落在我颈侧。
每当她看见、或是触碰到血液。那副一板一眼的正经模样便会瞬间消失，露出欲望原本的模样。
我喜欢她这个模样。
分明被欲望支配着，却还是学着人类掩饰自身的那些规矩，用着最异常的模样表演着正常。
我拉着她的手腕，她却没有反抗。属于她的意识似乎还在与对于血液的渴望搏斗着，任凭我带走她的手掌，放在靠近我大腿内侧的地方。
终于想起反抗的她为了摆脱我的禁锢有些横冲直撞，我靠近她任由欲望化作声音与吐息。
碰到了。不止一次不止一处。
“你在干什么……”像是羞恼一般的不解，在发现并不会得到回答之后干巴巴地吐出一句：“你头发还没干。”
“你有办法把它弄干的吧。”
她偏过头默认，再次凑近的我只捕捉到她的唇角。
“所以说，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我没有──”
“你想要这样坐吧？上一次的时候，为什么不继续做下去？”
明明指尖都快要触碰到，属于她的温度像是隔着空气传递了过来。
只差一点。
“我因为你睡着了……”
“现在我醒着。”
“不是这个意思──”
我用力地再一次撞上她的尖牙，血和她的眼瞳染成一片片红色。
“咬我。”
黏稠的血和欲望，流着泪水一般落满全身。
失血的恍惚感逐渐没过了伤口的刺痛，某个地方传来的热度包裹着皮肤，大脑再一次被泡进升温的液体中变得模糊黏稠。
像是海风驱走一切的安稳感连带着海水的窒息感。
身体逐渐变得迟钝，被欲望的大海淹没，连活着这件事也快要变得无法感受……
我喜欢这样，被疼痛和快感搅作一团，被甜腻的柔软抚摸到无法思考，就算即将死掉也觉得幸福。
喜欢到让我强烈地感受到，我正活着这一事实。
她红色的眼眸也浸染在让人颤抖的幸福当中。
我在她给予我的灼热当中丢掉了自我。
——
最初的最初，是我看到了她处决同族的全过程。
干净、利落，连血液都被完美控制住，与尸体一同被销毁。
像是实验台上被除去所有细菌的无机物一样迷人。
回过头的她和我对上视线，浅灰色的瞳孔融进了黑夜里，让她如同暗夜中窥伺着的猎手一般危险。
她也会用这么漂亮的动作杀了我吗？
“你不跑吗？”
回过神来时她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周身危险的气质被完全收敛了起来。
“别害怕，我不会杀你。”
明明应该对拥有强大力量的种族感到畏惧，我的心里却满是失望，连后面她说的话也几乎全都没听见。
所有偶遇她的人都被她放跑了，在这一带形成了都市传说。
“遵纪守法”什么的，她说。
不知道中间经过了什么，总之，我成为了她的储备粮。
在她需要时提供血液。
说实话，我对被吸成人干死掉这种死法不太能接受。而初遇时被她杀掉的那个人，据她说是背叛了组群的叛徒。
当叛徒就能得到那样的死法么？
你的血味道很好，可能还具有成瘾性。
她不会初拥你，这会破坏你的味道。
我不了解吸血鬼，但我搞清楚了自己。我无法成为她的同类，也就当不了所谓的叛徒。
而她，肉眼可见地越来越依赖我。见面次数越加越多，最后到了半同居的地步。
也许感情也有升温？如果只是单说我自己的话，我还挺喜欢她的尖牙抵住脖颈的危险感。急剧加速的心跳会让我强烈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直到那天，没能睡着的我偶然看见了她眼中直白的爱意。
占有的欲望，那样的眼神让我颤抖。
——
布满伤口与咬痕的身体在清晨醒来，如同死去的鱼瘫在床上。
身体残余的感觉却让我心跳加速。
确切，活着的我。
身旁的她发出呢喃，说着告白一般的话语。
守规矩的吸血鬼大人是否也会模仿人类的恋爱呢？
我想不明白，毕竟我不了解吸血鬼，也不了解她。
不管这所谓的情感究竟如何。
还请，继续用力地爱着我吧。
吸血鬼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