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尘将宿玄的异常记在心里,按理来说自从经历上一次的事情,不可能有人再敢欺负宿玄。
可宿玄确实是躲在被子里偷偷哭泣,难道是另有隐情?
可小家伙比较敏感,谢景尘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伤到宿玄的心。
看来还是得细心观察一下,再做打算。
“为师今日要去主峰一趟,你在峰内可不要乱跑。”谢景尘半蹲着仔细嘱咐着,见宿玄点头仍然不放心地说道:“要是有人欺负你,要第一时间就告诉师尊。”
他们身后不远处的管事听见这话嘴角抽了抽,在明辉峰里头谁敢欺负宿玄,那都恨不得当成宝贝一样宠。
果然任何人养了小孩子都是会止不住地心软,就连仙君这样冷淡的人都难以避免。
感受到谢景尘关怀的目光,宿玄抿了抿嘴,好几次想开口直接表明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但又生生咽了回去。
他害怕自己自私的一面暴露出来,师尊就会厌弃自己。
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事情压下,宿玄又扬起平日里乖巧的笑容看向谢景尘:“师尊放心,没有人欺负我。”
谢景尘紧紧盯着他好几息,虽然能明显察觉到小家伙满怀心事,难不成是因为经脉的事情?
这个想法一出,谢景尘在心里默默肯定了下。
之前宿玄便是以为他不能修炼而在自己面前痛哭一场,现下他的经脉还未完全恢复,是不是因为这件事而伤心。
还是因为前几日师兄的话,让他又开始感伤自己化形不彻底?
心里头有诸多疑问,但谢景尘明白此刻不是询问的好时机,于是试图抓着宿玄的小手,但却被其微微后退两步躲开,他有些错愕,伸出的手一时停留在空中。
宿玄将手藏在宽大的袖子里,眼神中露出几分担忧,如果被师尊碰到,他一定有所怀疑的。
谢景尘将他所有的情绪都收入眼中,是自己做了什么这才使得宿玄伤心?!
是了,他的脾性有时连师兄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小孩子。
“师尊是第一次收徒,若有做得不对的地方,玄儿尽管说。”
“师尊很好!”宿玄听见这话第一时间反驳道。
这下倒是让谢景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伸手揉揉宿玄的脑袋:“师尊走了。”
宿玄猛地抱了下谢景尘,很快又分开。
管事看着他们这幅一步三回头的架势有些无奈,这只是分别一天而已,至于像是生离死别那样?!
兴许是他老了,看不懂年轻人。
正想询问宿玄接下来要怎么安排,一转身哪还有宿玄的踪迹。
还是小孩子有活力啊,一想到还有成堆的奏文等着自己,管事背着手感慨着自己命苦。
仙君怎么就不多招几个人手,可怜他这把老骨头。
“师弟?”
谢景尘突然这一声呼唤惊醒,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掌门。
掌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罢了自家师弟这个性子能在这里坐着陪自己已经算是不错了,更何况他隐居多年,就连宗门里头的长老都认不全,怎么还能奢望他能为自己排忧解难。
“没事。”
“哦。”谢景尘继续看着手中的奏文,能放在这里的可不像是明辉峰那样鸡毛蒜皮的小事,一点点变动就干系各个峰的弟子与长老。
又是没有头绪的事情,谢景尘将奏文放在自己的右手边。
他这才发现自己一上午不过是将奏文从左边放到了右边……
意识到这点,谢景尘有些不好意思,他心里面想帮忙,奈何能力实在跟不上。
“旁边有灵茶与瓜果糕点。”掌门头也不抬,飞速批阅完一本奏文。
“多谢师兄。”谢景尘实在是坐不下去了,拿起桌上的灵茶抿了一口。
想回明辉峰撸猫了。
可是,他说好的要为师兄处理新晋弟子的事宜,现在活才干了个开头,自己就跑了,实在是不大好。
掌门侧目看着谢景尘虽是皱眉端坐在那,但眼神却是时不时飘向自己这边。
谢景尘什么性子,掌门自然是一清二楚,只怕是他已然懊悔答应自己,再度在心里头无奈地摇摇头,看他那样怕是此刻已经如坐针毡了。
“午后我还有其他要事需处理,你先回去吧。”
谢景尘瞬间眼睛一亮,忙起身道:“那我先行一步。”
他的步伐稳健却快似小跑般离开,活像是这屋里头有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掌门扶额苦笑,又继续埋头批阅奏文。
谢景尘一路赶回明辉峰后立刻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期待着宿玄看到自己时露出的惊讶表情。
然而,书房内并没有宿玄的身影,只有管事从成堆中的奏文中探出头,望着他痛苦夹杂期盼双眼,谢景尘默默转过头。
他好不容易才出了虎口,可不想入狼窝。
“仙君……”管事恋恋不舍看着说要去找宿玄的谢景尘,好狠的心啊!
薄情寡义·谢景尘此刻寻了好几个地方都未曾看到宿玄的身影,小家伙不是说他就在这边玩耍么?
谢景尘往旁边的林子走去,如今他已经将整个明辉峰的妖兽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并且在各处立下告示牌,想来宿玄不会跑到那边去,兴许不知道是躲在哪里同咪.咪玩。
听到林子中传来细微的声响,他顿下脚步。
「对,就是这样,这一招就是从出其不意地从腰间刺出!」丧彪摸着下巴学着话本上的那些绝世高手的样子,故作深沉地说道:「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宿玄只是认真地点点头,又将这动作练习了两遍,出声询问道:“老大,下一招是什么?”
等了一下,见没有丧彪的答复,他转过身来那还有丧彪的身影。
只见师尊负手而立,眼神落在他手上的木剑,宿玄一时紧张,手中的木剑掉落在地。
空气间一时安静地可怕,谢景尘盯着他的手,上前两步,可宿玄同样后退好几步。
“师尊,我……”宿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偷学师尊的剑法是不对的,这是事实。
谢景尘拿起他的手,原本娇嫩的掌心被茧子覆盖,有好几处茧子已经裂开,露出血丝,刺痛谢景尘的眼。
急忙用灵力去探宿玄的经脉,好在小家伙此刻的灵力不强,这才没有加重经脉的伤势。
长舒一口气的同时又气愤宿玄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不过他还是控制着脾气问道:“这就是你说的在外头玩耍?”
“我、我。”宿玄支支吾吾好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谢景尘盯着他的掌心,用灵力将伤口愈合,斩钉截铁道:“以后别练了。”
宿玄的瞳孔一震,师尊不想让自己传承他的剑法?!
也是,他前两日偷听到师尊已经准备了许多的玉碟,想来要收上好几名弟子,而他的天赋在那些人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教给自己,师尊会担心自己砸了他的招牌。
可他、也想证明自己……
见宿玄低头并没有反驳自己的话,谢景尘以为他知道自身的错误,揉揉他的脑袋道:“日后师尊再教你别的。”
“嗯。”
谢景尘本还想多说些什么,但突然一张纸条落在他的面前,接过看了眼上方的内容后,他着急起身:“师尊还有事,你先自己回去。”
说完,匆忙御剑离开。
丧彪从草丛中叼着秘籍走出来,方才谢景尘和宿玄的话他已经全部听见了,看向宿玄犹豫问道:「还练吗?」
“练!”宿玄坚定地点点头,他不想被任何人比下去,他一定要做师尊最出色的弟子!
丧彪惊讶的扫了他一样,怎么感觉包子今天比从前要坚强许多,不过这可是好事。
就是他这样做,希望谢景尘知道了以后不会爆炸。
谢景尘迈着疲惫的步伐回到寝殿。
三天!
他整整三天没合眼,眼前都蒙上一层雾,人生索然无趣。
虽是如此,他还是轻轻走进屋内,担心吵醒宿玄。
坐在榻上,揉揉眉心,没想到这一次居然有魔修混入新晋弟子的队伍中,好在云隐宗那边及时发现。
不过这也让他协助掌门排查新晋弟子整整三天,万幸他们这一批内弟子没有问题。
否则怕是大半个月他都不能回来,到时候小家伙估计要难过到吃不下,睡不着。
这般想着,看向旁边抱着尾巴缩成一团的宿玄。
目光扫过他的手,谢景尘突然凑近了几分,轻轻抓起他的手。
这手上虽然没有伤痕,但茧子却是比之前稍厚了些。
难道宿玄并没有按照自己的吩咐,又偷偷跑去练剑?!
急忙探了下宿玄的经脉,果不其然这一次他原本修复得差不多的经脉有裂开的趋势。
简直是胡闹!
气归气,但他也不能把宿玄现在揪起来揍一顿,冷静下来,谢景尘还是先在琉光延坠中注入灵力。
他想不明白,宿玄为何要如此。
不过归根结底还是宿玄对自己不信任……
若是别的事情,谢景尘还能细细思索如何处理,但信任出现裂缝便如滚雪球一般。
想起之前便是因为宿玄一哭这才没有继续,也许那时他便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如果最后的结局会如同他当年所经历的一样,让回忆停留在此处便是最好的安排。
谢景尘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宿玄,最终还是狠下心来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