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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32. 黑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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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春花回女厕拿东西,胸口闷闷的,因为陈青的态度,心情有些低落。

她有很多话想说,又害怕自己倚老卖老,多管闲事……就撂下了。

她刚出隔间,转头瞥到洗手台的镜子,似乎看到一个影子,以为自己花了眼,下一秒,一股无法抗拒的困倦袭来,她后退两步,差点摔倒,万幸坐倒在马桶盖上,从此人事不知。

又过了几秒钟,“吴春花”的身体睁开眼睛,芯子却换了个人——苇思航。

苇思航确定自己“借尸还魂”成功,来不及庆幸,马上伸手去摸口袋,果然摸到了一个硬硬的方块,吴春花的手机。

她赶在记忆消失之前,在键盘上打下一串数字……最后一个是5还是6来着?

不管了!都试试!

幸而这是在现实,不是在梦里,手机不负众望,拨通号码。

第一个号码是空号。

第二个等了一会,接通了。

“老板,什么事?”那边传来一个女声,一听就是刚睡醒,苇思航屏住呼吸。

接电话的那人看了眼手机,确认:“你不是我导师?谁啊?大清早的惹人清梦!滚啊!”

苇思航:“……”

被挂断之后五秒,苇思航又拨了过去。

“喂,老板?”历史再次重演,仿佛记忆重置。

这次苇思航不敢耽搁,赶在那人反应过来之前:“……请问你认识陈青吗?”

*

茶水间里,陈青呆坐在位置上,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任何动作,连呼吸都很轻微。

忘了时间,忘了空间,忘了是活着还是死了,醒了还是做梦,任自己的思绪在广袤的宇宙之间飘摇。

“新世界”留在他灵魂中那个影子适时出现,像在质问他。

你反悔了吗?

不,不,我没有。

但自从吴春花的意外出现,他的心里确实有了一些别的什么。他感到疲倦,想念一个柔软的枕头,感到自己的头发和假发之间濡湿地摩擦着,他猛地想起来,是刚才在外面走的时候淋到了雨……咦,外面下雨了?

滴答,滴答,滴答。

他听到了屋外的雨声,迟钝地动了动手指,放在一旁的手机在此时亮起一条通知。

“梁栋”发来3条消息。

梁栋……

但陈青没有动。

直到“伽利lo略略略”发来1条消息。

这个好久不见的名字让陈青拿起手机。

伽利lo略略略:雨什么时候停啊?

没头没脑的一句。

两人上次的对话停在两个月前。一旦一个人开了口,就仿佛无缝衔接一般。

陈青在发觉自己在干什么之前,已经开始打字了。

晚晴:是啊,雨什么时候停。

——伽利lo略略略,本名王佳丽,是陈青大学动漫社时期认识的朋友,闺蜜,也可以这样说。双方对彼此了如指掌,当然,那都是毕业之前的事了。

毕业之后,佳丽留校读研,陈青找到新工作,隔着大半个城市,距离连带着心也疏远了。

——或许心从来没有疏远过。

伽利lo略略略:我过的好惨啊!导师巨难缠,没事拿我开涮。

晚晴:我也是。

伽利lo略略略:你上班的嘛,下班就是自己的时间了,不像我全年无休当牛马……上次社里聚会在周末,你怎么没去?

陈青沉默半响,不忍心告诉她自己已经退社了,开始打字“下次一定”,那边活像长了眼睛。

伽利lo略略略:你是不是又要用下次一定敷衍我!

陈青删掉重发:哈哈。

也是,可能没有下次了。

伽利lo略略略:夏天了,买新裙子了吗?

陈青:买了。

她正穿在身上,还计划要穿着它死。

伽利lo略略略:我今天请假了,你是不是也好久没休假了?要不要一起出来玩?我可以去市中心找你哦!

陈青久久看着屏幕,没有回复,半响,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

红茶的香气飘到鼻端。

另一个人来到茶水间,此时正在倒茶。

陈青抬头,见是吴春花去而复返。

又好像不是。

“我能喝点吗?”

陈青定定看着她:“最好不要。”

这是他给那帮人准备的。

这可是徐哥的last day啊。虽然那帮人内部闹掰了,总得给彼此点面子不是?

吴春花于是把盛着热茶的杯子推到一边,两人一起看着袅袅上升的雾气。

不用多说,他认出她来了。

苇思航临时改变了主意,也没想着藏。

像是回到了半空中那个敞开心扉的铁盒子里,两人继续之前的谈话,不过是在现实中。

“苇姐,我好像在做梦噢。”

“是吗。”

“怎么分辨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你不是闻到了吗,红茶的味道。”

“我还以为,这是痛苦的味道。”陈青笑着,伸了个懒腰。

“苇姐,我总是感到痛苦,为什么我这么痛苦?只有我痛苦,还是所有人都痛苦?是因为我懦弱所以痛苦吗?是因为我年轻所以痛苦吗?是因为我脆弱所以痛苦吗?”

苇思航想了很久,最后摇摇头。

“其实我也不知道。”

“我想让你坚持下去,但没法向你保证,人生可能永远痛苦,可能根本没有意义……只有活过才有答案。然后你会知道,20岁有20岁的痛苦,30岁有30岁的痛苦,可能你有一天发现,天啊,原来还可以这么痛苦,回头看看,好像20岁时过不去的坎也就那么回事了。”

陈青忍不住轻轻一哂:“苇姐,你就这么劝人啊?”

“嗯啊,有效果吗?”

“可以说是全天下最可怕的剧透了。”

苇思航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觉得自己还没到能给你人生建议的时候,不过,要我说的话,有痛苦,也会有幸福。比起痛苦,我好像更害怕无聊。”

“你真的想好了吗?要永远活在那个虚幻的只有办公楼的新世界里?难道去那里也要天天上班吗?”

陈青默然不语。

“你明明有徐振的照片,为什么只发给他一个人?你不选择报复他,宁可选择惩罚你自己。”苇思航道,“还有啊,对我和含晦——就是你的新梁栋——未免也太残忍了些?”

“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啦。”苇思航轻声道,“你不会对不起我,因为我会阻止你的。”

那句话好像在说,我会救你的。

真的……没办法了呀……

对不起,实在坚持不下去了……

他真的很想要谁来拉他一把。

即使那个人是魔鬼,诱饵是可疑的新世界。

只因他不敢奢求朝他伸出手的,能是梁栋,吴姨,还是佳丽,又或者是苇姐。

他心里明白,就像苇姐说的,他对她最不公平。他不忍打搅其他人的生活,却强行将苇姐拉入那个新世界,既自私又残酷。苇姐又做错了什么?

不,苇姐什么也没有做错,他甚至并不那么了解苇姐本人,只因那是他所憧憬的,33岁的自己。

他在21岁的时候向前张望,永远无法抵达,却又克制不住向往的33岁。

你反悔了吗?心里那个声音在质问。

不……

滴答,滴答,滴答。

眼底的酸涩无法忍受,眼泪力透千钧地掉了下来。

“要再多活一天吗?”

他早就想那样做,颤抖地握住那只伸过来的手。

*

茶杯翻倒在桌面上,深红色的茶水整个泼洒出来,在桌上留下一滩显眼的水迹,茶水沿着桌面不断滴落到地毯上。

滴答,滴答,滴答。

被切开的蛋糕像是横陈的肢体,白花花松软的奶油糕体内盛满红色的果酱,混合着奶油和果酱的刀具随意弃置在一旁。

我站在原地,手里端着一碟蛋糕,突然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身边站着其他人,徐振,刘晨曦……往常我根本不敢正眼对视的,那些人。

他们一个一个痴傻而蠢笨,呆呆地将蛋糕送入口中,刘晨曦像是感冒了一样,喉咙里发出轰隆轰隆的咳痰声,一根触手像浮漂一样拎着她的脑袋抽吸,徐振则像得了颈椎病,头歪向一边,一边肩膀不正常地耸着,像是扎的太过草率的稻草人——我一点也不惊讶,仿佛早知他们光鲜的外表下藏着这样的怪物。

“麻烦让一下。”一个人的声音从角落传来,温声细语,打破了气氛有点凝滞的下午茶现场。

所有人齐刷刷地转头,像摩西站在红海前似的,中间分出一条路来。

徐振的脑袋承受不住动作,掉在了地上,我突然想笑。

说话的那个人,我看见了,我知道是她。

——苇姐。

眼前的一切像是电影镜头,其他人成了背景板,朝着她突然拉近,我的视野无比清晰,连她镜框折角上的几道划痕都清晰可见。

身边传来同事的痛呼,几声人体倒地的闷响,连带着茶水间的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我没有转头去看,脑海中却无比清晰地看到了一张张失去意识,五官流出脓血的面孔……他们的脖子奇形怪状地弯折着,有的脸砸在松软的蛋糕上,真是可惜,那就不能吃了。

电影镜头成了默片,一切声音都远去了,只余光影。午后和煦的阳光透过写字楼的窗户,无比温柔明亮。我在原地动弹不得,塑料叉子支在糊成一团的奶油蛋糕上,好似也在融化。

当苇姐走到我身边的时候,茶水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站着了。

苇姐的语气如记忆中一样温柔包容,问我:“……蛋糕好吃吗?”

我点点头。

她拉着我,我们一路走到我的工位附近。窗外的天已经亮了起来,我凝视着我晨光中的坟墓——不知何时,那棵烧死的树和朝天的钢管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翻滚的黑水,阳光照在黑水之上,散发出一种斑斓而明丽的光彩。

“该醒过来了。”苇姐对我说,引我一步一步来到窗边。

我好像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可我有点害怕。

“会很痛苦吗?”

“我也不知道。”苇姐摇摇头,甚至不愿意随口哄我,给我一个答案,“但是我们说好了,再多活一天。”

我点点头。我没忘。

窗户不见了,像是一个光亮的引人通往新世界的入口。

她把我向入口推去,我没有抗拒,迈出一步,人已经在半空中了。

她松开我的手,我以为我会坠落——可是没有。

我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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