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夜晚静谧的庭院内，魏眠栀坐在摇篮里玩着手机，面前的玻璃圆桌上还放着切好的新鲜果盘。

群聊名为“理3班的救赎”此时正哐哐地弹消息，魏眠栀点进去粗略地看了一下，才知道是纪温给他们透露了周一换座位的事。

文毅在群里嚎得最起劲：【班长！别让我跟齐朗分开啊！没有他我活不下去！（阴暗爬行）（捶胸顿足）】

齐朗：【我操文毅你说话能注意点不能。】

紧接着是一个流汗黄豆的表情包。

纪温：【你俩看看自己的成绩就能知道会不会分在一起了，还是早点洗洗睡吧。】

凌珂怡的私聊弹了出来。

凌珂怡：【我的妈啊居然要换座位！万一把咱俩分开了怎么办！[流泪.jpg]】

青春年华的少男少女都是这样，只是换了个同桌，就搞得像此生不复相见了。

魏眠栀回复：【说不定你会分到一个更好的位置。】

她发了一个小猫wink的表情，安慰凌珂怡。

凌珂怡：【可是人家就想和你做同桌嘛。】

还没几秒钟，这人就自己调理好了，展开新的话题：【我使出十八般武艺终于把原归帆约出来了，就周日，约他去图书馆学习~】

一个撒花的表情包紧跟而来，魏眠栀都能想象出来凌珂怡此时的得意。

芝芝：【可以呀，你们还可以相互探讨问题，他不是成绩很好嘛，对你的学习也很有帮助。】

凌珂怡发来了一条语音：“我约他出来又不是为了学习的，栀栀，你有时候真的像根木头。”

魏眠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也用语音回复：“我知道啦，你是去和他增进感情的。”

“那你明天可以陪我去吗？”凌珂怡问。

“我去做电灯泡吗？”魏眠栀也学会打趣凌珂怡。

“不是啦！只是我一个人去有点没底，好栀栀，你就陪陪我，就当给我巴啦啦能量了。”

“我明天没什么事。”她想了想，与其跟程砚驰一起呆在家里，倒不如去安静的环境里多做几张试卷，反正他也不想看见自己，“那我和你一起去吧。”

凌珂怡：“好耶，我正式任命魏眠栀同学为我的爱情保镖，为我的幸福保驾护航！”

魏眠栀哭笑不得。

她能保护点什么。

*

凌珂怡说十点在市中心图书馆集合，魏眠栀将今天要写的练习册和试卷通通装进书包里，关门下楼。

魏眠栀没在客厅看见程砚驰或者芝士的影子。

有可能他们还在睡觉。

乘了直通市中心图书馆的七号线地铁，魏眠栀给凌珂怡发了条消息，问她人在哪。

凌珂怡：【三楼五号自习室。】

【我的妈啊原归帆居然半个小时前就来了！】

【好安静……你快来拯救我，我尴尬癌要犯了。】

魏眠栀回复：【我马上到。】

魏眠栀话是这样说，但心里也在想等会儿看见他俩后要如何打招呼，她不是一个擅长社交的人，这种场合应该交给孟许莹来吧。

馆内静得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见，沙沙的书写声混合着细微的翻书声，像是ASMR，两个字——催眠。

找到凌珂怡，魏眠栀走过去，将书包轻轻放在桌上。

原归帆对她笑了笑。

魏眠栀坐到凌珂怡身边，只扫了一眼她摊开的英语试卷上的仅有的两个答案，就发现了错误。她伸出食指指出问题，压低声音道：“珂怡，注意这里的时态。”

凌珂怡疑惑地啊了声：“哪里哪里？”

“是yesterday。”魏眠栀道。

凌珂怡将答案修正，露出个笑颜：“这次对了吧？”

“嗯。”魏眠栀满意地点头。

原归帆手支着下巴，眼神里蕴藏着十足十的兴趣：“魏老师，要不来看看我这道题怎么解？难一晚上了。”

魏眠栀最喜欢思考疑难杂题了，她说：“我看一下题目。”

原归帆把试卷递给她，魏眠栀埋头开始解题。

凌珂怡见她认真的模样，就知道她s属性大爆发了——study的s。

不是让你这样当僚机的！

凌珂怡用脚偷偷踢魏眠栀，拿起手机给她发信息：【这是约会！不是补习班！】

“魏老师有什么头绪？”原归帆含笑问。

“有点复杂。”魏眠栀头也没抬。

凌珂怡慌里慌张地将原归帆的试卷抽到自己面前：“我来看看，万一我会呢。”

“哦？那期待凌老师的解题思路了。”

一声凌老师，差点把凌珂怡哄得找不到北。她的耳尖腾地烧起来，捏着试卷的手指都忍不住加大了力气。

但不出五分钟，凌珂怡就晕着脑袋将试卷塞回原归帆手里：“我做的不是数学题吗？怎么这么多英语字母，我不行了，原同学还是去问魏老师吧。”

原归帆眼底蕴含着笑意，只不过这笑带着丝微不可察的嘲讽。他将试卷抚平，开始往上面写答案：“我要真靠你解，那今天一下午就别想往下写题了。”

……

魏眠栀抽空看了眼手机，发现程砚驰在十几分钟前给她发了消息。

森林冰火人：【你和原归帆在一起？】

魏眠栀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

他怎么会知道？

芝芝：【嗯。】

魏眠栀发完就后悔了，只发一个字是不是显得太高冷了，而且还有点赌气不想理他的成分在，要不加个表情包缓解一下氛围？

对面的程砚驰盯着那个“嗯”冷笑，狠狠地揉了把怀里芝士的脑袋。小猫才不受他的气，麻溜地逃出他的禁锢，摇晃的尾巴将他拼好的乐高扫落在地。

哗啦一声像火柴被划燃，将程砚驰这个炮仗点炸。

与此同时，手机又响。

魏眠栀：【在图书馆学习。】

附上一个小猫点头表情包。

萌萌的。

*

天色比以往黑得早，黑压压的大片乌云将天空压的沉闷无比，刺耳的汽笛声此起彼伏。

本来原归帆说要请客吃饭，但现在只能作罢。

“你们怎么回去？”原归帆问。

“打车。”魏眠栀和凌珂怡异口同声。

“那行，到家后给我发消息啊。”

“好！”凌珂怡积极应道。

三个人分别打了车，凌珂怡叫的车率先到。

“那我先走一步咯。”

凌珂怡把书包举过头顶，匆匆闯进了雨幕。

没有了凌珂怡活跃气氛，魏眠栀和原归帆之间只剩下淅沥的雨声。

魏眠栀看了眼手机，打的车路上堵了，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到。

原归帆看见她微微发红的鼻尖，关心道：“你冷吗？”

这场雨带来了凉爽的风，而魏眠栀只穿了条单薄的连衣裙，此刻露在外面的双腿正接受这风的洗礼。

魏眠栀道：“还好吧。”

原归帆脱下自己的外套：“披上？”

魏眠栀有点被吓到了。

她看了一眼原归帆递来的外套，是名牌，但领口已经有些脱线，也有些发白的迹象，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魏眠栀摆手拒绝：“不用了……谢谢。”

原归帆夺目的笑意挂在脸上，双眼弯起，似乎露出某种侵略性的神色。

魏眠栀感觉有点不舒服。

她想起上次程砚驰说的话——

原归帆上学期谈的女朋友，全是你这型的。

冷风掠过脖颈，魏眠栀不动声色地往后撤了一小步。

空气凝固了一秒。

见她没接，原归帆神情有一瞬的不自然，缓缓地收回了手。

“对了，今天那张数学卷子的最后一道大题你有思路了吗？”他语气轻松，仿佛刚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魏眠栀诚实地摇头：“还没有。”

事实上，从程砚驰给她发消息那一刻开始，她就没心思做题了，绞尽脑汁地回复程砚驰。

原归帆继续问：“那今晚你有时间吗？那道题我解了，咱俩开视频讨论讨论？”

魏眠栀的警钟彻底响起。

她将手攥成拳，鼓起勇气对原归帆说：“不好意思啊我晚上没时间。还有……你应该明白凌珂怡为什么约你出来吧？”

“不是约我出来学习吗？”原归帆天真模样，好像真的不知道凌珂怡约她出来的目的。

魏眠栀和他打哑谜感到有些累，但肩膀还依旧紧绷着。

此刻打的车停在路边，魏眠栀像看到了救赎，飞速地说了声再见后奔向出租车。

＊

出租车停在棠里别院正门口，魏眠栀正愁怎么跑回家时，手机震动了一声。

森林冰火人：【车牌尾号069是你打的车吧？】

芝芝：【你怎么知道？】

这是魏眠栀今天发出第二次疑问了。

对方没立刻回答，而是说：【下车，我在车门前等着你。】

魏眠栀打开车门，一双运动鞋映入眼帘。

程砚驰正冷着脸看着她，眼底压着几分异样的情绪，紧抿的唇线在看到她抬头望向自己时微微松动。

“你……”魏眠栀连忙下车，钻进伞里。

伞挺大的，足够容下两个人。

“谢谢你来接我。”

“谁接你了。”程砚驰别过头，“路过。”

魏眠栀憋着笑，手里忽然被塞进一件外套，是自己的。

“穿上。”少年的声音清晰明朗。

魏眠栀为了避开脚下的水洼，身体不由自主地往程砚驰那边靠近了一些。后者注意到了，伞面微微往那边倾斜了几度。

魏眠栀穿好外套，冰凉的手臂逐渐回温。

“那个……你肩膀……都淋湿了。”

程砚驰感受到小臂有冰冰凉凉的触感，一时间分不清是雨水落在手臂上还是少女细嫩的肌肤。

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混合着雨水味，好像越发的明显，风扑过来，鼻腔都要被她的味道霸占了。

雨幕里，程砚驰只听见少女的低语：“不管是闵阿姨拜托的，还是你自己想来的，我都很感谢你。”

程砚驰握紧了手中的伞柄。

“还有……周五晚上，抱歉砚驰哥，惹你生气了。”

女孩的尾音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连成细线的雨丝纷纷从伞面滑落至地面，溅起小小的水花。

程砚驰垂眸，刚好魏眠栀也在看自己，雾蒙蒙的眼眸就像此刻滴在手背上潮湿水珠。

啪的一声。

洇开一小片深色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