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困沌之阵,就是挖掘内心深处最痛苦的回忆,让人在绝望中挣扎着死去。
眼前陡然清明,耳边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嘀——嘀——”声。
陆云伊骤然转眸,环顾四周的状况。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双手,这里是以前她生活的病房。
下一秒,陆云伊被强行地压在病床上,她下意识地挣扎,却完美没有挣脱的余地。
做不完的身体检查,做不完的抢救手术。陆云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送进手术室,电击、麻醉......各种仪器在身上来来回回。
时间似乎过得极慢,每天两眼一睁,就是病房的天花板。
陆云伊心中升起持续的空虚,脑子好像悬在半空。她似乎回到了从前的生活,日复一日地困在充斥消毒水的病房。
身体稍微好一点的时候,就被人压着看集团的各种数据。
为什么她又回到了这里?难道之前所经历的一切,只是自己濒死前的幻想,现在她再次被救了过来?
眼中溢出茫然,陆云伊伸手要去拔掉手上的吊针,却怎么也拔不动。
脑中的片段高速地飞转,额间满是细汗,苍白的唇瓣微微发颤,强烈的刺痛感侵蚀着她的神经。
周围骤然发生变换,陆云伊双手握紧,心中产生一抹怀疑。
她这是回到了将军府?
视线落在自己缩小的双手,耳边传来侍女的声音,“小姐,该喝药了。”
“小姐,今天的药还没喝。”
“小姐,这是老太爷新找的药,您趁热赶紧喝了。”
陆云伊摇头,轻声开口,“我不喝,拿走,我不要喝......”
苦涩的热药源源不断地滑入咽喉,陆云伊全无挣扎之力,浓厚的药味占据陆云伊的大脑,让她陷入一片深潭。
“祖父,我想练武。”
“若是你能坚持一个月的苦练,我便教你。”
数不清的晕倒和真气紊乱,陆云伊咬牙撑住。陆破风冷哼,“你有你娘全部的内力,连个扎马步都撑不住。”
冷汗浸湿衣衫,陆云伊眼神变得更加坚定,“我可以。”
“老太爷,大小姐的身体根本撑不住这种强度的练武,还是让大小姐安心静养吧。”
“她的身体到底如何?”
“若是静养,还能再撑一年吧。除非找到神医诡手,不然......”
耳边细碎的谈话持续地传入陆云伊的耳内,她已经数不清楚这种濒临死亡的时刻有过多少了。
身体和意识像是沉入没有底端的汪洋,铺天盖地的窒息感让陆云伊无处可避。周围的声音一时之间全部小三,只剩下在没有边际的死亡边缘拉扯。
下一秒,陆云伊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猛地被拉起,接着再次陷入一个漩涡中。
眼前的场景再次转变,陆云伊骤然倒吸一口凉气。
刻骨的寒风让陆云伊的大脑停止了片刻的运转,没有边际的黑夜,满目飞白的大雪,周围空无一人。似乎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好冷。”四肢的僵硬让陆云伊没有办法去进行过多的思考,身体只能缩成一团。
这里,到底是哪里......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我到底是谁?
极白之境被血色浸染,眼前是一片尸海。
辛纪的身体突然倒在陆云伊的眼前,她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一幕,大脑彻底停止了转动。
口中低低呢喃,“师父......”
“不要,不要......”
“师父,好多血......”
她伸手想要去抓住辛纪的衣角,眼前跟着出现了陆破风的尸体,再又跟着是追流,离鸳,兰心,暗临......
一个接着一个倒下,陆云伊看向自己空荡荡的双手。下一刻鲜血沾满掌心,满脸的泪水混杂着腥红。
陆云伊张了张嘴,却处在一个失声的状态。她的双目似乎沁出血色,寒风呼啸加剧,暴雪更是多了几丝狂烈。
意识被风雪冻住,陆云伊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已经没有多余的气力去思考任何事情。
就在陆云伊的身心开始尘封之际,远方似乎隐隐传来一阵笛音。
早已僵直的指尖稍动,陆云伊骤然抬眸,天际露出一道微弱的白光。
干涸的唇瓣动弹,陆云伊抱住自己的膝盖,下意识地呢喃出声,“萧承宁,我难受。”
耀眼的光芒撕破无边的天际,周围的一切都陷入天旋地转。
陆云伊闭起双眼,再次睁开,眸底多了坚定狠厉。双刀祭出,陆云伊倾身划开长空。
国师的脸出现在陆云伊面前,她抽刀袭向国师的脖子,离鸳眼睁睁地看着两人缠斗在一处。
耳边风动,离鸳骤然凝眸,“谁?出来!”
宿衡飞身闪入屋内,还没等他过多靠近,突然低咒一声,“什么个鬼东西。”
说着,宿衡接连着退了几步。他抬眸看向离鸳,“你们南疆的人就喜欢玩这些脏兮兮的丑东西,真是晦气。”宿衡往衣服里掏了掏,摸出了好几颗小虫子。
他嫌弃地拍了拍手,转身出门,没多久进来手里拿了根小树枝,指向离鸳。
“我擅用拳头,但是不太喜欢你们南疆这些小破虫子。今天以棍代剑,和你一战。”
离鸳冷眼看向宿衡,没有动作,只是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但我知道,你对那个老头应该是挺重要。只要拿下你,那个老头自然也就停手了。”宿衡挥了挥手中的小棍枝,余光瞥了瞥陆云伊的方向。
见状,离鸳心下明了,开口说道,“我没时间跟你浪费。”
话落,离鸳找寻着机会想要插入陆云伊和国师两人之间,没有要再搭理宿衡的意思。
宿衡“呦呵”一声,看向国师的方向,说道,“喂,那个,南疆的那个国师。”宿衡抬了抬下巴,抬手指向离鸳的脖颈。
国师动作稍顿,离鸳趁机放出了蛊虫,将国师释放出的大半蛊虫都击退。
“圣女!”国师的语气明显带着怒气,然而离鸳也硬气得很,直接回嘴顶了回去,“国师,我说了,云伊是我的朋友。”
闻言,国师冷笑出声,手中权杖挥出,“圣女殿下拿她当朋友,她又拿圣女殿下当什么?”
陆云伊嗤笑,出刀击向权杖,“国师这么着急杀我,是怕我说出什么?”
“闭嘴!”
“国师就这点本事?”陆云伊接连正面挥击,全然不管什么武功招数,只是用着蛮劲和纯内力劈向国师。
“无知小儿。”国师冷哼。
“你和南皇在打什么主意?”陆云伊更加擅长近战,在这个狭窄的屋内更加有利于陆云伊展开优势。
国师眸间闪过几丝杀意,往陆云伊面前直接扔了一个小石块。
离鸳看着他的动作,不可置信地看着国师,立马挡在陆云伊身前,“云伊,快走。”
“圣女!”
陆云伊握住离鸳的手腕,快速地将她拉至自己身后,接着低声呵道,“宿衡!”
“来了。”宿衡应声闪至他们其间,一拳雷鸣瞬间将四碎的石块牵住,强劲的内力瞬间将这些包裹起来。
与此同时,陆云伊移至国师身后,双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离鸳失声叫道,“云伊,不要。”
陆云伊身形一顿,国师瞬间脱身,反制住陆云伊。陆云伊眸色微变,手腕转动,锋刀晃过国师浑浊的眼睛。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刀尖没入国师的腰腹。
“先前确实对你们南疆的蛊毒没什么研究,不过还多亏国师之前在浩安提前漏了脸。”不然她也不会做出针对性地了解。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这南疆的国师为了对付她,竟然拿出了自己的本名蛊。
“你——!”
“离鸳我带走了,东陵和南疆的联姻,我很期待。”陆云伊出掌将国师击飞出去,离鸳脚步微抬,却被陆云伊拉住。
“云伊,这不可能的。”离鸳摇了摇头,定定地看向陆云伊,她的脚步微微踉跄。
她迫切地想要求证什么,猛地伸手抓住陆云伊的手臂,“云伊,你一定是搞错了。国师怎么会害我呢!”
“国师他平日里确实是对我严厉了些,但是、但是他将我养大。我,对!再说了,我是南疆的圣女。云伊......”
离鸳从来没有如此心慌过,见陆云伊始终保持沉默,离鸳缓缓松了手。
她低声喃喃道,“一定是弄错了,南疆的圣女是不能与人随意成亲的。”
刚开始,陆云伊也不确定,但在刚才那一刻,她明白了。
东陵继位的只会是太子祁修,他即便是来了南疆,也不会随便找个人联姻。
而萧固和南疆合作,先前北蛮和南疆看似没有关系,却皆在私下勾连浩安的人。
如今,就连始终保持中立的东陵,都要和南疆进行紧密连接。
除了不死药,陆云伊想不出其他的东西。
传说中,南疆的圣女以身祭献,将得不死神药。
若是和不死药有关,那离鸳作为南疆的圣女,必然会成为朝国之间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