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的蝶折射璀璨的光,流光溢彩,犹如万千星光坠落,美得只剩叹息。
凌羽仰着头,圆圆的脸被照得白白嫩嫩的,像个发面团子,感叹:“好,好漂亮。”
风落牵着风静的手,指着漂亮的镜蝶让风静看,有一瞬间,仿佛回到和好的小时候,虽有争吵,下一秒看见新奇的事物,总会下意识去寻找对方,和对方分享。
澄澈的眼睛映着火彩,蝶的翅膀承载着美好的回忆。
花千棠哼了一声:“能有多漂亮,还不如我漂亮,小果子看我。”
他强硬的掰过来凌羽的脸,捏成金鱼嘴,然后吧唧亲了一口。
凌羽脸一红,害羞得眼睛都睁大了,像个蘑菇似的低下头,仿佛这样别人就看不到他害羞的模样。
平时起哄声音最大的此刻最安静,下意识看过去,发现季书淮没有在看镜蝶,而是侧着头,像是努力的用耳朵听。
所有的目光下意识看向季书淮。
发现浑身是伤的季书淮没有看到镜蝶的喜悦,反而一脸茫然,似乎想知道发生什么,却又无法知道。
他们全都安静下来,笑容凝固在脸上。
虽然看不见,季书淮还是感觉到气氛不对,开玩笑似的:“怎么了?刚才还叫的那么欢,怎么现在安静了,有危险?我现在浑身是伤可保护不了你们了,记得打不过就跑啊,可不要逞能。”
风落看着烈阳,淡淡道:“阴天了,没有带伞。”
对于这种变幻无穷的天气,又不能控制,真的没办法,季书淮叹息道:“又阴天?那也没办法,淋雨呗,湿个衣服,又没什么大问题。”
凌羽大着胆子走到季书淮身边想试探一下季书淮的视线,手还没伸出去,就看见一双结了雾似的眼睛,没有任何光彩,也不勾人了。
季书淮平时最勾人的就是那张多情的眼。眼睛有没有事,真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凌羽欲言又止。
君临神色凝重,点了下头。
气氛更加沉重了。
季书淮十分敏觉:“风落你诓我啊。”
风落心想,你要是能看见,我也就骗不了你。她没说话,看了一眼风静。
季书淮的伤,一眼就能看出来是眼睛坏死,风静摇摇头,意思是她也无能为力。
凌羽道:“坤泽能疗伤,坤泽都能把死人救活,眼伤也应该能治吧。”
君临摇头:“凌霄故意的,他想废了书淮。阴差阳错,只废掉了书淮的眼睛。书淮现在需要一双新的眼睛。”
凌羽道:“这,这怎么……”
风落道:“进入镜阵之前,我遇到假冒的凌羽和花千棠,是他们把我引入阵中。原来这一切都是凌霄搞的鬼。”
花千棠道:“我们三个人也遇到了假冒的你,然后被带进镜阵。”
事实上,他们几个人从未分开过,是凌霄的[万镜阵]制造出来的幻觉,并让他们幻听,误以为见到了假的朋友。
他们见到的人都是真人,说的话也都是对彼此说的,只是传到对方耳朵里,就变成了另一种话术。
例如,花千棠说的,你不是风落,真正的风落在哪里?
传到风落耳朵里,这话就成了,我不是花千棠,真正的花千棠不知所终。
人是真的人,话是相反话。
这也是[万镜阵]的一个奇妙之处。
季书淮一直安静听他们讲话,从君临的态度他就隐隐约约猜到眼睛不能恢复了,此刻君临承认,他的心情说不出来的复杂。
他轻松道:“我小时候就一直幻想着做个蒙眼的大侠,那样特别帅。现在看不见就相当于满足我小时候的愿望。而且风自为交给我一套剑法,只靠听,不能看的剑法,当时这个剑法因为我的眼睛是好的……”
“哎呀,你们这群无知的人类。”吞天打断季书淮的话,站在季书淮肩膀上,“你们不知道青阳陵有很多异兽吗?有一兽叫做千目珠,可医任何眼疾,季书淮的眼睛说不定,他能治呢。”
“……青阳陵不是被你毁了吗。”季书淮道。
吞天道:“毁了青阳陵,又不代表我毁了奇珍异兽。”
“我记得某兽不是说过吗,不能过多参与我们人类的事,要静静的做个历史见证者。”
“其实我也讨厌神定下的规则,你们的命运应该被你们自己握在手里,而不是被神规定。”吞天在季书淮耳边小声道,“季书淮,我站在你这边,可就代表——我与神对抗了。”
“你……”
“一样的命运,一样的人,百年来这样,千年来还是这样,若没有人打破规则,万年后还是这样,重复一样的事,一样的命运……有什么好看的,我都看腻了。”
“万一我没有做到呢?”
“还没开始你就怕了,这可不像你。放心大胆去吧,就算失败了也没关系。”
他们俩的对话,自然没有第四人听见。
凌羽眼睛一亮,欣喜道:“既然可以,可以解决,那我们去,去青阳陵。有希望,望总比,没有,强。”
风落道:“走吧,现在就出发。”
风静回到惊羽中。
“走啊。”
管他接下来面对什么妖魔鬼怪。
青阳陵也没多远,几个人一路向北,翻过三座山,越过三条大河就到了。青阳陵山丘纵横,许多地方坍塌,草木皆是被烧焦的痕迹,荒无人烟,从未有人到达这里。
几个人一落地。
吼叫声贯穿整个大地,音波足以掀动他们的衣服。
季书淮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聋了:“好大的敌意,他们好像不太欢迎我们啊,吞天。”
君临挡在季书淮身前:“注意,安全。”
几个人唤出武器,围绕季书淮,保护季书淮。可是下一秒,好几十头奇珍异兽从烧焦的山丘后面跑出来,奔向他们,然后以俯首的姿态,趴在地上。
“恭迎兽王回家。”
“恭迎兽王回家。”
归愿、吞天化形,站在所有人前面,威风凛凛仰天长啸。
吞天以王的姿态,扫视每一头凶兽:“诸位,许久不见。”
“我带来了朋友回来。”
传来窃窃私语的议论。
“什么?这可是人类!”
“王不想活了吗?神规定我们不能与人类为伍。”
……
年迈的凶兽站出来,“王,您怎会与人类交朋友!当年我们可是与神许下约定,若要族群安定,不得与人类有交集。您这么做,可是会让我族灭亡啊!”
“王,三思啊!”
“请王三思!”
吞天道:“当年为了护下族群,我答应神不与人类产生任何交集。千年来,我一直遵守约定,没有过问世事,就连三界的战争,都从未参与。”
“可是,他们呢?贪婪的人类为了成仙,伤我妻子,灭我族群,让我无家可归。神不仅坐视不理,还企图渡放下屠刀的人类成仙。”
“我一直遵守的约定竟然那么的可笑。既然神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神不容我,我必与神斗到底。”
“你们若是怕死,便可离开这里。我不会强制你们与我一起冒险,是走是留,你们自己决定。”
“以及,我回来只是找千目珠,很快,我就会离开,不会给大家带来任何麻烦。”
归愿的站姿优雅,温柔的俯视自己的族群:“该说的话吞天都说了,我也不必多言。只是,路途遥远,一路辛劳至此,还望大家看在昔日的情分上,留我们在青阳陵休息一晚。”
“很快我们就会离开这里,不会打扰大家。”
“王,此话言重。”另一边的兽,为他们让出一条道,示意他们进入青阳陵。
风落小声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吞天的话还不如归愿管用啊。“
一只小兽道:“因为这是两个族群!归愿最温柔啦,我们最喜欢归愿姐姐啦。”
大兽立马用爪子捂住小兽的嘴巴,不让他乱说话。归愿笑了笑,扭头看向他们,温柔道:“跟我来吧。”
吞天还在与自己的族群僵持,非常苦恼,离开的太久,导致这些异兽都不听他的话了。
进入青阳陵才知道,这里住着两个族群,一个是与人类交好的瑞兽一族,一个是与人类为敌的凶兽一族。
瑞兽一族的王,是归愿;凶兽一族的王,是吞天。
两族之间隔着一条宽阔的河流,两族过着井水不犯河水的生活,属于那种我住在这里,我都不知道邻居长什么样。
本来是平静的生活,直到一天,归愿到河边洗澡,恰好吞天在岸边晒太阳。
吞天随意一瞥,看见了湿漉漉的归愿,白色的毛发,好像在太阳底下发着光。
漂亮的像一捧洁白的雪。
用人类的话说,难听点叫见色起意;好听点叫一见钟情。那之后,吞天开始疯狂追求归愿,不顾族群反对,硬是把归愿追到手。
然后两个族群就这么合并了。
瑞兽一族羡慕归愿有个听话的老公;凶兽一族嘲笑吞天没骨气,一天到晚就知道围着归愿转,凶兽一族的脸都被吞天丢干净了。
两族开始争吵,隔着一条河对骂。
有的骂出感情,有的仍旧看不上对方。
就这么过了一年又一年。
季书淮听了直笑,原来青阳陵住着一群冤家,吵吵闹闹也挺好的,热闹。
青阳陵被毁的太严重,几乎看不出往日的盛景。坑坑洼洼非常多,归愿说这是他们的窝。
这里住的大部分都是兽,要么住山洞,要么就地刨个坑,很随意。归愿给他们两两一组,分别安排在山洞里,让他们先休息,然后再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有个大草窝,算是比较豪华的山洞了。
君临和季书淮在一个山洞里,归愿趴在地上,目光频频望向洞外:“千目珠属于凶兽一族,不知道吞天能不能说服他相信你们。”
季书淮道:“不相信也没关系啊,看不见也挺好的,耳力极高也是一种本事。说不定,还能练练我的警惕性呢。”
归愿道:“其实也不必太担心,不是所有的凶兽对人类都有那么大的敌意。对人类有那么大的敌意的,大部分都是从瑞兽变成凶兽的。”
“天生的凶兽对人类还是很友好的。”
季书淮问:“为什么会这么说?”
归愿道:“在我们隐世之前,一头兽就是一把上好的灵器,三界为了得到趁手的武器,肆意追杀我们。瑞兽只有招福招财的能力,不能伤人。所以,不少瑞兽为了保护自己,自毁灵脉,甘愿成凶。”
“不论瑞兽还是凶兽,都是一家人。只是,我们对人类的看法,让我们的族群产生了分歧而已。”
“相信终有一天,这个分歧会消失。”
“一定会的,”季书淮忽然站起来,凭感觉寻找君临,“我们去外面看看吞天怎么样了。”
君临立马闪现至季书淮身边,牵住他的手。季书淮道:“知道你担心我,一起去吞天吗?“
君临道:“好。”
两人一兽一起出去。
这一边的青阳陵非常热闹,好多毛茸茸的小兽围着花千棠撒欢。撒欢的那部分小兽是食草动物,所以才会那么喜欢花千棠。
还有一部分小兽围着风落,风落冷着脸举着小兽给风静看,风静揉揉小兽的脑袋,说了声可爱。
这轻松的一幕幕季书淮自然看不到,只能听见花千棠烦躁的咆哮:“不要缠着我!我不好吃!我最讨厌你们这些四脚动物了!一群没礼貌的家伙,对着我乱嗅什么啊!还有!小果子是我的!从他怀里,头上,离开好吗!”
凌羽是山神,他身上充盈的温暖的灵气,吸引着这群住在山林里的小兽们。
季书淮笑道:“花千棠你又在乱叫什么呢,吵都被你吵死了。”
花千棠嗷了一嗓子:“我吵?你不看看他们有多么的烦人!!”
凌羽抓了一下花千棠的袖子,示意他不要说看类的字眼。花千棠一开始没懂,看见季书淮空洞的眼睛,瞬间捂住自己的嘴巴。
季书淮看不到,还让他看,这不纯粹往他心上扎刀子吗。
突然安静。
季书淮道:“我才没那么脆弱,不用照顾我的情绪。你们玩,我和归愿还有事,等会再陪你们。”
风落道:“闲着也是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