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躲不过,殷羽唯一一点不好,就是比他哥哥还爱念叨他的事。
“陛下下旨将我赐婚于安王,明面上是要我做安王府的王妃,实则是顶着安王妃名头的教书先生,他想让裴怀衡能快些成长,好能早日入朝廷,替他分忧,我与陛下、与裴怀衡都有约,待六月射猎一过,我便就能回到宁家,与裴怀衡再无瓜葛。”
殷羽瞧着他的眼睛,一字不落地听着,就恐对方不说实话,所以自然宁惟意眼中闪过的别样情绪,他也都瞧见。
他眼眸微眯,又继续问他:“既是教书先生,那安王这位学生如何?”
“与我极不对付,我是瞧他哪哪都不顺,堂堂皇子字不识几个,字也写得不堪入目,还特别懒惰,日日想着玩乐,毫无半点上进之心。”尽是对裴怀衡的不满,谁让一开始的裴怀衡确实如此呢。
可他话锋又一转:“那也只是一开始的他,如今的裴怀衡真的在改变,就昨日陛下与我父亲,还有国子监祭酒还考校了他,都对他称赞,在半月前还是他自己主动不再偷跑出去玩儿,要专心读书。”
殷羽依旧是瞧着他,他的神情在提到都对裴怀衡进行了称赞时,他是骄傲的。
可在他瞧着对方好似还有别的情绪存在,可惜只是一瞬。
“能当旁人先生,才华横溢的宁二公子,怎的在学琴上会躲懒呢?”
又来了又来了。
宁惟意抱起匣子:“我知道啦,别念了,多谢师父赠穗,这个时辰父亲和兄长应当已经回家,我想先回去找他们相商。”
他还想着殷覃那事。
“我这刚回来又将清月楼交给我,到底这儿的东家是何人啊。”
“你知道的,我没空闲时候能来嘛,辛苦师父替我看顾啦,谁让你澄月公子是二东家呐。”
没等殷羽继续念叨,他和青风就跑了。
殷羽见他如此,实在无奈,抛去那些难受事,还是好好弹琴吧。
出了厢房,站在楼梯上的二人一听到琴声脚步更加轻快,很快便出了楼,上了马车。
与他们在楼梯上擦肩而过的还有另外两人,正是吴诀和常元清。
他们二人本想打招呼的,但宁惟意心里想着其他事,便没注意到他们。
“他也没说宁惟意也在这儿?”吴诀手中轻摇着折扇。
“管他的快走吧,等会菜都凉了。”常元清将吴诀手中的折扇夺走,“还我吧,扇着不冷啊你!”
二人快步上了二楼,进了裴怀衡所在的厢房。
还未踏进门常元清就开口问他:“不是说允了你假吗,怎的宁惟意也在这儿?”
一听他说宁惟意在这儿,裴怀衡便立即起身到门外张望。
“早走了。”常元清坐在桌前,见他听到宁惟意名字反应这么大,便提起之前的赌约,“裴怀衡啊裴怀衡,你那西郊庄子,我看来是定然能拿下了。”
裴怀衡进了屋,也坐了下来,开口否定:“我只是怕他到皇兄面前告状。”
“有啥好怕的,我们只是来清月楼吃顿饭,又不是去的艳香楼,而且他允了假,总不能反悔吧。”
还在嘴硬不承认,反正那庄子,他定然能拿到手。
吴诀在旁听着他们一人一句,听得云里雾里:“打住!什么庄子,你俩背着我计划什么呐?”
裴怀衡没理会他,自顾自地倒酒喝。
见他不同自己说,吴诀便看向常元清。
常元清从裴怀衡手中夺过酒壶,边倒酒边说:“我同他打赌,若是日后心悦那宁二公子,便将他那西郊庄子赠予我,就如今看来,我离那庄子是越来越近了。”
“好啊你俩,背着我还有这遭。”他将手中折扇拍到桌上,“不行,裴怀衡,我也要同你赌!”
裴怀衡喝酒的动作顿住,实在不想与他们二人再说话。
“我不赌你喜欢上他,我同你赌,他能否瞧上你,若是没瞧上,到时在艳香楼包我一月的酒。”
“还得是你会。”常元清举起酒杯同吴诀,在裴怀衡面前碰杯,“不过你怕是喝不上那酒。”
“我在乎的可不是那酒。”
裴怀衡原本还在无语,吴诀的前半句,还在疑惑,听到后面,他便开始沉思。
宁惟意瞧上他?
似乎并不容易,甚至不可能。
宁惟意总将约定期限挂在嘴边,对他也只是先生对学生。
看他没精打采的,要是不换个话头,要他转移注意,怕是今日这顿饭是吃不尽兴。
“若是再想下去,这菜都该冷了。”常元清夹了块肉放到裴怀衡碗中,“若是你真想他对你有好感,你之后就要在他面前好生表现,争取在最后拿下他。”
吴诀同样跟着常元清的动作,也给他夹了菜:“还得变着法的送礼,讨人欢心,折枝示爱、抒情诗赋、画中寄情、琴瑟和鸣。”
他一说完,抬眼发现一旁的二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瞧着自己,忙解释:“我父亲告诉我的,让我以后用来讨媳妇的,你俩别那样看着我!”
裴怀衡好似被点拨了,很赞同地点头,还笑着反过来给吴诀夹菜。
吴诀瞧他这般,看向常元清,裴怀衡何时对他友善过,自是有些恐慌。
倒是常元清不觉得什么。
“他这是听进去了。”
——
宁家书房,宁尚书和宁思岚早便回来了,现下正在书房议事。
“清明将至,府中也需准备起来。”
“父亲,兄长!”宁惟意的声音响起,二人瞧向门口。
宁尚书见他欢快来到跟前,故作生气:“在王爷待久了回家都没规矩了。”
“兄长你瞧父亲!”
宁思岚也装作不满:“你都多久未回家看你哥哥了,送个丝绦都只叫青风一人回来,就不能你亲自送吗?”
“那不是他要小考嘛,没空闲时候,你看这一结束我就跑回来,以后我一空闲就回家陪父亲和兄长。”
宁思岚也不逗他了:“今日回家怎的没叫人提前告知,可是遇着事儿?”
还得是兄长了解他。
他将今日在殷羽那得知的所有事都告知于二人。
“这种人就该受到惩罚,殷羽无权无势没法扳倒那人,我就想着回来同父亲、兄长说说,看有没有法子,看能否上书陛下,让大理寺彻查。”
听完所以,宁尚书与宁思岚对视,脸上严肃。
宁思岚率先开口:“惟意,此事并非你想的那般简单。”
“他是官员,知法犯法,若是犯事,惩治当会更严重,可你想过没有,他既知晓,又为何还要如此?”
宁惟意看着他们二人,缓缓开口:“他不惧。”
宁尚书:“你想,一个能装二十多年的人,都不叫人发现错处,如今出事,他能将那些线索摆出来让人发现吗,抓不到人把柄,你是拿他没办法的,若是要人证物证,只殷羽一人的口供如何叫人信服。”
“那么多丫鬟小厮总有人瞧见了的。”他觉得父亲和兄长就是在躲着不想帮忙。
“你到底是未经事。”宁尚书摇摇头,“你都能想到,他就想不到?等如今你们回去看,怕是他早将人换了个便。”
父亲和兄长同他说了许多,是他想得太简单,可他想帮殷羽。
他和青风回了安王府,一路上他都在思考兄长那句‘小人有恶中之善,君子有善中之恶’
如何才能称之小人,又如何才是君子。
既用善恶,贪欲来分辨,那这世间便无一人是君子,皆是小人。
回到府中,宁惟意还在想,早就回来,在府中等着他回来的裴怀衡叫他都没听见。
李承诀走过来,看裴怀衡在疑惑,撞了下他肩膀:“你惹他了?”
在安王府待了这半月,裴怀衡倒是对他没了敌意,相处熟了,李承诀也发现裴怀衡也不似以往那般叫人烦心,甚至他也是瞧见过对方出色的方面。
“我今日都没瞧见他。”他得去问问发生了何事,不做停留,他就和南泞去追宁惟意。
前往栖落院的路上,青风见宁惟意始终情绪不高,也不回应人,他也想知道今日大公子和宁大人同公子说了什么,他在屋外等着,什么也不知道。
裴怀衡过来时,发现主仆两人怪怪的。
“怎么了?”他快步走到宁惟意身边,同他并行,“今早出府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出去一趟就这副表情?”
宁惟意听到他说话,调整好情绪:“无事。”
鼻尖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而且这酒的味道他再熟悉不过,想质问他又偷跑出去,刚要开口,便想起自己是允了假的。
他继续往前走:“你今日去了清月楼。”
“好不容易休息,就请吴诀和常元清一起,常元清就半月前你见过的,他们还说你也去了,早知道让你和我们一起了。”
他所说的半月前,就是艳香楼那次……现在想起,宁惟意还觉着不好意思。
看他没理自己,望向别处,便将注意力落到对方怀中抱着的木匣子上:“你抱着的是什么?”
裴怀衡注意到宁惟意的神色,在听到他说这个木匣子时,明显和之前垂头丧气不一样。
这难道是旁人送的?
应当不是他兄长,听吴诀他们说,这木匣子在酒楼时就瞧见他抱着了。
还是说送别人的……他那表情,显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