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
不到两年。
江思尧忽然不明白关墨到底在想些什么了,处心积虑地把一切搬到苏市,却在两年前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自己的表白。
难道,这就是兄弟爱?
这次的社会实践只有五天时间,前面两天他都没有见到关墨,还以为这次可以安稳的结束。
但江思尧实在太小瞧他们之间的羁绊了,在茫茫人海中他都能被关夫关母选中作为关墨的弟弟,更何况在一家小小的医院。
第三天,他帮忙倒垃圾的时候,看见了站在走廊上默默注视着自己的关墨。
“你们这次的社会实践有几天?”
江思尧放下垃圾桶,“五天,还有两天。”
“坐地铁回学校住?”
关墨之前确实不知道江思尧的社会实践地点在他的医院,他虽然是院长,但不是事事都会关心。
江思尧老实点头,他从来都不会在关墨面前撒谎。
“我在这边有公寓,你这两天可以住我这儿,方便。”
关墨这次的征求被江思尧拒绝了,“只有两天时间了,就不麻烦了。”
时隔四天,两个人忽然有些无话可说。
“嗡嗡嗡”
关墨的电话结束沉闷的气氛,他看着来电信息,犹豫了片刻,看了江思尧一眼,走到一边接了起来。
直到这个时候,江思尧才真正观察这座医院,和撑起这座医院的关墨。
这几天晚上,他总是忍不住搜索一切关于仁科医院的一切,不论海市还是苏市,仁科医院都是上层人士才能接触到的私人医院,昂贵的价格会将普通人拒之门外。
然而这次却接待了来自苏科大的社会实践。
江思尧的目光追随着站在角落的关墨,他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意外还是故意为之,但却让他两年都未曾冷却的心跳动地愈加激烈。
对于江思尧来说,关墨就像是魅魔一样。
一切从交易开始,他却妄想以感情圆满。
关墨结束通话后,又来到了江思尧面前,“今晚和我一起回游园吗?朋友送了几条东星斑,晚上回去做给你吃。”
江思尧向来拒绝不了关墨,况且他还有事要问关墨。
下班后,江思尧坐在关墨的副驾驶上,两个人头一次心平气和地欣赏苏市的街道,上一次因为不可说的矛盾,他们从海市到苏市一路上都没有说过几句话。
“仁科医院一般不对外开放吧?”
江思尧从来都不会掩饰自己的想法,也不会拐弯抹角。
因为很久之前关墨告诉过江思尧,要什么都要直接说,只要他有,只要他可以给,他都会满足江思尧。
在红绿灯路口停下,关墨转头看向江思尧。
少年清秀的脸庞满是乖巧,眼神的疑惑直直地撞入关墨的心坎,双方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少年利用乖巧伪装在心底的恶劣却肆意地想揭开关墨尽力掩盖的真相。
但或许,关墨也没有那么想要掩盖呢?
“哥,灯绿了。”
发动机的轰鸣声叫醒了对视的两人,如同江思尧所想,关墨并没有避讳这个问题,他肯定了江思尧的猜想。
“我和苏科大的领导有合作,一个小小的请求,他们不会拒绝的。”
江思尧失笑,“一个小小的社会实践而已,有这个必要吗?”
没有,但关墨想。
终于结束了社会实践,江思尧接到了齐英博的电话,约了两天后的party。
……
一阵鬼哭狼嚎的歌声把看文献的江思尧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以前的江思尧很少会参与这样的聚会,就连KTV也很少来,这次要不是因为齐英博失恋,他依旧会拒绝邀请。
“江思尧,你tmd在KTV看文献,是不是疯了?”
齐英博放下手里的话筒,一把抢过江思尧的手机。
江思尧顺势把躺在了靠背上,任由齐英博把他的手机随意仍在桌面上,“开学我要进任老师的课题组,得提前预习一下。”
齐英博瘪嘴,“不是很懂你们理工生的苦。”
“今天先陪我,学习明天再说。”
齐英博把话筒塞到江思尧手心,“快点,给我唱一首分手快乐。”
江思尧摩擦中话筒,并没有立刻开口,反问道:“你真的分手了?”
齐英博没有正面回答,“他有别的puppy了。”
江思尧回忆了一下从博这个人,他是关墨的大学同学,因为关墨的原因,他们之前的关系还行。
“你应该知道,那是他的工作。”
齐英博冷笑,“但我会吃醋。”
“你大哥要是碰这些,你怕不是会直接杀上去。”齐英博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一支烟,吞云吐雾之间,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我们本来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是我越界了。”
江思尧看着逆光站着的齐英博一边抽烟一边喝酒,被烟味呛的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远离齐英博好几米后才开口。
“我以为你清楚,如果他没有想法,你根本没有越界的可能性。”
“嗯。”
齐英博闷闷地回了一声,不再讨论任何和从博相关的东西。
“你和你大哥怎么样?”
江思尧和齐英博认识了两年,两人对彼此的事情都比较清楚,或许是在繁杂的世界终于到了同样孤独的同伴,相互依偎。
“他挺照顾我的。”
“不对啊。”
齐英博有些诧异,他在Three times见这两兄弟的状态,还以为是一对不可分割的情侣。
“别扯啊,你哥对你的占有欲,不是一般的离谱。”
当时关墨从二楼跑下来后,眼睛里全是江思尧的身影,独留了一点余光给到自己,齐英博知道,那是审视的目光,其中还夹杂着不知名的怒火。
“我以为,你们已经突破了关系。”
江思尧苦笑摇头,“他的占有欲是对他的弟弟,而不是我。”
看着电视大屏里分手快乐的歌词,江思尧忽然想起了两人初见的时候。
……
关墨的妈妈冷女士在孤儿院里选人时,院长推荐了很多人,就是没有推荐蹲在角落的江思尧。
那个时候他的名字还是江小小。
一般的家庭领养孩子,都会要性格温顺,年纪不大的孩子,恰巧江小小那个条件都不符合,他甚至还有原生家庭的记忆。
但冷女士却在一堆孩子中选中了年纪最大的江小小,冷女士给江小小的要求只有一个,“照顾好你自己,照顾好你哥哥。”
当时江小小还以为冷女士的孩子,他名义上的哥哥有某种疾病,可当他被带到关墨面前时,除了惊艳,他想不出第二个词语可以形容。
之后,空旷的别墅里面除了他和关墨,就只有偶尔出现的阿姨,他再也没有见过冷女士。
遵照冷女士的命令,拼尽全力照顾关墨,也照顾自己,一开始关墨对这一切都是冷眼旁观,把江小小衬托地像一个小丑一样。
但忽然有一天,冷女士再次来了别墅,给了他一张户口本复印件,那一页的姓名栏上,写的是关思尧,八岁。
冷女士在离开别墅前,笑着摸着他的头,“是哥哥给你起的名字,喜欢吗?”
关思尧重重地点头。
喜欢,姓和名,他都喜欢。
……
江思尧再次告诉齐英博,“这场关系,也是我越界了。”
虽然齐英博觉得不是,但他不敢说。
江思尧这个人很偏执,属于一根筋走到黑的那种,和他讲道理、讲感受都没有用,在江思尧的世界里,除了他自己,就是关墨,除非关墨亲口打破结界,否则江思尧一辈子都会待在结界内,痛苦地折磨自己一生。
结束了鬼哭狼嚎的一夜,齐英博揉了揉自己鲜嫩的小脸蛋,终于活了过来,“走吧,回宿舍。”
江思尧拒绝了齐英博的邀约,“不了,我个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我今晚去那住。”
齐英博沉默。
……
“好吧,明天见。”
“不过那个人又来找我了,你最近小心点,他这几个月在那个酒吧没等到你,可能回来学校找你。”
江思尧摆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回到游园后,江思尧没有察觉到屋内有人,也就没有开灯,直挺挺地躺在沙发上,看着夜色中的天花板,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小时候的事情了。
那样的记忆对现在的江思尧来说,既温暖又残忍,仿佛在时时刻刻提醒他,那是他的养兄,是将他好好照顾长大的哥哥。
月光透过纱帘偷偷照在江思尧的衣角,渐渐地,却放肆地向上蔓延,一直到他的下巴处,才被窗户边的绿植挡住。
关墨站在卧室门口,静静地注视着逐渐暴露在月光下的江思尧,明明江思尧的面容隐匿与黑暗,他却可以精准地描绘江思尧的轮廓,不差一丝一毫。
不知不觉间,关墨居然已经站在了江思尧身旁,隐约之间,他好像听见了身边之人在睡梦之中的呓语。
对方喊的,是他的名字。
关墨缓缓弯下身躯,站在黑暗处,喃喃自语,“你喊的是关墨,还是哥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