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第一次知道和泉川葵的存在，是某个讨厌的医生告诉他的。

“传闻，港口黑手党最底层的密室里，关押着一位强大的异能力者。”

加入黑手党仅仅几个月就成为首领心腹的黑发医生慢条斯理地收拾自己的器具，问坐在他身边玩弄药瓶的太宰治：“太宰君，你想不想见见这位异能者呢？”

太宰治有些厌烦，他跟着森鸥外进入黑手党，当然知道森鸥外绝不可能会满足于做首领的心腹。这个看起来温和的男人，掩藏着无比危险的野心，他可不是会单纯对传闻感到好奇的人。

森鸥外在担心这个异能者成为他前进路上的阻碍。

太宰治瞬间就明白了森鸥外的真实意图，比起身份敏感的成年人，还称得上孩子的太宰治去禁闭室，也能用小孩子好奇糊弄过去。

但是——

“我才不去。”

太宰治才不会顺着黑心医生，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森鸥外的要求。森鸥外也不生气，不紧不慢地说道：“听说是个十分强大的精神系异能力者，只可惜失控了，太宰，说不定她的异能力能够对你起效呢。”

只要是异能力，就绝对会被【人间失格】无效化。太宰治和森鸥外对此心知肚明，但太宰治还是动摇了，动摇的原因自然不是森鸥外拙劣的激将法，而是他透露出来的信息。

失控？

异能力确实存在失控的可能，不过太宰治还未见过，他有些兴趣，因此答应了无良大人的请求，支开守卫后拿铁丝轻轻松松地撬开了门锁，见到了传言中的强大异能者——一个瘦弱的小女孩。

“什么嘛，所谓的强大的异能力者，所谓的失控，终究只是笑话而已。”

仅仅是见过一面，太宰治就对和泉川葵失去了兴趣，人们畏惧于她强大的异能力，视她如洪水猛兽，但是太宰治一眼就看出来，这不过就是一个胆小鬼罢了，她用异能力武装自己，用失控欺骗自己，把自己禁锢在牢笼之中。

森鸥外不懂太宰治所说的笑话具体指代什么，但是太宰治的态度无疑是说这个异能力者不足以成为他的绊脚石。因此，森鸥外加快了自己的计划，成功取得首领之位后，曾经可能的绊脚石变成了好用的工具。

“我说，森先生，想要人家臣服于你还不够，竟然还想做人家的爸爸，你只是个想满足自己变态的萝莉控吧。”

森鸥外毫不费力地得到了和泉川葵的臣服，太宰治看完全程，又看到森鸥外擅自在绝密资料上把和泉川葵的名字改成森葵，毫不留情地抨击肮脏的大人：“看到你这个变态的样子，根本不可能有女孩会同意，死心吧。”

森鸥外满意地看着资料上的森葵，笑着说道：“太宰君，葵这样的孩子，没有所谓的忠诚，不存在信念，她就像之前她名字中的和泉川一样，随波逐流而已。要打动这样的人，利益没有用，诚意也没有用。”

“只可惜，如果森先生你想要以亲情打动她，更是无稽之谈。”

太宰治不看好，森鸥外很平静：“当然，她现在愿意臣服于我，不过是因为我是首领，她臣服的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而已，亲情、利益和信念都不足以打动她，因为她只是把自己当作工具而已。”

无法接受现实，强迫自己摒弃思考和信念，这样的人虽然好用，但随时可能被其他人利用。森鸥外想要彻底地把她握在手里，只能用其他方法，而这个肮脏的大人就想到了一个好的方法：“太宰君，你知道吗？自由是一味毒药。”

“原来森先生打着这样的主意。”

太宰治明白了森鸥外的计划，利用能够无效化异能力的他控制着无法外出的森葵，给予有限的自由。

会成功吗？

太宰治心里早有答案，他少见地没有讽刺森鸥外，接受了这个安排，成为了森葵的监管者。

然而，两人第一次一起出任务，太宰治就一个猛子扎进了河里，森葵呆呆地看着这一切，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而太宰治的下属已经熟练地跟着下水，把上司捞起来放在河边晾晒。

黑色风衣不停地淌水，黑发少年的眼睛没有一丝光亮，他喃喃自语：“啊，今天又失败了。”

“太宰先生，请问您在做什么？”

森葵看着自己的监管者，有些茫然：“您很热吗？可是现在已经10月份了。”

没有人会为了凉快一点而跳河吧！

太宰治的下属在心里疯狂吐槽，面上依然一脸严肃。两人还在继续无厘头的对话。

太宰治：“是入水啦，听说在河里死掉的话死后能到龙宫呢。”

“这样吗？我只知道死在河里的话会变成水鬼。”

森葵一本正经地问道：“太宰先生，你是因为想要变成浦岛太郎才会入水吗？”

“不，如果死后真的会到达龙宫，我会吐出来的，一定会的。”太宰治坐起来，看着森葵：“你呢，想变成水鬼吗？”

“那还是太可怜了，永远待在河里，等待下一个替死鬼，为了这种目标活着，太可怜了。”

森葵的话让太宰治笑出了声，白发女孩不明白这位奇怪的干部为何发笑，她耐心地等太宰治笑完，才问道：“太宰先生，再耽误下去，就要错过目标了。”

“也是，毕竟是首领亲自下达的任务，我也得好好努力。”

森葵总觉得太宰治的话另有它意，不过她早就从太宰治下属的大脑里知道了这位智多近妖的黑手党有多么阴晴不定，她也没有在意。太宰治站起身，没管自己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和绷带：“走吧，去完成首领的任务。”

白发少女点点头，灰色的眼眸黯淡无光，太宰治摸摸下巴，心不在焉地想：太无趣了，这个人偶。

*

“完全就是个人偶嘛，超级无聊喔。”

红发青年坐在港口黑手党游击队队长身边，听这位年轻的黑手党吐槽：“和她出任务，简直算的上一种折磨啊。”

两年里，森葵被放出来的次数寥寥无几，太宰治意外中认识了织田作之助，虽然这个少年老成的前杀手完全不会吐槽，却和太宰治十分合拍，偶尔两人还会在闲暇的时候一起喝一杯，当然是在会提供酒水给未成年的黑店。

“但是太宰还是很在意吧，明明没有怎么一起出任务，太宰却一直在心里记着。”

织田作之助神色平淡，一针见血地指出太宰治的想法：“是有什么太宰很在意的点吗？”

太宰治沉默了，他看着面前在灯光下微微闪着细碎光芒的酒杯，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首领曾说，自由是一味毒药，但他不知道，死亡也是毒药。”

织田作之助不知道首领、太宰治以及太宰治所说的那位人偶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不太明白好友所说的自由与死亡包含着怎样的深意，但他是个合格的倾听者。

“人类既害怕死亡，又被死亡深深吸引。【1】那个人偶眼中什么都没有，她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不知道如何正确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比起自由，死亡对她来说更具吸引力。”

太宰治喝了一口威士忌，他的头脑十分清醒：“再这样下去，人偶一定会爱上死神的。”

织田作之助看着自己的好友：“太宰，你在担心吗？”

“哈？我担心什么？那个人偶吗？”

太宰治假笑：“那种以为全世界都对不起她，她最可怜最无辜的小鬼，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说完，他迅速转移话题：“最近，横滨有些不太平，一直流传一个传闻，有一个大人物死掉了，在横滨留下了巨额遗产，现在各个势力人心浮动，织田作，你要小心。”

“太宰，你也是。”

两人举起酒杯，轻轻一碰，玻璃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