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晃到傍晚，两人才幽幽地回去。

五条悟把他盯得很死，生怕他逃了。可是夏油杰足够坦荡，直领着他勇闯盘星教大本营。

那里已经有人在等他们了，大概是夏油杰的家人吧。

夏油杰召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

“抱歉计划有变。”他的声音强势而温和。

“正如我通知的那样，百鬼夜行取消了。”

余下几人互相对视，心里长长地呼出气来：真是太好了。

虽然放弃了长久的筹备，但他们都知道，执行这个计划对夏油大人本人都是九死一生的危险。

只是他想做，他们愿意追随。

显然，现在的夏油大人有了新的想法。

“不过，我还拉来了新的战力。”夏油杰拍拍五条悟的肩膀。

“哈喽，大家好。”五条悟来就没避着人，从始至终都在夏油杰旁边站着，认真地掏着袋子里的甜点吃掉。

他向大家挥手：“我是五条悟。”

当然都知道啦，最强咒术师五条悟，还是他们夏油大人口中的好友。

他和夏油大人进来第一秒大家就都看见了。

“既然大家都认识我，就不用自我介绍啦。”

六眼在踏进屋里的一瞬间就对在座各位扫了个遍 ，不觉得有威胁。丝毫没把众人放在眼里。

嚣张、一如既往地嚣张。

只有夏油杰无奈地笑笑：“好的，就是这样，”

“我顺利把高专的最强战力拐过来了。”

“喂喂，不是拐走，是自愿的好吗！”五条悟已经站到人前，不满地嚷嚷。

他明明立刻就答应了！

“诶，是这样吗？悟当时看起来很犹豫呀。”

“我那是——”他是不知所措。

如果是十年前的五条悟在杰的第一句话就毫不犹豫地和他走了。正是看到了杰的决心，他才没有追上去。

十年前杰走的那条路，不打算带他。

而现在呢？

“那是在想杰为什么现在才说！”

众人被五条悟的发言震慑。

在这之前，百鬼夜行计划里如何攻克和牵制他已经是老生常谈的话题，无论如何五条悟都是计划里绕不过去的难关。

现在意思是，只要夏油大人邀请五条悟就会过来吗？

是实话，又不仅是实话。

扪心自问，十年间拥有六眼的五条悟就真的找不到自己吗？

那一场无疾而终的苦夏后，他们之间实在是回避太久了。

久到五条悟遇到这场迟来了十年的邀约，都会露出茫然的神情。

突然静下的冷场被群众期期艾艾地疑问打破：

“那个……这样就把高专的最强战力挖走了，他们不会打过来吧？”

其实是不敢相信五条悟会站在他们这边。

“咦？”

“他们不敢的吧？”五条悟托腮。

“毕竟打过我的概率是零耶！”男人臭屁地摊手。

“唔，”夏油杰倒是沉思一下：“可能性实在不大。”

五条悟摆摆手，“不然，我和夜蛾说一声？”

话语未落，他插兜的手机被顺势掏出，五条悟单手控制，指尖翻飞灵巧地点击。

夏油杰阻止不及，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气呵成地点击发送。只差一秒才抓住五条悟的手腕，只好把手机凑在眼前。

上面俨然是校长告诉他关于高专的袭击找到溯源的任务。

而悟的回复是：“杰邀请我去盘星教了，不用找我。”

夏油杰：……

好吧，怎么看起来更要被找了呢。

夏油杰回头望着五条悟满意地冲自己比V。

——他是真的不在乎。

*

把一起买的东西成功安置在房间里，五条悟以极快的适应力瘫躺在夏油杰安排好的塌上，直愣愣地看着屋顶状似发呆。

鲜活的、干净的、纯粹的生命力在28岁的五条悟身上焕发光芒，是夏油杰梦里的五条悟，不是那个被迫“腰斩”神子。

他还活着。他真实地躺在自己面前。

夏油杰柔了目光，走到榻边悄悄坐下。

“之后杰打算做什么？”五条悟突兀地开口。

“杰还会坚持大义对吧？还要对高专出手吗？”

“唔。”夏油杰沉吟，

“暂时不会对高专出手了。”那毕竟是悟的学生，他撒气之后的未来就由他们自己去闯了。

反正五条悟已经跟自己走了。

“至于坚持的大义…”

“悟会和我一起吗？”

“会和不会哪个是杰希望听到的答案？”

高专时期的五条悟接到邀请应该是不假思索地和杰走的吧。

可恰恰是这样，夏油杰的叛逃没有带他。

那么现在呢？五条悟或许还是不能完全理解杰的大义，却在沉淀了十年后依然选择跟随。

杰想要的答案究竟是什么呢？

夏油杰自己也没想清楚，他的大义因为未来和重生确实有了转变。

“抱歉，悟，我还没有想清楚。”

“但现在我们有另一个目标。”

“什么？”

夏油杰笑笑：“一起先过个圣诞节吧。”

事实上他没有多想。

不知道能不能改变过去，所以才只是想顺利地把百鬼夜行的日子度过去。

还是说如果改变不了结局——

“啊——

是那种买圣诞树回来，还要放彩灯和礼物盒的圣诞节吗？”

“是。”夏油杰有些失神，五条悟在高专前是不会过这种节日的。

而在这十年间…自然也不会。

“那我们可以在房间里吃咕噜噜的炸鸡火锅了。”五条悟躺在床上发出欢呼。

哈，他真的超好哄。

夏油杰的深思被彻底打断，他喜欢五条悟口中的“我们”。

“是，听说哪个甜品店还有限定主题蛋糕。”

“唔，”夏油杰持续思考：“美美子和菜菜子也很想去什么地方的节日活动。”

时间实在是过的太久了。

回忆里都是十年前的故事，那时候所有的重心都在百鬼夜行上，只是恰好听了一嘴。

现在到可以好好计划起来了。

“新宿有一家很好吃的点心店，当天可以打包带回来。杰有什么想吃的吗？”五条悟刷着手机搜索，竟然也在认真地提建议。

“所以悟就这么放心？”夏油杰倚在床边揶揄。

五条悟知道他在问什么。

他一个翻身大咧咧地枕着手臂： “我想过啊，这是杰的新计划什么的。”

“但我观察了杰一天，又觉得不是。”屋顶的暖光打不出五条悟的阴影，反而让银白的头发变得柔和。

杰的那些朋友看到自己那种惊讶不做假，就连房间都是新鲜布置好的。

“杰也太仓促了吧。”五条悟总结吐槽。

夏油杰因为不得不终止计划，导致有些事情必须重新安排，中途有好一段时间都在和下属商议。

五条悟在夏油杰默认的放生中溜达逛完了大本营的所有地方。好多人见到他的惊悚完全做不得假，甚至觉得高专终于打进了盘星教。

五条悟承认这件事终结得突然。

夏油杰是真的不打算继续这场活动了。

想到这他从床上弹起，没系好的绷带更是变得松松垮垮，半遮半掩漏出湛蓝的宝石般的眼睛盯着夏油杰。

“所以为什么突然改变计划？杰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说高专对你做了什么？”

五条悟摘下缠在眼前的绷带，汪洋璀璨的眼眸盯着夏油杰。

有些压迫感呢。

夏油杰哭笑不得：“没有，只是想通了一些事。”

才没有想通。

只是现在知道了什么事情最要紧。

他不想再看见某个人孤独地走下去了。

“是吗？”五条悟歪头，持续打量又认真点头：“还是有事瞒着我。”

他状似不追究地伸展手臂，咕叽一声再次仰躺在床上。

“不过，杰——”

五条悟拖着长调：

“我今天超——开心。”

夏油杰一愣。

五条悟伸手扯下最后遮眼的绷带，透蓝色的眼眸坚定而耀眼，神情桀骜，似笑非笑的脸上勾勒出强势：

“所以愿意等到你下次想和我说。”

真当十年后的重逢他没有感觉吗？

他只是，不愿意打破罢了。

神子在用自己的方式确认友人的回归。

桀骜不驯、生机勃勃的五条悟就在眼前。夏油杰觉得想笑，胸腔小范围的振幅，继而带得床榻也微微颤动。

他就这样在床边笑出了声。

“悟，”

“这一切就像梦一样。”

他捂住自己的心口。

“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我也很开心。”

他曾经和五条悟说过。

他只是不能在这个世界发自真心的笑了。

可真正看见未来，逝去的友人完好无缺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果然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