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禾去陆大夫的药房拿了一些纸和笔墨,撕了一定的长度后,用笔沾了墨想下笔却有些犹豫了。
早时去山上发现了隼鹰的盘旋,那只隼鹰名叫臼眼,是她的好友七皇女魏黎送的,之后她一直用于和龙武军的消息传递。
现下不知这臼眼在这盘旋是受了谁的指示,但不管是魏黎还是龙武军的人现下都只能先说明情况了。
定了定神终是下了笔。
‘吾得贵人相救已经无虞,不知你们可安好?在此闭塞不知外面情况如何,你们一定要万分小心不可鲁莽,现下已取得联系自当安心,静等来日再次相见。’
将笔落下,轻吹了吹上面的墨迹,等干了后卷起放在了怀里准备晚间呼唤臼眼。
不知龙武军现在情况怎么样了,那日分别后剩下的姐妹还有几个。
轻叹了口气走出门去,准备先去处理了那野物。
井边宋禾挽起了袖子和衣摆,拿着从钱氏那边要来的刀刮了它的毛发,随即熟练的分割起来,很快就被分好了一份一份。
又倒了井水清理干净,拿去灶房切成了中小块,看的陆清浅眼睛直冒星星。
“姜禾,你怎么会这些?”他一直觉得宋禾儒雅端方,却不知道她竟然还会这些。
宋禾抿了抿嘴思虑了一下回答:“我之前和好友去打过猎,经常在林地直接烤着野物吃所以熟悉这些。”
“噢。”陆轻浅轻轻的应下,突然觉得宋禾挺厉害的感觉什么都会。
“呀~可真新鲜,现在边地还在打仗肉价可贵了没个几两银子可下不来,还可以熬了猪油装进罐子存起来。”钱氏在一旁说着,“等你娘看诊回来晚上我们倒是有口福了。”
“这肥瘦相间的等我去空地架个火堆,等会烤给你们吃。”宋禾见他们欢喜心里也高兴。
“好耶!”陆轻浅很兴奋,他还没吃过烤的肉呢。
宋禾一直忙忙碌碌的弄着,陆清浅则跟在后面一起帮着忙。
很快一个简易的木架就安置好了。
宋禾又去山边找到了之前发现的一棵树,取了许多的树枝去了皮清洗干净一头削了尖角将肉块串联起来。
“好香啊,这是……花椒树的树枝?”陆轻浅拿着一根树枝闻着,经常采药的他也认识这些。
“嗯,这个烤起来会更香。”宋禾回答。
等火堆燃烧起来,宋禾将长树枝都一一架在木架子上被火苗炙烤着。
未几‘滋滋’的冒油声钻了出来,那些肉都开始变得油光发亮起来十分的诱人。
秋风渐凉,钱氏和宋禾他们都坐在火堆前等着陆母倒也不觉得寒冷,一时安静只有偶尔火堆传来的‘嘎吱’声做响,每个人的脸上都被火光照的暖暖的。
“妻主怎么还没有回来,都过了饭点了。”钱氏看着天色有些担忧。
一旁的陆轻浅也有些担心,刚刚看完兔子窝后娘就又被人喊去看病了,这都一下午了怎么还没有回来。
听见他们的话宋禾也沉重起来,“陆大夫是被何人叫去的你们可认识?”
“认识,是村东头的穆家女儿穆九,离这儿有几步路。”陆轻浅忙回答。
“她当时来叫娘,说她的母亲快不行了让去看看还有没有救。”
“穆家?这就奇怪了,难道是急病,需要看这么久?”钱氏疑惑说着,那穆母一直瘫在床上半年多了。
青云村很大,又是在山地,陆轻浅家是单独的住在偏僻的山脚的。
“行,你们俩孩子先吃,我去找找你娘去。”钱氏担心的撑着膝盖准备站起。
宋禾忙站起拦住了他,“你们先吃吧,这么晚了不安全还是我去看看吧,你们告诉我怎么走就行。”
“这……”
“我和你一起去看看,爹你别去了,先吃吧别饿着了。”陆轻浅也站起说着,实在是这里的山路晚了不安全。
“是的钱叔,那我和陆公子去吧。”宋禾也不放心劝着。
钱氏只好点头答应,赶忙去拿了纸糊灯笼点着递给他们,“那你们小心些,把这灯笼带着照照路。”
宋禾接过灯笼二人应下,相携去了那穆家。
走了很久,东边的山路黑漆漆的非常安静,陆轻浅与宋禾走在一道倒不觉得害怕。
“平时陆大夫去东边都是走这条路回来的吗?”宋禾瞧着这山路宽敞却是立在山坡上的,靠边走的话还是有些危险的。
“嗯,这里的大路就这一个,其他的路都在田地里扭曲不说下了雨还都是烂泥非常不好走,天热了还会有蛇虫。”陆轻浅说着。
宋禾了然点点头。
陆轻浅不知为什么他的心跳的很快仿佛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般很不安定。
宋禾侧头看见他的神色有些重便安慰道,“别担心,许是那位的母亲病的严重一时离不开罢了。”
陆轻浅稳下心神冲她笑了笑却是硬扯的很难看,他不想宋禾也被他传染了不好的情绪,“好。”
又看见宋禾的面具挂在头上,“你等会记得戴好面具,别被人看见了。”
宋禾这才摸上之前回家已经被她划到头顶的面具,现下天黑倒是差点忘了,随后拿下面具盖住了脸。
陆轻浅这才放心,又继续带着她走去。
到了穆家门口,只见那院门中间透着亮光。
二人敲了敲院门,许久才走出一个女人浑身穿着的邋遢。
“陆清浅?这么晚来干什么?”穆九眯着眼瞧清是陆清浅后皱眉不耐烦的看着他们。
“我来找我娘,她被你叫来看病了,到现在还没有回家。”陆轻浅陆清浅焦急地问着。
“呵,看病看完了就走了,我怎么知道哪里去了?”穆九不耐的说完。
“走走走,别往我这添晦气,没看见我娘死了我正准备办白事呢!”
语气轻蔑地驱赶着他们两个人。
宋禾抬眼看去这院子中间摆了一张破桌子摆着牌位,内里的烛光闪烁倒是有些惊悚安静,院内还有挂了一半的白布,看着是像死了人。
“我们来此并非恶意,只是想询问一下陆大夫是何时走的。”
“听不懂人话是吗,病看完自然就走了,我娘死了我正伤心呢谁会记得?”穆九怕他们呆久了看出什么,直接准备伸手去推他们。
宋禾见她急于掩藏什么,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捏紧了问道:“只是来问问而已,姑娘回答的这么草率,是不是不好?”
对上宋禾冰冷的眼神又察觉手上的力道她心里一颤,这人看来是会武的,眼睛向下一转,“噢噢噢我知道我知道,刚刚急着操办白事,姑娘好说好说……”
讨好的笑容一闪一闪,暗自打量着宋禾。
这女的戴着个面具不知道长得什么样貌是生是熟,陆家怎么还多了一个人之前从没见过呀?难不成是这小子的相好?
回神见宋禾暗含警告的眼神,她又嘿嘿的笑了笑讨好不敢再看。
“这陆大夫下午帮我娘看病,说……说我娘已经没得救了,呜呜……”哭的非常的难看,甚至有点假还睁开一只眼偷看他们。“之后,之后就走了,就走了。”
这种一向没心没肺的人又怎么会为自己的亲娘哭泣,陆轻浅可是知道她在家一贯的作为的。
“不可能,若是下午就回来了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没到家?”陆轻浅在一旁提出质问。
他很不相信她,穆九爱赌博是村里出了名的赌棍,输光了家里的东西导致她的娘气的和她断绝了关系,但是又只有她这一个独女,所以半年前她下跪求了原谅说会悔改后,她娘就又心软了。
也是怪自己,当时她来叫娘走时自己应该留个心眼,怎么就会相信她的脾性呢。
“哎!这,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说的是实话,确实是下午走了……”穆九似乎怕他不相信又说了一遍,随即手上一阵疼痛袭来疼的她哎哟的喊了出来。
“姑奶奶姑奶奶我错了,许是她路上不小心掉山坡下面了,我真的不知道啊,求求您饶了我吧,我还有娘要靠我去下葬呢,可怜可怜我吧。”
“当真?”宋禾直直的盯着她询问,声音冷冽似寒冰。
“我也是猜测罢了,求求你了。”战战兢兢的看着她眼睛却低着不敢看她。
“好端端的你又怎知她跌下了山坡去?”宋禾察觉她说漏了嘴更加加重手劲。
“哎哟哟,姑奶奶饶命,我,我也是不得已啊……”穆九更加哭喊出了声,却没有见宋禾松下手劲,这钻心的疼越来越久她越来越难熬,“我说!我说!”
宋禾一下扔开了她,穆九倒在地上抓着手痛呼着动弹不得。
“快说。”
“我说我说,我娘得了病一直赖在床上就是不死,村里人又盯着,我实在是不想伺候了,就……就给她喂了点老鼠药,没多久她就断了气了……”穆九双手合十不受控制的抖着身体生怕宋禾会要了她的命。
“村里人都知道我和我娘关系不好,我怕她们怀疑就收拾好了我娘叫陆大夫来看看,想,想要她帮我做个伪症说我娘是病重死了的,可谁知被她发现了端倪指责我就要去告官,我实在实在没办法了,就跟在她身后趁她不注意在第二道弯口山路把她推了下去……”
“你混蛋!”陆轻浅激动难溢地冲上前去踢她,踢的穆九嗷嗷直叫,随后被宋禾拦住了挣扎着。
“先不管她,眼下找到陆大夫要紧。”
她冷静沉稳的话语让陆轻浅一下哭了出来,“好,快去找我娘,她不能有事。”
若是娘出了什么事,他不会放过这个穆九的。
“别急。”宋禾安抚着陆轻浅二人往回走去。
那女子这才努力忍着痛朝他们吐了口口水,“敢打我?老东西早就被摔死了吧,你们也没证据说是我推的,呸!”
“真倒霉。”痛骂着,又朝向了屋内,“都是你个老不死的,哎把我给拖累了,啊呸!”
这边的陆轻浅和宋禾一路走着终于到了弯角处,天色渐暗下面又是树木杂生,拿着灯笼也实在很难看清。
宋禾观察着这里的地形,有些陡峭但也不算特别深,她练过武身子较稳,慢慢扶着那些树下去应当也不是不可以。
“我爬下去看看。”
“姜禾,你要当心些。”陆轻浅看着下面的深黑急的实在没有办法了,这么陡他根本下去不了但又怕宋禾会受伤。
宋禾倒是没有那么多的害怕摇了摇头,“无碍的,找到陆大夫才要紧。”
陆轻浅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满脸的委屈脆弱,“好,你一定要找到我娘,你们两个都要平安上来。”
宋禾微微蹙起了眉此刻陆轻浅这满腹重托的心里话以及他现在脆弱的样子让她有些心疼。
“好。”
应下他的话不让他担心,刚想往下爬就发觉天很暗了自己拿走了灯笼陆清浅这边就黑了,停了下来拿出了手里灯笼的蜡烛,长长的蜡烛被她轻轻掰成了两段又用牙咬断了里面的棉线,拿着有火苗的那端点燃了另外一个插在陆轻浅旁边的泥地里。
随后将蜡烛放回灯罩抓着一旁斜着的树木缓缓爬了下去,陆轻浅在蜡烛火苗一旁蹲下一直注视着她下去,直到看不见为止又低下头看着蜡烛难过哭泣着。
此刻微弱的光,却是他唯一的依靠和希望。
娘,你一定要没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