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花楼乃青楼,男妓,接女客。
拓火君没有扮女子,而是帷帽遮身,随同进入。
当地何知府和那文吏是男子,扮成女子进入。
文吏的存在,是为了记录他们为查案进入青楼起的一言一行,此后都是要上报的,以防以公谋私。
就孟淮妴一个真女人,她拿出那张帕子,对接待的男妓问:“美人,这可是你的帕子?”
她这张脸往丑的化,也能是个美的,那男妓满眼欣喜,瞥了眼帕子,不屑道:“姜树的手艺真差!客官若是想要奴家的帕子,奴家送您便是。”
说着,便从薄纱的裤内缓缓抽出一张帕子。
眼睛一直深情地盯着她看。
做妓的,都会察言观色,通常不会立刻扑到客人身上,要在客人有此意后,才会贴过去。
男妓只是抽出帕子,拓火君就忍不住了,把孟淮妴往后拉了拉。
因为那帕子存放的位置属实……
孟淮妴自然不会接,并且还对自己手上拿着的帕子产生了厌恶,这个该不会也是放在……
她的呼吸停滞数秒,眼皮也忍不住猛跳,终于还是忍下了要把帕子甩开的冲动。
并且,面上挂着好色的笑容,道:“把姜树唤来,我一好友说他的技术最好。不知四人,他可愿接?”
还要了个雅间。
等到姜树过来,孟淮妴假装吸食迷魂花粉末。
见此情况,姜树一惊,颤抖着问:“您,您在做什么?”
他门也不敢关,随时准备逃跑的样子。
神态不似作假。
既然与迷魂花无关,孟淮妴便要直接讯问了。
拓火君很是默契地把门一关。
在姜树尖叫之前,何知府亮明身份。
而后,何知府一通讯问,姜树绞尽脑汁想着过往客人。
“回大人,奴家……小,小民实在不知您说的是哪位客人。”
没有外貌描述,只有一张帕子,他是真的不知。
“这帕子,小民也记不清给出去多少了,兴许,兴许,给了二十来个。”
还真被那长随说中了,帕子只是噱头。
孟淮妴冷笑一声,道:“民众有义务协助官府查案,姜树公子,请把那二十来人的模样,都画下来。”
姜树犯愁:“可小民不会作画啊!”
何知府马上道:“那就带回去,你描述,由模拟画像师作画。”
“不妥。”
拓火君突然出声,“若罪犯还会来嫖|娼,此举就打草惊蛇了。”
何知府了然,奉承道:“郡主大人手底下真是人才济济,这位晏护卫说得极是啊,是下官有欠考虑。”
孟淮妴也客套道:“何知府也是太忧心百姓安危,不必妄自菲薄。”
却暗暗看了拓火君两眼,他方才似乎有些急,竟然亲自出声,没有暗示让她来言说。
但拓火君站得笔直,又让她觉得自己想多了。
最终,与姜树说好,以带回家中玩乐的名义,把人带出了勾花楼。
踏出勾花楼后,孟淮妴的视线却与一人对上。
萧决。
是男扮女装,但她还是认了出来。
他来青楼作甚?
孟淮妴脚步一顿,决定看看自己这个属下要做什么,遂让知府和文吏先回。
二人无有不从,带着姜树离开。
孟淮妴没有又进青楼,而是在外绕了一圈把妆面卸掉后,以本来面目,在青楼附近一家茶馆等着。
此时已过一刻钟,萧决也出来了。消失几分钟后,他恢复男装打扮,却是又进了对面的橙楼。
“你在看什么?”拓火君问。
“你的能力,查不出来吗?”孟淮妴反问。
拓火君以肢体语言表示:查出什么?
孟淮妴笑笑,不答。
又等了半刻后,突然,有数枚暗器飞来,茶客们四散逃开。
孟淮妴以杯盏挡过后,就见一连眼睛都蒙着黑纱的黑衣蒙面人劈刀砍下。
拓火君既然扮演护卫,也就立即拔刀相护。
这还不够,黑衣人和拓火君打的难舍难分之际,又有四名黑衣人出现。
在暗中跟随保护的、假冒暗一的晏罹和假冒暗二的卫尚也立即现身。
光天化日之下,孟淮妴和晏罹也不好暴露武功,在双方交手十几招后,她当机立断:“逃!”
三人摆脱黑衣人,跟在她身边逃命。
在一个转弯处,见有一商队,其中有一辆马车,孟淮妴回头一看,追兵未至,于是躲入其中,拓火君紧随其后。
幸运的是,马车内无人。
为避免黑衣人们查探马车,晏罹和卫尚继续往前逃,负责引开他们。
然而黑衣人不好糊弄,四名黑衣人继续追杀,那蒙着黑纱的黑衣人,则是停了下来。
此黑衣人身长约莫五尺二,瞧不出男女。
百姓见他杀气腾腾,手持双刀,四处扫视,被吓得慌不择路,惊扰了商队马匹。马儿焦躁不安,看守的几名马夫见状,忙跑去旁边的橙楼要请主家出来。
黑衣人仍然在外搜寻,孟淮妴二人姑且躲在马车里。
其实,孟淮妴并不担忧,黑衣人蒙得严实,但那双刀,却是让她知晓,是穆柒。
只是穆柒此次行动,并未提前告知,还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不过,也可趁此机会,“结识”萧决。
车帘突然被掀开,四目相对,萧决就要后退:“来人……”
下一秒,他的眼前多了一枚官印。
还没待他瞧清,又看到官印旁边,出现了一枚金质鱼符。
马车里头是他主子,方才进入青楼前,那张乔装后的脸,他是认识的,是以才待了一刻就又出来。
此刻,他懂得把握时机,面上惊疑之色浮现。
“帮我。”孟淮妴轻声道。
绥匀郡主要他帮忙,他岂会拒绝?当下沉下脸,转身对车夫道:“真是扫兴!让兄弟们玩好。”又对护卫道,“走,去爷的喜乐楼吃酒!”
言罢,他上了马车。
黑衣人注意到这边,走过来把双刀一扬:“帘子掀开!”
萧决笑得温文儒雅,面对此境况也不慌:“侠士,在下只为未来妻子掀帘,您还是自己动手……”
见他如此镇定,黑衣人像是疑虑顿消,却又气不过他调戏般的言语,举起一刀,对着萧决的胳膊就砍过去。
萧决忙喊:“侠士饶命,我乃萧决萧大富翁,你要钱否?”
闻言,黑衣人的刀停在半空。
见此,萧决忙朝护卫招手:“给钱,快!”
黑衣人毫不客气,一把夺过钱财,刀刃换作了刀背,给了萧决狠狠一刀。
萧决捂着胳膊哀嚎,但好歹是把黑衣人糊弄走了。
马车行进。
待到喜乐楼,孟淮妴下了马车,见周围安全,她对萧决抱拳道:“多谢萧管事仗义相助,方才你出了多少钱财?我可加二十倍,算作谢礼。”
她常年光顾袭风阁,在外人看来,也不是与萧决初识。
萧决像一个唯利是图的奸商,眼中有些精明的光,他行了个长揖,道:“能为绥匀郡主做事,是草民的荣幸。一点小钱,不足挂齿。”
接着,他歉疚道,“数月前,有人找我查探郡主大人的枕骨扇,后来草民便遭到追杀,不知是否给郡主大人带去了麻烦?”
“请起。”孟淮妴有些厌恶,却道,“罢了,商人重利,今日你既帮了我,过往之事,也就不必挂怀。”
“郡主大人真是大度!”萧决又喜又愧,看了看昏沉下来的天色,道,“已是晚膳时间,若是郡主大人肯赏脸,不知我这喜乐楼,有没有这个荣幸,迎来您这样的贵客?”
说着,他还龇了下牙,手往胳膊上摸,展现自己为帮助她而受了伤。
这分明,是一副商人遇到了权贵后,打算协恩图报就此攀上关系的做派。
孟淮妴与他客套两句,终是进了喜乐楼。
到了四楼最大的一雅间,见萧决往拓火君身上看,孟淮妴摆手:“无妨。”
萧决当然认出这不是晏罹,闻言眉头微皱,眼中暗藏阴霾,道:“此乃何人?连穼无妨,他也无妨,属下斗胆一问——何人有妨?”
当初主子在连穼面前暴露他是自己人的事,他就是不赞成的,只是身为属下,命都是主子的,主子的决定,自当遵从。但今日尚未暴露,他就想争取一二。
“拓火门,拓火君。”孟淮妴随口道,“灭三皇子府,杀十五皇子的,就是他。”
原来是他。
萧决眉头一松,微微放心,罢了,主子觉得无妨,便是无妨罢。
他规规矩矩行了个中揖,道:“主子,属下来勾花楼办事……”
见身份表明,拓火君打断他,好笑道:“既是自己人,为何方才要演一出结识的戏码?”
孟淮妴看他一眼,只回了四个字:“君子慎独。”
她是有些惊讶他不懂的,但这个反应也更加弱化了他是连穼的可能性。
萧决接着方才的话,禀道:“因要办事,这才没有快速离开勾花楼……”
“吱——”
回禀再次被打断,这次是机关声。
房内墙壁上有一窄门打开,晏罹和穆柒从隔壁走进。
穆柒换了装扮,一身水绿窄袖衣,马尾高束,却蒙着面。
萧决面露不满:“主子,她有什么不能暴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