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7

圣诞节过后下了场雪，于是世界纯白一片。阿德刺斯忒亚好不容易学会保温咒，兴致勃勃地为自己施了一个，果然，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

外面积雪已很厚，阿德刺斯忒亚在窗边端详片刻——她决心出去玩，哪怕只有她一个人。

一个人玩也很好。一个人接飘落的雪花，看它在指尖化成晶莹的水；一个人抖落满树的积雪，下一场雪作的雨；一个人在雪地里图画，整个世界都是她的画板……

阿德刺斯忒亚玩得不亦乐乎，许久才感到累，她慢慢往城堡走去，后知后觉想到作业。

显而易见，阿德刺斯忒亚不想写。

那就继续抄莉莉的吧！像以前一样。她现在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一会，然后去图书馆。

“不行！不能再继续抄作业了！”莉莉说。

阿德刺斯忒亚双眼瞪圆，不可置信，“莉莉，你从前——”

莉莉脸微红，“从前是从前，总之，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再抄作业了！必须好好听课。”她护好自己的书包，毫不留情，望一圈四周，见无人她才压着声音道，“再过几个月就要期末考，艾达，你想过怎么办吗？”

阿德刺斯忒亚刚要张嘴列举她的激化，莉莉却又飞快道，“你有办法度过这一次，那之后呢？你有想过未来吗？”她深深望着阿德刺斯忒亚，“艾达。”她轻轻叫到，脸上罕见地显出脆弱，“这里太危险，我很害怕，所有的一切。”莉莉的眼睛反射着细碎的光，因为她浅浅地，薄薄地附着眼珠的泪。像无数颗锋利的绿宝石堆砌在一起，绚丽得使阿德刺斯忒亚晕眩。“巫师界好可怕，我有些时候想跑走，却又不甘心，我从没做错什么，难道只是因为落后的出生论，我就得低人一等吗？”莉莉摇了摇头，她嘴唇颤抖，声音却坚定，“这太荒谬，所以我不会接受。”

阿德刺斯忒亚明白了莉莉的未尽之意，莉莉会留下，会与不公正抗争到底。

那她呢？阿德刺斯忒亚从未考虑过这些，她对未来的规划还停留在未进入巫师界的过去——读科克沃斯镇上的公办学校，接着升入公办初中，运气好她能读高中，但总之不可能接受高等教育。如无意外，她会成为售货员，或者女工，亦或者依靠她的脸去当模特。

但那封信击碎了一切，麦格教授领她进入对角巷，在生活突然显现的魔法前，她明白了爸爸眼中悲伤的含义——这是她应该待的地方，但她不属于这里。就像爸爸想回到巫师界，但他已经不属于那里。就像在孤儿院里，她不得不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尴尬而又无力。

所以，阿德刺斯忒亚羡慕，嫉妒，甚至厌恶西里斯。

怎么可以有这样的人呢？她想不明白，有着她想要的一切，却弃之敝履。

阿德刺斯忒亚注视莉莉，注视莉莉亮得出奇的绿眼睛，“我会和你一起。”她郑重许下诺言，却不期盼它会实现。

“卢森堡的雅格塔，预言了圣女贞德的陨落……”

“弗罗斯特，你没被施夺魂咒吧？”当阿德刺斯忒亚又一次在义务劳动时背诵魔法史，詹姆终于忍不住问道，他脸上是真心实意的疑惑，以及满满的震撼。

“伊丽莎白·伍德维尔曾使用巫术……”阿德刺斯忒亚没理他，自顾自背完，才道，“我觉得我需要做出一些改变。”她试图轻描淡写揭过此事。

“梅林的臭袜子！”詹姆目瞪口呆，旋即怪叫，“你这样实在是太可怕了！”

“我还不能努力了吗？”阿德刺斯忒亚微恼。

詹姆挠挠头发，本就乱作一团的头发愈发像个鸟窝，“对不起啊，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只是——”“——二位，需要我提醒吗？义务劳动罚的是三个人。”唯一认真做事的西里斯看向两人，语气不满。

詹姆笑嘻嘻地拿起鸡毛掸子，掸去展示柜上厚厚的灰，“害，我这不是来了嘛。”

西里斯不满地哼了一声，没理会詹姆刻意的讨好，也不看阿德刺斯忒亚，就像她不存在。

自那次争吵后，阿德刺斯忒亚与西里斯稍显缓和的关系迅速破裂，阿德刺斯忒亚知道西里斯讨厌她，但她也瞧不上西里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布莱克。

阿德刺斯忒亚懒得管他明目张胆的嫌恶，她只是拿起书和扫帚，离二人远了些，她独自背她的魔法史。

“你和弗罗斯特怎么了？”回休息室的路上，詹姆问西里斯。

“没怎么。”西里斯神色厌恶，他想假装对此毫不在意，但没有成功——他越发不能忍受阿德刺斯忒亚，各个方面。他不愿再去想她——一个愚蠢的斯莱特林，愿意背那些冗杂的魔法史，却不愿睁眼看一看当下的时局。加入斯莱特林，和布尔斯特罗德玩在一起，围着斯内普，伊万斯打转。转头来又说羡慕他，羡慕他什么？被当作异类吗？西里斯冷笑一声，克制不住道，“她是个笨蛋”

“啊？”詹姆疑惑，“虽然在草药学和魔药她确定不太行，但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她的魔咒和变形术是真厉害。”

“没事。”西里斯长叹一口气，不想再与詹姆讨论。

阿德刺斯忒亚并不知道西里斯对她的评价，但知道了她也不会在意。她只是小心翼翼的操作飞天扫帚，霍琦夫人一再叮嘱飞行高度不能超过30英尺，但听者寥寥。

30、31、32、33……阿德刺斯忒亚不断攀升，在她感觉到扫帚的极限时又猛地向地俯冲。

耳边只有猎猎风声，余光中，她瞥见莉莉担忧的神情，但她顾不上了。她只是向下，向下，一直向下……在鼻尖传来冬日泥土特有的潮湿气息时，阿德刺斯忒亚控制扫帚向上调转方向。

最后，她稳稳地立住了。

阿德刺斯忒亚久违地感到轻松，骑着扫帚在低空慢悠悠地晃悠，她看到两个格兰芬多。他们都有着棕色卷发，不过一个长一些，一个更卷一些。长一些的那个肤色苍白，裸露在外的肌肤有许多细小的伤疤，他显得很疲惫，但却仍鼓励那个头发卷成一络一络的男孩尝试今天教授教授的动作。

阿德刺斯忒亚知道他们——卢平和佩迪鲁，劫道者中不那么有名的两个。相较之下，阿德刺斯忒亚对卢平更为熟悉，不仅仅因为他们在草药课上的几次合作，更因为莉莉常提起他，说他是个不可多得的靠谱男生，最后总以惊讶他居然和詹姆，西里斯玩在一起结尾。

但今天，阿德刺斯忒亚看着佩迪鲁，她恍惚想到她被罚义务劳动的那一天，那一节变形术课上她对佩迪鲁笑，把对付吓得抖擞。她突然很好奇，如果今天对他笑，他会是什么反应？

她不露痕迹地打量一圈四周，确认莉莉不在，她毕竟不希望被莉莉发现她不那么好的一面，然后才又转过头，不经意飞到佩迪姆身边。在对方生理性地抬头看人时，她缓缓升起嘴角，两眼却又直直盯着佩迪鲁，像一只精怪。

但对方没有反应。

好吧，阿德刺斯忒亚遗憾飞走，看来他成长不少，让她少掉许多乐子。或许以后不能这么幼稚，省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应该少和格兰芬多呆在一起。”菲丽丝皱着眉头。

“为什么？”

“他们是愚蠢的狮子，傻得可怜。”菲丽丝字斟句酌，她知道阿德刺斯忒亚对莉莉的感情，没有话说得太难听。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阿德刺斯忒亚淡淡道。

菲丽丝的心猛地跳动一下，她低头缓了一会，才打量阿德刺斯忒亚，对方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静静阅读桌上的草药学图册，纤长的睫毛自然翘起，像蝴蝶。

而菲丽丝最害怕这些，就算美丽，有魔力又怎么样？还不是虫子。

“你知道就好”菲丽丝干巴巴地说。

“我希望你以后少说一些，我可从来没有对你的交友发表过什么意见。”阿德刺斯忒亚抬头，似笑非笑，“我想，我们身为朋友，至少应当互相尊重理解。菲丽丝，你说对吗？”

“……自然如此。”许久，菲丽丝才从喉咙里憋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