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辰为了确定自己没听错他重复了一遍：“自杀？”

夏柠栀点了点头：“但也不能确定，目前来看是这样，具体的要到局里检验。”

他俩说话的声音不大，所以没有人听到夏柠栀所说，程辰看着地上躺着的孩子，又抬头：“好，辛苦了。”

夏柠栀继续投身工作。

程辰拍了拍手套，环绕整个小区四处看了看：“顾炜，上去看看。”

还有几个检验科的同事一起到了李招弟家，他们提取了阳台护栏上的鞋印和一些基本信息。

程辰站在阳台上向下望，从鞋印的角度看，虽不能判定死者为自杀还是他杀，但是死者生前的确站在过阳台的护栏上。

程辰又抬头向上看，在上面有环顾了四周，在看到右边的时候他顿了一下：“顾炜。”

顾炜转过身向阳台这边走来：“怎么了，老大。”

程辰向右上方指了一下，另一栋楼，高一点的楼层，有户人家在阳台装了监控，那个监控应该能看清一点李招弟家的阳台。

顾炜顺着程辰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瞪大了眼：“监控？明白，我这就去拿。”

情况基本了解清楚之后，他们回了局里，把人都带回来了。因为现场的确很混乱，李招弟妈妈一直吵吵说是李招弟害死的他弟弟。

回到队里，陈寒看江泽浩在那发愣，吓了他一下：“干嘛呢。”

江泽浩貌似真的被吓到了，耸了一下肩，听到是陈寒的声音又放松了一点，头都没转：“你有病啊！”

陈寒并不觉得这句话是在骂他，反而笑着用手揉了揉江泽浩的头，江泽浩没有给他好脸，一手握着鼠标，一手把陈寒的手拍掉。

顾炜走了进来看见这个情形，轻笑了一下，立马严肃起来：“你俩别闹了。”伸出手递给江泽浩一个内存卡：“喏，监控视频。”

江泽浩看了一下，嘴巴紧闭，长吸了一口气，微笑着说：“好的。”结果内存卡插入自己的电脑中。

妘嫃开门进了李招弟待的问询室，递给了她一杯热水：“我需要你对我们说实话。”

不知道为什么妘嫃有种直觉就是她不相信是李招弟杀了她弟弟。虽然办案不能靠直觉，可有点想法总归不是坏事。

李招弟此时还未松口，保持着和之前同样的说法：“警察姐姐，我说的是实话，就是我杀了他。”

妘嫃听见她这么说，并没有说什么，问了一句：“怎么杀的？”

“还能怎么，就把他从阳台上推了下去。”

“那为什么推他？”

“因为我不喜欢他，我讨厌这个弟弟，我想让他去死，不行吗。”

妘嫃眼神深邃的看着眼前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女孩，她做了起来双手握在一起，手肘靠近桌子。

语气冷淡到：“你在说谎。”

李招弟瞬间抬眼开着妘嫃，立即否认道：“没有。”

妘嫃并没有放轻松，随即问道：“你应该中考了吧？”

李招弟没想到妘嫃话题会转的那么快：“你问这干嘛。”

“我们聊聊天吧。”妘嫃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她更加断定她没说实话，至少有些事她没说。

李招弟表面无任何变化，内心却松了一口气：“好啊，聊什么。”

她比同龄人遇到问题都要镇定，在面对警察的问询完全没有感到任何害怕，她对任何人都漠然。

“还是那个问题，你中考了吗？”

“考了。”

妘嫃想了一下时间，继续问道：“现在成绩应该出来了，考得怎么样。”忽略这个案件，这身衣服，她此刻更像是一个大姐姐。

“704。”李招弟语气很平常这个分数，她并没有以此为傲。

妘嫃愣了一下，轻笑道：“考得很好啊。”

李招弟冷笑了一声，一脸不屑：“考得好有什么用，我是个女孩。”

这似乎还没有达到妘嫃的目的，她乘胜追击，加快了一丝丝的语速：“是女孩怎么了？”

李招弟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妘嫃并没有就此停下来：“你妈妈平时对你们怎么样。”

李招弟自嘲了一句：“挺好的。”

“你初三的时候压力大吗？”

别说李招弟不明白了，就连妘嫃旁边的另一个警察都不明白她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见李招弟不回答，妘嫃补了一句：“我说了，只是聊聊天。”

李招弟浅闭了下双眼，拿起桌子上的被子喝了口水，接着反问道：“压力大不大重要吗？”

“那你觉得什么重要？”

不走怎么着，李招弟跟上了妘嫃的节奏，她脱口而出：“是男是女才重要吧。”

说完她就后悔了，紧闭着嘴。

妘嫃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想。

尸检报告出来后，会议室

夏柠栀语气沉重的说道：“死者李家宝，男，十二岁，死亡原因为高空坠落，头部受到剧烈撞击，身体多处粉碎，死者高坠前有蹬踏痕迹，坠落起点均有死者指纹和足迹，死者起跳点与落点之间的连线与竖直方向夹角大于15度。”

夏柠栀怕他们不知道又解释了一遍：“因为死者自杀时一般会向外跳，因此形成的夹角较大。”

底下人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陈寒听夏柠栀这么一讲，说了句：“那这个案子定性为自杀？”

此话一出收到了周围一些人的目光，夏柠栀看了一下陈寒，点了点头：“死者尸体上有起跳点的灰尘等微量物证，另外，我们在死者左手手腕内侧发现许多伤疤，我们怀疑死者生前具有严重的自杀倾向。”

程辰直盯着大屏幕上的照片：“先查一下死者生前的病例主要看有没有抑郁方面的情况。”然后扭头看向妘嫃：“你那边怎么样？”

妘嫃拍了下江泽浩，示意他换下一张照片，她起身指着屏幕上的李招弟说道：“这是个很典型的重男轻女家庭，李招弟她的成绩很好，这本该引以为傲的事情，但她却觉得并没有用，究其原因只因为他是个女孩。”

妘嫃深吸了一口气，虽然不想说出接下来的话，但她不得不说：“照她的话说，是个男孩学习就有用，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去学校查一下李家宝。”

程辰点了点头：“好。”他转念想到：“死者母亲情绪比较激动，还是之前那个说法，是李招弟害死的李家宝，这点需要我们查一下。我们接了这案子，即使是自杀，我们也要究其背后原因，对案件相关人员负责，不能随便结案。”

程辰看了一下江泽浩：“说一下视频信息。”

江泽浩调着电脑，敲击几下键盘，把监控视频投到了屏幕上：“监控视频显示李家宝的确是自己站在阳台围栏上向下跳，李招弟距离他有大约两米，在他跳的那一刻，李招弟是伸手去拦了，但之前却站那一动不动。”

底下人看着监控视频有些揪心，李招弟在跳的时候可以说没有一点犹豫。

顾炜好像发现了什么，指了一下：“他嘴里是不是在讲什么？”

江泽浩听了顾炜的话，把视频的进度朝前拉了一下，又放了一遍。底下人聚精会神的看着李家宝的嘴，但无果。

“好像真的讲了什么，但距离太远了，根本收不到音，而且是放大的，有些模糊。”

像是找到夹缝中生存的希望，底下人难免有些激动又有些失望。

“赶紧送到技侦那，实在不行送到省厅，动作快。”

江泽浩拔下读卡器连带的U盘就往外跑，陈寒看着跑出去的江泽浩也站了起来：“我跟他一起。”

这很有可能成为这个案子的关键性证据。

程辰缓了一下，扭头看向另一旁的技术人员：“病例查到了吗？”

小刘摇了摇头：“程队，李家宝的病例并没有显示他有抑郁症等精神类疾病。”

程辰手里敲着桌子的笔顿了一下，嘁了嘁眉：“没有？”

底下人也很疑惑，纷纷发出“你确定吗？”“怎么可能没有？”这类话语。

小刘看了看程辰，又看了看周围的人，坚定的说道：“电子病历上显示就是没有。”

妘嫃迟迟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盯着屏幕看。程辰看她有些出神，问了一句：“你在想什么。”

妘嫃迅速回了个神，扭过头来对程辰说：“我想去见见李家宝。”然后看向夏柠栀：“可以吗？”

程辰也看向夏柠栀，她左右看了看这俩人：“可以啊。”

程辰回过头来说道：“这样，顾炜跟我去学校。”然后又指了下前面的两个人：“你俩带人去死者家附近走访一下，重点问他们的家庭关系。”

“是。”

程辰刚从会议室出来，就收到了一条来自许默的消息：

——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

——没有

程辰随即把手机关上，放到了裤子口袋里，结果那边也是秒回信息，手机震动了一下。

——别老是拒绝嘛，这已经是第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次了。

程辰看着许默发来的这条信息，无意间向上翻了个白眼，明明是第三次，而且这次是真的有任务。

程辰发了个省略号过去，又觉得不太礼貌，回了句：

——今天有案子。

许默那边看到程辰新发的这条信息立刻删了聊天框里的那些不太能见人的话。

——那我给你送过去吧。

程辰觉得这人真自来熟，而且居然搞不明白他的操作。

——我们好像没有熟到可以送饭的程度吧。

顾炜在程辰旁边看程辰这样，讲了一句：“老大，走路不要玩手机。”

程辰抬眼：“噢，知道了。”随即把手机放了起来。

刚坐上了车，程辰掏出手机划了两下，还在想：他怎么没回信息。

不过这种想法很快就没有了，因为许默直接一个电话打来：“程警官，因为不熟所以才要多联系联系啊。”

程辰听着声音脸色立马黑了下来没好气的说道：“你们医生难道不忙吗？”

“忙，当然忙，跟你们警察一样。”

程辰刚想说，真看不出你很忙。许默就接着说道：“但是我今天晚上休息。”

程辰撇了个嘴：“我不休息。”

那边带着笑意的说道：“我知道啊，所以我去给你送饭啊，案子很重要但饭也要及时吃。”

“有方便面和外卖，不劳你费心了。”程辰很想立刻挂了电话。

他们每次办案子都会加班加点，食堂是没饭了的。

“你可以吃这些，可妘嫃才刚出院，你想想她。”许默好像抓住了程辰的弱点，毫不避讳的直接说道。

程辰听到他说这话，想了一下。

许默听他没吱声，打断了他的沉默：“别犹豫了，南市公安局是吧，晚点我就去。”

然后就立即挂了电话，生怕程辰拒绝。

程辰愣了一下，把手机拿下来看了一眼，叹了口气，扔到车后座上。

顾炜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程辰和他的手机，没有说话。

“我们尽量快点。”

顾炜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在合理范围内加快了速度。

车在第二小学门口停下，程辰他们亮出相关证件，找到了李家宝的班主任，姓张。

他们去的时候张老师正在上课，在走廊等了一会。

下课张老师招呼他们进了办公室，毕竟影响不好。

“张老师，我们是南市公安局的。”

张老师拨了下头发，点了点头，看着他俩：“你们好，这是怎么了吗？”

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难免有些紧张。

程辰放低了声音：“是这样，我们想了解一下李家宝的情况。”

张老师搓了搓手：“那个我今年刚带的这个班，家宝他成绩很好。”

“是一直都很好吗？”

张老师想都没想：“是。”

程辰微微歪头，张老师看着他，又仔细回想了一下：“也不是，我记得他有一次没考好。不过这很正常，哪有人一直是第一。”

顾炜听到这个成绩看了程辰一眼：“那考差那次是第几？”

“也不算是考差，可能发挥失误，考了个第五。”

顾炜觉得不可思议，问道：“这不是挺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