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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起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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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要入夏了。

第一场大雨从苍穹上倾盆而下的时候,温则以还有些怔然。

自谢时客初春出过一次任务后,整个人就连轴转着忙了起来。偶有空闲,也紧着写文章或看文章,再和几人一起讨论看法,两人接触的时间甚至不比从前在枫亭晚。

但家国大事在前,连死生都不重要,更遑论儿女情长。

所以温则以觉着,只要谢时客此刻尚且还算安好,两人还能并肩作战,便什么都足够了。

只是这日,谢时客破天荒地有了空闲。

两人温了茶,坐在台阶前聊天。

聊着聊着,温则以像是想到什么,忽然就笑了起来。

谢时客见他笑得开心,也忍不住跟着他笑,问他:“什么事这么高兴?”

温则以眉眼弯弯,“先生记不记得,上一次坐在这里的时候?”

“上一次?”谢时客回忆了好一会,才想起来他说的“上一次”是哪一次,笑意越发深了,“怎会不记得。有个小孩缠着我非要问我喜欢哪家姑娘。”

温则以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又转了话题。

话题扯着扯着,居然扯到了对方小时候。

谢时客想了想,道:“我父母走得早,应当是在我十四岁左右,他们就去世了。是他们的同僚好友手把手把我养大的。”

“我的老师很多,每个曾指点过我、帮助过我的人,都可以算是我的老师。他们供我吃穿,教我读书认字,甚至一起筹资送我留洋。”

“我十八那年冬日回国,”他笑了笑,看向温则以,“又恰好在河边救了个小孩。”

温则以一愣,蓦地反应过来这“小孩”是谁。

“我把他救上来的时候,看他穿着不凡,还当是哪家少爷贪玩落水。”谢时客轻叹,“那天我是漏了东西,想了很久才决定折返。现在想想,若我当时早些折返回去,想来也许就不用下水跑一趟了,还坏了孩子身体。”

温则以垂眸笑了笑,“这样也很好。只是辛苦先生也陪着我受冻了。”

他想了想,又接道:“先生很了不起。”

谢时客一愣,笑起来。

“则以亦如是。”他说。

顾离不知道从哪里走过来,拍拍台阶坐在了他俩旁边,啃着不知道哪捡的梨子,“聊什么呢。”

“不是大事。”谢时客道。

“喔,”顾离没纠结,转而道:“话说叙清,你的字是谁给起的?”

谢时客愣了愣,紧接着思索起来,像是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显得有些为难。

“倒也不是什么不能和你们说的……”他斟酌了一下,“这其实是我父母从前为我起的名字。”

“啊?”温则以也是一愣,“从前的名字?”

“是啊,”谢时客无奈笑道,“我从前不叫谢时客,后来父母被捕,长辈们怕我也出事,便将我更名改姓带走,一直到如今。”

“说来我本姓也不是谢,而是应,名叙清。‘松山竹柏几两愁?应是风骨难叙清。’他们是这样告诉我的。”谢时客淡定地喝了口茶,“如今的名字是自己起的,字是直接用了原名。”

“好名字。”身后忽然传来另一道声音,长谙缓步踱来,坐到了顾离旁边,笑意吟吟。

“是啊,我双亲都是读书人,尤爱诗词歌赋。我印象里……”他想了想,颇有些忍俊不禁,“他们说话都文绉绉的,巴不得梦里都在写诗。”

“难怪……”一旁的温则以嘀咕道,“也无怪能生出先生这般人。”

“嗯?”谢时客没听清。

温则以忙道:“没什么。那先生想好我的字了吗?”

“想好了啊。”

温则以两眼放光,“是什么?”

谢时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缓缓吟道:“和光生暖玉,君子如似月……不如,就叫生子吧。”

本来还笑着的温则以嘴角一抽:“?”

洗耳恭听的顾离:“?”

心生好奇的长谙:“?”

“先生……你认真的吗?”温则以想起他父母的神仙取名方式,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却见谢时客点头,温和慈祥道:“认真的呀。”

温则以当场石化,不吭声了。

顾离没忍住笑起来,笑了好一会,才轻轻一拍谢时客的肩,“别逗孩子了,你是想起‘如玉’还是‘似月’?”

谢时客笑而不答,转而问猛然抬头重新燃起希望的温则以:“小少爷觉着呢?”

谢时客很久没有这样叫过他了,此刻用着如此戏谑的语气,竟给人喊得脸一红,说话都磕巴了一下:“都、都好。”

谢时客似有所悟般点头,“行,那就叫都好。”

温都好:“?”

长谙没绷住,竟也跟着顾离笑了起来。小少爷在一旁看着,又一次石化了。

“不逗你了。”谢时客轻咳两声,“就叫如玉吧,温如玉。”

温则以总算喜笑颜开了。

四个人有说有笑,从过往聊到未来,又是一番风月清江。

只是其中两个人心底无比清楚,这样的日子,大抵是一天一天过,此后再难有了。

民国二十年,又称民国辛未年,注定不是个太平年。

熙熙攘攘的夏天很快过去,八月眨眼就到了。谢时客又一次出门后,枫城下了一场大雨。

枫城少雨,往年也就夏天瓢泼一些。可今年却也不知怎的,连年大雨,洪水都淹没了不少人家。想来收成也不会太好。

事实也的确如此,以往这时候上街,听到的都是哪家收成好,哪家果实漂亮。今年上街,却是只闻谁家庄稼死光了,谁家果子居然成活了。

温则以离开了温家,还是有些缺钱的,平日里跟着顾离他们精打细算多了,看见粮食卖价疯涨,也不由得有些担忧受怕。

但更多的,还是对百姓的怜悯和叹息。

他尚且还算温饱,可那些被洪水带走了住处,无家可归露宿街头的百姓,又能如何呢。

流民落寇,大抵就是这么来的吧。

他倒不是没有想过帮助一些,只是一想到帮助,他就难免想起治文和治恩。

当初他还有些不明白,可现在到底是懂了。

他只有一个人,既不可能帮助所有人,也不可能救得了那些人一辈子。

乱世之中,人各有命。能够想通其中关窍的人自然有办法能活下去。所以莫强求。

雨后天未晴,天很快就黑了。

谢时客还没回来,虽然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几天未归的情况,但温则以还是难免担忧。

因为顾离和长谙也出去了,两天未回。

秋季风来,竟又是一个多事之秋。半月前东瀛人入了北上,此后大小摩擦不断,总叫人心惶惶不安。而前些日子那起离枫城蛮近的暴乱……

不等他多思,远处突然传来一些喊叫声,听不清在喊什么,但能感受到那人有些着急。

他不由凝神细听,随即有些不可置信般睁大了眼。

只听脚步声越来越近,那少年郎果真是高声喊着:“明日清城,尽早出城;城西不开,请走城东——!明日清城,请尽早出城——!!”

什么意思?

什么叫明日清城?

谁要清城?谁敢清城?

温则以心里一个咯噔,反应过来时已走到了院门口。他犹豫一二,最终没有推门,而是踩了墙边某块大石,籍着夜色探出半个脑袋往墙外看去。

虽然此地近城西大门,已经快要出城,地处荒僻,夜里静得不行,但还是零零星星住了几口人。此刻那几户人家都有男丁挑着灯,默默在门口探出头去。

方才那少年郎已经跑远了,看样子是要将城墙周围的人都通知上,把他叫回来问个清楚显然是行不通了。

那些居民三三两两聚在外头,隔得有些距离,温则以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想来应该是关于出城的事情,并且很快就商讨出了结果,复又散去。

怎么办?

出是不出?

他想了想,也不知道今夜顾离他们是否会回来,不问个清楚就出城的话,万一没什么事情,反倒徒增麻烦。

他正欲寻着那少年离开的方向追去,却忽听一阵异响。

他下意识侧目看去,随即一愣。

只见顾离和长谙,踏着别家高墙回来了。

温则以以为自己眼花,但两人转眼就来到了自己面前,双双停下了脚步。长谙还颇为诧异地“嗯?”了一声。

“则以……你怎得在这里?”顾离挠挠鼻尖,有些尴尬。他不知道小少爷是看到没看到,但光是想想他们两个人大半夜在墙上跑酷被人看到……呃,也确实是挺离谱的。

殊不知说到这个,就刚好是把温则以心头的惊疑暂时驱赶走了。温则以把刚才那少年所喊一字不漏重说了一遍。

本是想寻些主意,却见两位先生神色瞬间沉了下来。

“叙清走之前没和你说些什么么?听他的。”顾离蹲下身,盯着小少爷相较于两年前成熟了太多的眉眼看了一会,“天亮就走。去你从前练枪那个山头,多待几日再看情况。”

温则以想到事情严重,却也从未料想到是非走不可。他骤然意识到什么,急急追问:“离哥,等等!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枫亭晚,还有先生……先生怎么样了?”

顾离和长谙对视一眼,含糊道:“枫亭晚里该带走的叙清出去前便交由治文他们带走了,带不走的叙清也早早处理掉了。我们下午方才见了一面,他没事。你先出城等我们,我们三个晚点就到。”

见温则以要反驳,顾离就说:“这也是叙清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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