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何在跟黎谱回琮城前，还是打算跟自己家人见个面好好道下别。

黎谱陪着姜何去姜家见杨家人，两人就在大厅见到了杨安明白芸和姜家的人。

不过姜何似乎已经把姜家人都当陌生人了，他也没有多看姜家人一眼——除了姜河。

姜何也不知道杨家都和姜家说了些什么，让姜家人看见他都像见了鬼一样，怕得要死。也只有姜河还能心安理得地和姜何打招呼说话了。

姜河先替自己家里人和姜何道了歉，说这么多年家里人的冷落和苛责让姜何在姜家受了太多的苦，这些他都实在没办法弥补姜何。

姜何只是笑，告诉姜河这些与他无关，即便他们是一家人，不是他做的事他都不需要担责。

两个人也算是回到了小时候一样亲密的朋友关系了吧，他们还一起聊了很多其他愉快的话题。

但最后还是姜何心太软，不愿意让杨家为了他一个人就把整个姜家打压得一蹶不振……哪怕他自己也觉得这对他很不公平，他在姜家遭了那么多罪，到最后姜家也没有得到严厉的打击报复。

他只是觉得，姜家的孩子不该因为父母的过错受到连带影响。

不过这也只是姜何告诉杨家的个人想法，杨家会怎么对姜家，决定权还是在杨安明白芸手上。

“小谱啊——”

黎谱和姜何准备离开的时候，白芸追了出来。

“怎么了，白阿姨？”黎谱回过身去问白芸。

“没什么事……就是，回琮城之后，子程就先在你家暂住几天，等我和你杨叔叔把事情都忙完了之后回去再给子程租房子，你看能行吗？”白芸和黎谱商量着。

黎谱看了眼姜何，犹豫了片刻，开口就问：“白阿姨，能不能让子程他就跟我住一起啊？——”

姜何一听，瞬间满脸通红，连忙开口打断了黎谱：“没事的妈！你们忙完再给我找其他地方住——等你们忙完再说！忙完再说！”

“不是，就在这儿说了不一样吗？”黎谱真是不理解。

白芸被这俩孩子逗笑了，只是答应了姜何日后忙完再说这事儿，然后就先行离开了。

“你是不是不愿跟我住一起呢？”

“是不是啊？”

“不是你干嘛不让咱妈答应我？”

“哎呀你说话啊——”

一路上黎谱都在问这个问题，给姜何烦的脑仁都疼起来了。

一回到家里，黎谱连行李都不让姜何收拾，把姜何一直逼到靠墙上就非要问清楚姜何到底什么意思。

“我真不是不愿跟你住一起。”姜何头都大了，怎么推黎谱都推不动。

“我不信。”黎谱跟姜何较上劲了。

“那是咱妈——我谈恋爱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当着家长面谈？我也要面子吧？更何况我其实跟他们也还没有多亲。”姜何反问黎谱。

“你前些天还在病房里的时候都还当他们面死死抱着我不让我走。”黎谱皱着眉也反驳了姜何。

“我那个时候是发病根本不认——唔——”

姜何的嘴就这样被黎谱拿唇给堵了，黎谱就是听不进去，这次亲得格外粗暴用力，还咬姜何的下嘴唇。

（姜）啊我靠——

（姜）我要是天天让他这么亲，嘴巴都要亲出茧了吧？！

每次和黎谱接吻的感觉，对姜何来说就像溺水。本来他就不会游泳，一个人在水里疯狂扑腾，还越陷越深，一直到他完全淹进水里，喘息不得。

这次就不是姜何在水里扑腾不起来了，就好像本来他是有些习惯水性了可以浮起来一点了，却像有只手硬生生扯住了他的脚踝，直接把他一路拖到了水底。

姜何被亲得大脑缺氧眼前直发黑，黎谱还想继续。

下到脖子，一边的吻痕还没消完，黎谱又留了一片，又咬姜何的肩膀，咬姜何的锁骨，黎谱还想再往下点，被姜何使力推开了。

现在他眼眶泛红，眼里泪濛濛的。

“要是你每天都这么折腾我，我真不愿跟你住一起了，”姜何喘着气，下一秒好像就要哭出来，委屈坏了，“我真的只是在咱妈妈面前要个面子，我也只是觉得我现在这样你一离开我视野范围我就开始焦虑发病的样子继续下去不行，分开住会好些而已……”姜何用力捏着自己的衣领子。

黎谱的火气瞬间被愧疚感取代，他凑上去握住姜何的手放到自己唇前吻着手背，跟姜何乖乖低头认错。

“……我不喜欢这种喘不上气的感觉……”姜何咬着自己下唇抬眸看向黎谱。

“像溺水，让我想起以前我被人摁着头闷在水里的感觉……我很怕水，经常做噩梦梦到自己不会游泳还落在海面上，一点一点淹死在水里。”一滴眼泪从姜何眼眶里慢慢溢出，然后迅速掉落没了踪迹，只在姜何脸上留到了一道泪痕。

“那你为什么从来不跟我说？”黎谱心疼姜何。

“……因为像抱到了一节浮木，你浮在水上，我也得抱着你学会适应水性——你说的亲吻拥抱会带给你的真实感，我也想要，我也需要。”姜何把头抵在了黎谱的肩膀上。

厌恶喘不上气的窒息觉，可又需要感受到溺在其中的真实感，姜何也觉得自己很矛盾。

“你早点告诉我，我就会多注意点你的感受了——不要让我一股脑从你这索要满足感，你也需要有舒服的体验，我们俩在一起是需要慢慢磨合的。你别觉得我是性子强势就要处处顺着我，我也想让你舒服点，你的回应对我更重要。”黎谱轻声哄着姜何，把姜何抱到了怀里。

“你别觉得我是进去的那个就不顾自己非要配合我呀。”黎谱捧起姜何的脸戏谑道。

“啊？”姜何没听明白。

黎谱光笑不说话，看着姜何红红的嘴巴心里情绪很是复杂。

“行了，不辛苦你跟我一起收拾行李了，你就坐床上玩吧。”黎谱轻轻捏了把姜何的脸。

姜何就乖乖坐到了床边上，脑子里还在琢磨刚刚黎谱开的玩笑话。

等黎谱收拾完蹲在行李箱边回头去看姜何，又轮到黎谱奇怪姜何为什么脸红得那么厉害了。

（姜）靠……黎谱死流氓……！！！

（黎）？？？

黎谱看着姜何，为难地缓缓开口道：“要不——明儿个早上咱先去趟医院……再去机场……？”黎谱以为姜何是身子哪里不舒服

姜何也不回话，跳下床就往自己那个房间走。

（黎）啥啊？？？

黎谱起身急忙跟上去了。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是不是发烧了？”

“啧，你别扒拉我，让我好好看看你啊……”

反正姜何就是死活不让黎谱靠近他。

虽然说姜何很好猜，黎谱只需要看看姜何的眼神就知道姜何到底有没有生气——就比如刚刚，黎谱知道姜何也没有生气，所以不需要考虑怎么哄姜何，但黎谱又想不到姜何刚刚想到了什么脸红成了那样啊。

姜何就是这样好猜又不好猜的。

……

终于回到琮城，黎谱不情不愿地和姜何坐在一起写着五一作业。

今天刚回琮城就开始赶作业，黎谱确实不乐意的，别人去了学校都已经交完作业了，他还要在家里赶他最讨厌的语文英语作业。

但今天下午姜何一个人出门去找了躺鲁深，回来时给黎谱带的礼物又让黎谱打消了不高兴的情绪。

姜何找鲁深帮忙印了一张秋天时节首大银杏小道的照片。

漂亮得让黎谱移不开眼睛。

“我跟你说过吧——你以后一定会想去这里的。”姜何笑着和黎谱说。

“你出去就为了找鲁深拿这张照片啊？我还在家里担心你一个人出门会不会发病。”黎谱跟着笑出了声。

“是不太舒服，但拿到照片的时候就好多了——脑子里只想快点回家拿给你看看。”姜何说。

黎谱看着照片，顿时心里生出了一股失落感。

沉默片刻，黎谱苦笑着开口：“我怎么可能能考进这种大学。”

“你为什么不能？就因为你现在在琮城二中，这个人人都在混时间等毕业的学校？”姜何轻巧一跃，反身坐到了黎谱的书桌上。

黎谱没说话，在学习这方面他还真自信不起来。

“他确实门槛很高，你现在还够不到，一中更多比你厉害太多的尖子生也在够这道门槛，想超过他们很难。”姜何阐述这一个客观事实。

“但是你还有时间补，你就算高二才开始想努力，都来得及，再退一万步，你就算是高三才醒悟想努力搞学习，我也能拉你起来——他们只有自己，你还有我。”姜何拿过黎谱手里的照片，含笑轻声道。

“说现实点，简历上一个优秀的本科大学学历让你在起跑线上就赢过了其他竞争者，你的起点比绝大多数人都高，人人都会觉得你是块好料，”照片被姜何翻来覆去最后按在了桌面上，“再说简单点，首大和其他大学最明显的区别应该就是：普通的大学读出来能进些小企业上班，好点的大学读出来就是能进姜家企业上班，首大读出来就是进杨家企业上班。”

“但是术业有专攻，也得看你对首大专攻的这些个专业有没有兴趣，”姜何挑眉朝黎谱打了个响指，“在我这里，只要你想，有求必应。”

别人的十八十九岁都已经进大学开始躺平摆烂或者发奋图强了，姜何和黎谱却还在这里考虑着未来为哪所大学而奋斗。黎谱想到这个，感觉有点好笑。

“木哥就是首大出来的，我也想像他一样当个医生。”黎谱说。

“医学专业？可以呀，那首大就是你的第一选择了——医学专业是首大妥妥的第一金牌专业。”姜何笑道。

“不过木哥不是外科和心理学双学士学位吗？你想学他当外科医生吗？外科医生挺好的，就是工作很累。”姜何摩挲着下巴说。

“嗯，不过我是想当心理医生……”黎谱看了眼姜何，心跳开始加快。

“心理医生啊……也可以，在首府的话也挺吃香的，不过我觉得心理学专业还是要把学历提高上去，要有自己的深造方向，反正要多投入点时间和精力就是了——但付出得多，一定能换来更大的回报。”姜何鼓励着黎谱。

“如果我也想像木哥一样双修呢？”黎谱说。

“可以呀，但是会很累哦，毕竟一个人要学两门专业的课，双倍的学习量嘛——但我也会陪着你的。”姜何点头道。

姜何说的这些话让黎谱很是心动，但黎谱又觉得现实要比姜何说的残酷得多。

“是不是还是觉得考首大很难啊？”姜何柔声问黎谱。

黎谱微微蹙眉，点了点头。

“试试嘛——你不要在乎最后的结果，就算最后上不了首大，你的努力也给了你很多很多其他人没有的选择，”姜何轻捧起黎谱的脸，用自己的额头和黎谱的额头相抵，“是不是觉得学习很枯燥很无聊，所以怕补起来很痛苦？你别怕啊，相信我总没错的。”

姜何都这样安慰了，黎谱也就释怀地笑了。

“还没开始就去想结果，虽然提前对最坏的结果做好心理准备是好事，但只会徒增压力。凡事过程才是最重要的，结果都是顺其而然的。”姜何伸手去捏黎谱的脸。

“我还不收你家教费，感动吧？”说着，姜何调皮地笑了起来。

黎谱被这煞风景的玩笑话逗乐了，轻轻推开姜何就继续写作业了。

姜何从桌上跳下来，贴着黎谱坐下，乖声道：“我现在就教教你怎么做语文这些阅读题，有没有兴趣听一下？”

“你该不会像学校那些老师讲的一样要我去代入作者联系背景什么的吧？”黎谱瘪嘴问姜何。

“我做语文题从来不去想这些——有时候顶多会结合一下作者写作的时代背景。”姜何答道。

“那你怎么做的？”黎谱问。

“语文的阅读题，都是踩点给分——多写不扣，你就抓着这点答。这种平时的作业也不能把他当考试来看，虽然都是卷子，但是平时测试的题目都不像考试时的那么严谨。不过你可以从这些作业的文章里积累一下各种题型，现代文阅读的各种题型其实都有模板，最后还是要归结到记忆上，记住答题格式，记住答案模板的各个角度，记住参考答案的用语，其实就差不多了。你看就这篇文章，篇幅很长，但你也别嫌难得看，其实需要关注的地方并不多……”姜何开始拿起铅笔在黎谱作业上圈圈画画，从题目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