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一塌糊涂，感情一塌糊涂，可工作还要继续。
勤勤恳恳的顾沅砚拖着沉重的脚步，认命按照计划开始了新一天的直播。
上播前，他对着沈宵竹耳提面命，再三勒令对方要好好瞧他的眼色，叫他按下播就得按，防止再出现上次的直播事故。
顾沅砚清了清嗓子，点开直播间，厚着脸皮开口道：“大家好，好久不见了啊，今天也是呼声很高的一次好物分享，都是我们比较喜欢用的东西……大家按需下单，想要购买的直接看小车链接。”
开播的一瞬间，弹幕井喷。
距离上一次直播没几天，那场堪称灾难的直播事故余温犹在，不用猜也知道，观众肯定都给他记着了。至于处理方法，顾沅砚问过水军头子，对方颇为无奈的说：“这么好玩的事，观众想忘也忘不了啊，我这边也没办法压下去……毕竟直播不是发视频，没法控评。”
“完全没办法了吗？” 顾沅砚捏紧手机，狠狠瞪了一眼旁边没事人一样的沈宵竹。
水军头子：“方法肯定是有，只是很不划算，干脆你们趁着热度还在，趁热打铁蹭一蹭，能捞多少捞多少呗。要不然就只能学那些污点艺人，消失一段时间，等人忘光你们了再复出。”
顾沅砚选择做污点艺人。
停播策略还没实施起来，甲方那边先碰了壁——先前每一次直播的选品都签了合同，合同上详细写了每一个选品的直播时间、call back次数，许多商品随着季节和节日有对应的销售倾向，他们只是个名气平平的小账号，倘若因自身原因产生了延期，是要赔违约金的。
涉及选品不少，林林总总的违约金加在一起，堆筑成一笔不菲的金额，一旦停播，就意味着他们这段时间几乎白干，还要搭进去点钱。
无奈之下，顾沅砚只得按照计划继续直播。
明明是经营自媒体，顾沅砚却从中提前品味到行尸走肉的牛马死意。
顾沅砚分心略瞥了眼弹幕，果不其然，都在讨论翻车的事。
见他上播，弹幕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
【哎哟宝贝好久不见】
【宝贝你假男朋友呢？怎么不陪你？】
【娇妻把男朋友踹了？不应该啊】
顾沅砚眼神若有若无的飘到了镜头外的沈宵竹身上，假笑着回弹幕：“云霄今天窜稀了，没空来。”
事实是孙凝璐被学院集体活动临时召走，今天直播又只能让沈宵竹临时当中控，为了避免再闹出乱子，加上顾沅砚暂时不想和他同框，今天只有顾沅砚一个人上播。
【真的吗我不信】
【是不是你俩分赃不均决裂了？】
【果然好兄弟不能一起创业啊，主包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并非好兄弟，并非并非】
【谁家好兄弟能面不改色在直播里kisskiss啊，别是男同的阴谋】
顾沅砚微笑，回复不存在的弹幕：“嗯是的，他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最近换季，大家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吃生冷的食物。”
【主包你在回复谁】
【无人在意云霄是不是窜了好吗】
【你假男朋友呢？让他上前来】
【云霄，过来】
过不来了。
【呵呵，上次的翻车一眼剧本，表演痕迹太重】
【现在的网红为了吸引眼球什么都干】
【主包没活就去咬打火机】
主包不是没活，主包是死了。顾沅砚读到这几条，无力地想。
直播缺了一个沈宵竹，接下来的选品过得很不顺，顾沅砚一个人说得口干舌燥，既要回忆广告词，又要注意时间，偶尔还要应对弹幕的调戏。
顾沅砚今天的直播策略是迥然不动战术，弹幕说东他说西，然而观众也不是傻子，他介绍商品的时候，弹幕全是调戏他的声音。
【主包你的吻痕是画的还是嗦的】
【看起来像云霄嗦的，可惜滤镜开太大了看不清】
翻车后，他们以前的视频都成了直男卖腐的罪证，被一条条检阅，曾经某条晨起视频沈宵竹在他脖子上画了一个吻痕，也被观众翻了出来。
吻痕是画的，顾沅砚却不免被调动起了那天的记忆：微凉的空气，浮动的木质香调，他忐忑的心跳声和沈宵竹暧昧的靠近……心怀不轨的顾沅砚瞬时被打乱了思绪，口中结结巴巴：“这个洗脸皂成分非常健康，孕妇也能吃……不对，是老人小孩也能吃……嗯、嗯，不是吃是用，都能用。”
【主包在说什么】
【宝贝心乱了，仔细给姐姐说说，吻痕怎么来的？】
【还能怎么来的，野男人嗦的呗】
【可怜我宝贝年纪轻轻就被野男人骗去做娇妻了】
【你们别再调戏主包了，等会主包吐奶，哦不，吐血了怎么办！】
谢谢，主包已经吐血了。还没从绮思中回神，顾沅砚又被弹幕调戏得面红耳赤，他伸出手，掩住涂满化妆品的脸，缓了好一会。
他的手足无措落在观众眼里，就是欲盖弥彰，弹幕闹得更欢，言之凿凿说他和云霄私底下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小秘密。
顾沅砚实在没办法，向沈宵竹投了个求救的眼神。
一直没出声的沈宵竹走到直播前，缓缓开口：“好了，大家不要闹我宝贝了。”
【诶，窜稀的那位回来了】
【叫这么亲密】
【这题考过我会：谁是你宝贝了？都下播还演，你累不累呀？（那种娇妻语气）】
沈宵竹瞥了眼弹幕，眼底浮现出微不可闻的笑意，口中仍在解围：“嘘，就当我拜托大家，支持一下我宝贝的工作好不好？”
【有在支持的，有的兄弟】
【好霸总好宠溺，娇妻这不得爱疯？】
沈宵竹今天没化妆，没有上镜，观众只听得到他的声音，可顾沅砚面对着沈宵竹，他刚刚开口解围时，二人四目相对，沈宵竹眼底宠溺又温柔的笑意统统落进了顾沅砚的眼睛里。
【主包脸红了是不？】
【好像是的好像是的！！！】
【娇妻这么爱呀！】
【包爱的】
“总之，就是这些，大家看得开心的话买点吧。” 顾沅砚彻底放弃装没事人，摇摇欲坠的富豪娇妻人设也被抛之脑外，他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说：“买点吧，这些都是很好的东西。”
【已买，主包可以表演一下那个吗】
“谢谢支持，” 顾沅砚提了点精神：“表演什么？”
【表演你和云霄亲一个（害羞）】
“这个有伤风化，下一个。” 顾沅砚十分冷酷无情。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直播终于结束，顾沅砚连声告别都没说，趁沈宵竹去卫生间洗手的功夫，他慌慌张张抛下干了一半的活，囫囵把化妆包塞进包里，抓起外套，像过年偷吃主人家粮的仓鼠，缩头缩脑的跑没影了。
拍摄间空荡荡的，临时布景局促地挤在三脚架前，直播的品只收拾了一半，沈宵竹出来，叫了一声圆圆，没人应。
他走到沙发边，捡起搭在扶手上的围巾，挑了挑眉。
围巾的主人似乎落荒而逃了。
晚上，沈宵竹收到了一条消息：【我想了一下，我们到此为止吧。】
顾沅砚：【违约金我会努力凑一凑还给你，账号我也不要了，你看看能卖多少钱。我今天接到了一个很好的工作机会，可能没时间兼顾两头了，很对不起，我会补偿你的，这个账号就到这里结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