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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传来湿热的触感，不过只有一瞬。

明棠的心尖一颤，她故作平静地看向汤敏敏，正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眸。

这种小鹿一样的眼神，自天学殿以来，明棠已经从汤敏敏的眼中看过很多次了。

只是每一次，汤敏敏眼中的爱意都会比之前更加浓烈，明亮到让明棠想要询问，为什么汤敏敏会对她有如此丰沛的感情。

且不掺一丝杂质。她的双眼明亮得就像是世上最为珍贵的宝石。

好看到叫明棠忍不住抬起手来，掌心轻轻地摩挲着汤敏敏的脸庞。

她……是什么很值得喜欢的人么？

汤敏敏闭上眼睛，像小猫一样主动蹭蹭明棠的手。

阳光透过打开的窗户落到汤敏敏的身上，她整个人就像是沐浴在光芒之中一样。

就连她的脸颊也是那么温暖。

明棠的眼神一暗。

只是…要没时间了。

这样的日子，终究还是有结束的一天。

可是，在想到今后身边不会再有汤敏敏此人，明棠的心里还有一丝……不舍？

在发觉这份情绪之后，明棠简直要笑出来。

不舍？她？

看来最近真是懈怠了，她竟然会任由心中生出如此软弱的情绪。

她未来的道路，不会允许任何人成为她的拖累与阻碍。若是真的放不下汤敏敏，那在杀掉封笃之后，就把她带回齐天道关着，想见便见。

不管她愿意与否。

思及此处，明棠嘴角的笑容变得愈发明艳。

“敏敏，封笃就要杀了我了。”明棠用只有她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尽管心里想得完全不一样，可是明棠的声音听上去却很悲伤，“可我……想和你一起回凤凰山庄。”

汤敏敏的眼神变得极度震惊，她猛地回过头来，看向明棠。

“杀了你……为什么？！你已经做了这么长时间的齐天道圣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怎能对你下此毒手？！”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明棠的身子就已经凑了过来，她的额头轻轻地靠在了汤敏敏的肩膀上。

汤敏敏紧紧地抓着明棠的手指，好似一松手她就会不见。

“我现在只有你了，敏敏……”明棠喃喃道，“如果我不反抗，那么死的人就是我。”

“我没有办法的…我不想死……逃不掉的，只能跟封笃动手……”

她的声音戚戚，似杜鹃啼血。叫汤敏敏根本听不得。

汤敏敏蓦地想起了，先前在李淮所设下的结界映出的幻象里，那个戴着傩面的冷血男人。

面对徒弟的鲜血，此人的情绪没有丝毫的波动。就好像那些齐天道的【玉子】在他眼中不是跟他一样的人，而是供他取乐和利用的物件。

死了就死了，再换下一个就好。

人命，属下，只不过是他手中的玩物。

所以汤敏敏丝毫不怀疑，他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真的能做出杀死明棠的事情来。

“我在的，我在的。”

明棠这番失神的模样简直让汤敏敏心如刀割。她恨不得用尽自己全身的力量，来帮助明棠逃过齐天道的魔爪。

汤敏敏的心跳变得很快，她感觉听到明棠会死的话后，她根本思考不了任何事。

可是不行……明棠现在已经很是慌乱，如果她再跟着慌张，那更是无法破局。

汤敏敏定下心神，强迫自己冷静思索。

这种被明棠依赖的感觉，又让汤敏敏心中生出无限的勇气。

没事的，没事的，封笃又不是玄门第一，一定会有阻止他的方法……

几轮深呼吸后，汤敏敏将近乎狂乱的心跳强行压了下去。

“明棠，现在我们还在领秀派，我想，封笃应当会考虑到一些其他情况，这几天是不会下手的。”

汤敏敏用没有受伤的那一边手将明棠轻轻圈进怀抱里，她对她说着自己的分析：“我们至少还有几日的时间准备。”

明棠没有说话，只是将汤敏敏抱紧了些。

汤敏敏感受到明棠身体的重量，鼻尖又一次嗅到了她身上那股幽远的香气。

做出那个曾经考虑过千百遍的决定其实并不难，其实在很早之前，汤敏敏就已经定下要如何去做了。

想一想明棠曾经在齐天道内受到的委屈，汤敏敏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先前你说过，封笃的唯一弱点，便是凤凰山庄的凤鸣剑诀…所以，凤鸣剑诀，我会传授与你。”

“明晚，你随我来。”

她许久都没有听到明棠的回答。

只是在低下头的一刻，汤敏敏看到明棠极其疲倦的面容，还有紧闭的双眸。

…应当是先前替顾重紫压制龙血时耗费了太多精力，明棠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

汤敏敏静静地端详了明棠许久，而后小心翼翼地扶住明棠的肩膀，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薄被。

看着明棠疲惫的睡颜，汤敏敏轻声说道：“我会救你的。”

说着，她替明棠拨开脸庞的碎发，而后在她的额前留下一个亲吻。

很轻，就像蝴蝶振翅。

只是汤敏敏并没有看到，在她走了之后，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明棠像是反应了很久一样，她抬起手，轻轻地触碰着方才汤敏敏吻过的地方，突然自嘲地笑出声。

…

汤敏敏轻手轻脚地替明棠关上房间的门，正要转身离开，冷不丁地被站在身后的人吓了一跳。

一开始，她以为此人是一直待在明棠身边的黑衣人，可是她见过黑衣人，此人的身高和身材明显对不上。

并且，明棠的下属脸上覆着的是黑铁面具，而这个人脸上，却戴着一个傩面。

此人没有说话，叫汤敏敏分辨不出是男是女。傩面狰狞，看着就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哪怕知道整个齐天道上下都是这个风格，看了齐天道那么多的人，只有明棠和李淮没有戴面具，汤敏敏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脏有点受不了。

她直觉此人是来找明棠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这个人，心中总是有股不安感。

尽管【他】并没有开口，可汤敏敏就是觉得不舒服。

她警惕地打量着默默站在明棠门口的他，想了想还是开口：“明圣女已经睡下，有什么事明早再来吧。”

但那人就像是没听见一样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

不说话也就罢了，那人甚至连对汤敏敏颔首表示听到了都没有，只是安静地站在明棠的门口，宛若雕像。

汤敏敏起了疑，正要对其说些别的什么，就看到此人转过身去，默默离开了。

望着背影，汤敏敏的眉头紧紧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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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敏敏回到顾重紫的屋内。

小紫才脱离危险，汤敏敏实在是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屋里，更何况周遭还有虎视眈眈的各门派——

顾重紫作为凤凰山庄拜入门下还不到半年的小徒弟，在群英荟萃的论道大会上击败了领秀派的大师兄，这本来就违背于众人的认知。

而且顾重紫在台上吐了血，下台之后就直接回了房间，拒绝任何人的探视，这更是让玄门的众人好奇，想要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时之间，各个门派暗潮汹涌，各怀鬼胎。

这个节骨眼儿上，汤敏敏自然要保护好小紫，以免任何人趁虚而入伤害她。

看着床上女孩儿紧闭的双眼，汤敏敏甚至想，要不此次论道大会就这么算了。金鸾跟清越也不必再比试，她们凤凰山庄也没有要跟其他门派争头筹的意思。

她就是不想再跟那些人有任何往来。

等到小紫醒来之后，她就带着徒弟们回凤凰山庄。庄内的生活就已经非常不错，没有必要再下山。

自然，金鸾跟涂山清越也放心不下，两个人轮番来到顾重紫的房间，陪伴着汤敏敏跟小紫。

只是，她们的陪伴似乎并没起到作用。

按道理来说，顾重紫应当早就恢复意识了，可是直到第二日清晨，顾重紫还是躺在床上，没有半分要醒来的迹象。

汤敏敏多次释放出神识，想要探入顾重紫的内府和识海。可是摆在她面前的仿佛一个黑暗深渊，无光无亮，一旦进入就会迷失方向。

换句话说，汤敏敏感受不到顾重紫神识的存在了。

“小紫……小紫？能听到吗？”

汤敏敏轻声呼唤着顾重紫，可是床上的女孩儿自从龙血被压制之后，便再没有任何反应，安静得就像一只人偶。

金鸾同样一夜未眠，她在屋内盘腿打坐，守护着汤敏敏和顾重紫。听到汤敏敏的声音，她结束真元的运转，睁开眼睛看向床上。

“师父，小紫还是没醒吗？”

金鸾的问题戳中了汤敏敏的心事。她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

“龙血沸腾，吞噬其身。小紫的神识现在应当被锁在了她的内府之中，没有办法出来。”

突然，明棠的声音自门口传来，只是听上去有些虚弱。

汤敏敏的心突然抖了一下，她朝门的方向看去：“明棠！”

果不其然，明棠正站在门口。

她看上去与平日无二，依旧白衣胜雪，身上缀着几朵盛开的海棠花，只是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中气不足，想来应该是昨日压抑龙血透支力量导致。

“锁在了她的内府里没办法出来？”金鸾问道，“那，明圣女，应当如何解决？”

“领秀派内藏有一个宝物，名为前尘镜。相传，此镜能够聚灵气、镇邪祟，同时也可以唤回往生之人的魂魄，只要此人还没有投胎转世。”

明棠对汤敏敏点点头，她走进屋内，来到顾重紫的床边。

“我也从未见过蛟龙的魔种，人与蛟龙结合更是世间罕见。我想，或许小紫的问题，可以用前尘镜来解决。”

汤敏敏的神色也有几分焦虑。

“这么重要的宝物，领秀派应当看管得极严才是。凭刘岫那般性格，自然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借出。”

汤敏敏按了按前额：“但小紫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今日我就去找刘岫，让他把镜子借我，无论什么条件都可以。”

明棠看着汤敏敏的焦躁模样，话语到了嘴边，又随着一口吞咽的动作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