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山吹柚打开玄关的灯换了鞋，随手把书包扔在客厅的沙发上。他打开了电视机，随便挑了个顺眼的频道就放着让那个节目的声音盖去了屋子里原本的寂静，然后转身去厨房捣腾起晚饭。

这栋二层小洋楼是他父亲那边的亲戚的房子，山吹家祖上算是援华的友人，有人留在中国生活，也有人后来回了日本发展。他父亲的亲戚是孑然一身的人，去年拿到了硅谷一家公司的offer，已经飞去美国了，知道山吹柚要来日本念书，就把房子便宜卖给了山吹柚的父亲。

他的父母都在中国，只有山吹柚一个人在日本，这个二层的房子对于他而言着实大了些。

就这电视机里的声音，山吹柚草草下了个面，倒了些从中国带过来的拌饭酱随便对付了几口。洗完碗之后他关掉一楼的灯，在略微昏暗之下走到二楼自己的房间。

屋子静悄悄的，只有拖鞋在木质地板上拖拉的摩擦声。

钟表的时针指向了十点，山吹柚放下手中的笔，把作业课本都收拾好放回书包，靠在椅子上想了想明天的便当做些什么。想完之后就打开房门，拿着睡衣走向黑暗的走廊。

山吹柚侧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右手无意识地在右腿的膝盖上摩挲。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阖上了眼睛。

“山吹！你没事吧？”他的周围围上来一群人，有他的队友，有他的队医，有他的教练。

那是一场篮球赛。山吹柚是他所就读的初中的校篮球队的成员。他的球技不错，到了初三的时候已经是当时区里数一数二的得分后卫。山吹柚的文化课成绩在学校里只能算中等，要是这次篮球比赛他们学校能在市赛上拿到名次，那对他申请市重点高中的篮球体育特长生能加些砝码。

但不幸的是，在市赛的第二轮中的第一小节中，他受了伤。对面的球员看上去并不在意得分，他们只是一味的防守，似乎是放弃了进攻。

第一次，那是个己方的篮板球，篮球撞到篮筐边上之后弹出，但篮下没有人拿到这个球，因为他们被防得很死。篮球飞向了毫无准备的山吹柚，砸到了他的右膝。这似乎是一个意外。第二次，对方的球员在过他的时候撞到了他，或许是对方学校配合实在默契，在裁判吹响哨声之前，另一个人用尽所有的力气狠狠踩了他右膝一脚。

对于对面的学校而言，这是一场完全胜利的赌博。他们用一个罚球和一个罚下替补的红牌换取了对手王牌的半永久下场。

初三的第一学期，他经历了受伤、住院、复健、禁赛，再加上落下的功课，他失去了进入市重点高中的门票，甚至连好点区重点都不一定够得上。父母的叹气，师长的可惜，同学的同情，这些东西如无形的枷锁，将属于他未来的那扇大门紧紧锁住，将他捆在过去。

但他没有哭过，他冷静地接受了现实，努力完成剩下的学业，看上去和平常没什么两样。除了不再打篮球之外，他仍然是那个笑起来很好看的班草。

直到大家知道他选择了去日本一所不算出名的高中留学，才发现他并非没事，只是将所有的伤疤隐藏在暗处选择了自我放逐。

泪水划过鼻梁，跌落在枕头上，浸润了一小片深色布料。

这是一场噩梦。

阳光透过没拉严实的窗帘缝隙洒进房间，山吹柚挣扎着从噩梦中醒来，伸出手关掉了嗡嗡作响的闹钟。

这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