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儿郎当!真TM欠揍!!
见艾星城要走,卫季眸子闪了一下,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你去哪儿?”
“嘿???”艾星城扭过头,肩膀一抬,抖掉卫季的手,“你管那么宽呢?大班长。”
卫季手垂在腿侧,深吸一口气,“去上课,马上要早自习了。”
“?早自习??”艾星城好像听到了一个笑话,“早自习关我屁事。”
卫季太阳穴开始抽抽,紧抿着嘴唇,脸侧突出一小块儿骨骼的形状,深呼吸。
没错,他以前就是这个鬼样子,旷课旷的理直气壮,上学从来不干正事儿,鸡飞狗跳的事儿倒是干了有一箩筐,要不然他也不会高二下学期就被学校开除了,当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无业游民。
这样不行,他不允许自己重蹈覆辙,好不容易回来了,他不能让自己再轻飘飘地惨死一次。
卫季压下心里的火,瞥他一眼,“艾星城,你别忘了,你是学生!!你不上早自习想干嘛去?”
艾星城脑门上明晃晃地写着“神经病”几个字,扯了一下嘴角,把脑袋甩回去,抱着团圆一摇一晃的慢悠悠的往前走,留给卫季一个很无所谓的背影。
“你别走。”卫季向前一步,伸手,又抓住了艾星城的肩膀。
“嘶——”艾星城拧着眉毛回过头,“卫季,你今天怎么回事儿?”
卫季面色平静:“跟我回去上学。”
“你有病啊。”艾星城烦了,抓起卫季抓着他肩头的手,往身后一甩,眉头紧紧地拧着,像在拧一块儿湿毛巾,快要滴出水来。
卫季非常坚持,往前跨了一步,拦在艾星城的身前,“回学校。”
艾星城:???扯淡!!
卫季默默深吸一口气,盯着艾星城,后者高挺的鼻梁上长着一颗痣,小小的一颗,很调皮。
他非常清楚艾星城接下来会做什么。遛狗、喂狗、压马路、打架、飙车......心情好才会去学校上个课。
他也非常清楚艾星城是个什么德性,他说服不了艾星城回学校上课,但他也不想放弃,他还是想再努力努力,让艾星城跟他回学校,可又觉得无计可施,他总不能这会儿在路边把艾星城揍一顿再拖去学校吧。
“嘀嘀嘀嘀嘀嘀——”车喇叭响个不停,卫季全部注意力都在艾星城身上,压根没听到喇叭响,他直直地盯着艾星城,一步不退地拦着他。
艾星城被卫季弄的莫名其妙,车喇叭声吵的让人心烦,他回头看了一眼,再转回来,“你家的车,喇叭响个不停,是不是有事儿找你?”
“你别管,”卫季说,“跟我一起回学校。”
艾星城:“哎?我说......”话没说完,背后传来一声喊“老艾——”还有一声“艾哥哥!!!”
是两个人的声音。
艾星城没有回头,不用回头他也知道那两人是谁。
背后一阵风,紧接着一人一边,两条胳膊搭在了艾星城的肩膀上。他非常习惯地被夹在了他的两位兄弟中间。
看到艾星城肩膀上的那两个人,卫季眼皮剧烈地抖了一下,为了避免自己表情失态立即抿紧了嘴巴,同时把手插进校服兜里,攥成了拳头,整齐的指甲顶着掌心,轻微疼痛。
被他刻意埋藏在心底的记忆一下子涌了出来。
艾星城的兄弟,也就是他的兄弟,胖点儿的那个叫吴曼,瘦点儿的叫潘于刚。他们的大名除了老师没别人叫,大家都叫他们的小名,馒头和鱼缸。
三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住在同一个大院里,一起旷课,一起调皮捣蛋,一直互帮互助,主要是互相帮忙在家长老师那儿打掩护。
都不是什么好学生。
卫季内心的动荡一部分源自于重见发小的激动,但更多的那部分却是悔恨。
重生之前,馒头和鱼缸陪他打架,他们以为那就是一场普通的打架,谁也没有料到他们两个人会惨死在那场斗殴中。
那场架只有艾星城一个人活了下来,准确地说是暂时活了下来。
他被人拍了一板砖,拍在后脑勺上,重度脑震荡,住了两个月的医院,治好后落下了癫痫的后遗症。
他后悔的要死,他不该喊他们去打架,他对不起馒头鱼缸,他们是他最好的兄弟,可到最后,他却连给他们上坟的勇气都没有。
一眨眼,馒头和鱼缸又活生生地站在了他的面前.卫季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三人一狗,五味杂陈,胸腔起伏,拼命压抑住情绪,说不出话来。
“呦!班长?”馒头笑呵呵的跟卫季打了个招呼,脸颊上有两个明显的酒窝,“上午帮我们请个假呗。”
卫季阖了一下眼皮,秀长睫羽划出一道浅淡微翘的弧线,轻轻吁出一口气,“你们又要去做什么?”
馒头眼珠子一转,朝鱼缸努努嘴,“哎呀,鱼缸肚子疼,我和老艾要送他去医院。”
鱼缸非常应景地松开艾星城,双手捂住肚子,五官皱成一团,“哎呦——肚子疼——快死了——班长——我不行了,”脸瞬间通红,硬是挤出了一点眼泪,“我要赶紧去医院啊,班长!!真的受不了了。”
艾星城斜了他兄弟一眼,满脸鄙视,瞧不上他们,一点儿都不敢作敢当,旷课就是旷课,他身正不怕影子斜,扯个什么肚子疼,丢人!
于是拔腿就走,奈何馒头同学还挂在他身上,走不动,于是抖了抖肩膀,瞪了馒头一眼,“走了走了。”
卫季明知道他们说假话也没办法。
如果只有一个艾星城的话,还是有那么一丢丢可能性把他拉回学校的,这会儿再加一个馒头还有一个鱼缸,那是绝无可能把他们弄回教室了。
凑巧裤兜里的手机响了,他低头掏手机,艾星城他们三又扒在了一起,走了。
卫季掏出手机,抬头只能看到他们的背影,摇摇头,叹一口气,垂下眼皮,手机屏上是一个陌生的名字,王小松。
大拇指划拉一下,电话接通,王小松的大嗓门传了过来,卫季把手机拿远了一点,“喂!”
“我说卫少爷,我按半天喇叭你没听见啊?”
卫季掀起眼皮往路边看,“什么?”
车喇叭又响了两声 ,黑色小轿车打着双闪停在那儿。
卫季走过去。
“这里不让停车的,会被拍,要罚款的,少爷。”王小松坐在驾驶座上,弯腰趴在方向盘上,朝另一边的车窗外看。
“知道了,”卫季加快脚步,“我来了。”拉开后排车门,弓着背刚准备上车,又想起了什么,退回来,朝大马路上长长的一条车龙看去,伸手把书包拎了出来,绕到驾驶室旁边,“小松哥。”
“啊??”王小松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卫季常年一副冷漠少语的态度,这会儿居然叫他哥??莫不是他听错了?
??卫季抬了抬眉,对着王小松抿嘴笑了一下,“我自己走两步就好了,你忙你的去吧。”
“啊??你自己走?不用送到校门口了?”王小松继续不信。
“对,开到校门口太堵了,还不如我走两步,比你开车快,”卫季指了指不远处右拐弯那条路,“你走右转那条路,没堵车。”
“哦,那个不好吧......”王小松犹犹豫豫。
他是卫季的爸爸卫先礼请来的司机,专职接送卫季,送要送到学校门口,接要接到小区门口,服务周到,一步路都不让卫少爷多走。
这是卫先礼特意交代过的,卫季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能运动,就连走路也能少走一步是一步。
当然,卫季的先心病没有严重到这个程度,但是他爸不管这些,一切都要按他说的来。
现在卫季提出要自己走到学校,还有百来米的距离呢,还没送到位。王小松认为这样算自己失职了。
这些细节卫季根本不知道,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艾星城那张不服管的脸,没等王小松再开口,把书包往肩上一甩,冲他摇了摇手,抬脚向学校走。
“哎哎哎——卫季!!”王小松在车里叫唤。
“怎么了?”卫季回头。
“下了晚自习还是老地方接你啊,别乱走。”王小松说。
老地方?哪个老地方?卫季不知道,硬着头皮“嗯”了一声。
好在王小松顺口说出来了,“就校门口左边那条道啊,别又走岔了。”
“好,辛苦了小松哥。”卫季笑笑,转身走了。
留下王小松保持着趴在方向盘上的姿势,挤着眉毛,小声嘀咕,“这小孩儿,今天怎么那么讲礼貌。”容不得他再继续想,后面的车喇叭声响成了一片,他赶紧关了双闪,往左打方向盘,开走了。
卫季单肩挂着书包,不紧不慢地往学校门口走,沿路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他又回来了,他要重新开始。
他眯着眼睛,心里发热,眼眶也发热,赶紧用眯眼睛这个动作掩饰过去。
在他癫痫病发作直挺挺地倒进水洼里的那一刻,浮现在他脑子里的最后的一句话就是,如果一切能够重来该有多好......
另一边的艾星城一如既往的不着调,今天本来还有点想上学的,但被卫季莫名其妙地一搅和,就变的非常不想上学了,他带着馒头鱼缸和团圆去了江边。
先把团圆的狗绳解了,让它自己刨沙子玩。
然后面朝长江,曲着长腿一屁股坐在了沙滩上,馒头鱼缸也跟着坐下。
艾星城顺手从旁边撸了一根芦苇杆,叼在嘴角,整齐的白牙露出来一点儿,芦苇杆在他嘴里一上一下地摇晃。
暖融融的太阳从长江大桥的桥墩边缓缓升起,刷的一下跃出了桥面,蓝色天空中长出了一个黄澄澄的大橙子。
艾星城双手撑在身后,一只眼睛睁着,一只眼睛闭着,看着那轮太阳神游。
馒头坐了一会儿就起身追狗玩儿去了。
鱼缸看一眼馒头和狗,再看一眼大桥和太阳,然后扭头看艾星城,拉长声调,“艾哥哥——”
艾星城眉头一皱,“啧,你TM别叫这么恶心。”
“嘿嘿,恶心吗?不恶心啊,多好听。”鱼缸屁股着地,蹭到艾星城身边,“你刚才跟班长怎么回事,他怎么想起来搭理你了?”
“鬼知道,毛病!”艾星城说。
鱼缸:“你说他会不会帮我们请假?”
艾星城:“管他呢,要请假做什么?你以前旷课还少啊?”
“以前是以前嘛,”鱼缸说,“我听人说国庆节放假之前学校开了会,有一个新规定。”
艾星城问:“什么新规定?”
鱼缸:“说旷课就要处分。”
艾星城:“怎么处分?”
鱼缸:“好像说要大会做检讨。”
“嗤,”艾星城咬了一下芦苇杆,内心毫无波澜,“那算什么处分?”
“说的也是,”鱼缸点点头,“我们今天还去学校吗?”
艾星城眼前浮现出卫季冷峻的眉眼,他甩了甩头,把卫季的影子甩开,撇了一下嘴角,“我们班大班长今天犯病,不宜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