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热,散散温。”谢明然眸子里的嘲弄清晰无比,“沈圣僧,定力不行啊。”
沈今越:“……”
凸凸凸凸。
他弓起膝盖就是往上一顶。
谢明然闪避不及,小腹正面受击,疼得面目全非,沈今越借此挣脱控制,往旁滴溜一滚。
这还不解气,他抓起床上的枕头就往谢明然身上死死砸去。
“你有毛病是吧?”他骂,“自己沾酒就醉不知道,还说自己不挑都能喝,可把你自信得呢。喝醉了倒头就睡,跟个没事人一样,累得我扛猪似的,把你驼来驼去,我长得像骆驼吗你这样对我!!”
“肩膀都被你压酸了!”
“好心好意收留你,你呢?醒了就这么对我?!”
谢明然一把抓住枕头,扣住沈今越的手腕,将他往后一推,两人一块倒在床上。枕头挤在两个人中间,被压得快变了形状。
“那怎么办?”谢明然真心诚意地提供解决办法,“要不我扛回来?”
说完,他作势要把人往肩头抱。
沈今越怒吼一声。
“滚!”
谢明然已学会熟练地闪躲,裆部逃过一击,甚至还有余力抓住沈今越的腿,叫他不能再胡乱动作。
“什么时候属驴了?这么喜欢踢人。”他问。
沈今越龇眼:“你也算人?!”
谢明然瞧他,一双眼从琥珀变成茶水,刚沁好的那种,水温再烫点那眼珠子就能冒烟了,脸蛋也红,又急又气,生动得紧。
“是你让我喝酒的。”谢明然语气淡淡,“我听话陪你散心,有错吗?”
“……”这是事实,沈今越难以反驳,但,没关系,他擅长在谢明然面前强词夺理,“你不会拒绝吗?没长嘴吗?你……你觉得我们俩是能一起喝酒的关系吗?”
“怎么不能?别的都做了。”
沈今越脑子拉响警报:“什么?别的?我跟你做了什么?”
“你……”谢明然的往沈今越脸上扫了眼,“算了。”
他起身,松开手,沈今越得了自由,第一反应是抱紧枕头,指尖掐住一角,追问:“你倒是说说,我跟你做了什么?”
不会吧,不会吧,谢明然这家伙不会记得嘴巴和嘴巴的事吧?!
他心虚又紧张,一想到这个可能,就觉得恼怒且崩溃。一双大眼死死锁定着谢明然的五官,不愿错过一丝表情。要是谢明然当真记得,那他以命起誓,这辈子真的不会再见这人一眼,他要彻底地从谢明然生命里消失。
“一张床都睡得,酒就喝不得了?”
“谢明然!你别血口喷人,我们什么时候——”
“你初二暑假。”
“…………”
好吧。
沈今越闭嘴了。
那段时间谢家阿姐带他出去玩,旅游的时候,他是被迫跟这人同床共枕了几天。
就这么个事,谢明然还记得?神经,真是把他吓得要死。
“懒得和你争。”沈今越松开枕头,“赶紧走,自己麻溜地滚,我要补觉了。”
算上回溯这几次,他真的好些天没睡安稳了。
把谢明然踹出卧室,沈今越反手关上门,身子往床上倒去,如坠云端。他抱紧熟悉的鲨鱼玩偶,用侧脸在上蹭蹭,舒服地叹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放松,困意翻涌而来,把他裹入沉沉梦乡。
再醒过来,窗外的天是黑茫茫一片。
沈今越迷迷糊糊掏出手机看了眼,晚上六点二十。
他拖着还没彻底苏醒的身子往外走,卧室门一开,瞧见客厅沙发上的人影后,沈今越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手背蹭蹭眼睛,再三确认,他服了。
“你怎么还在这?”
“等你。”
沈今越的脑子上冒出三个粗壮的问号。
“等我做什么?”他绞尽脑汁回忆,“我欠你钱了?”没有吧?这次又没五百块亲一口的事啊。
“上药。”谢明然把外送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一一在茶几上摆好,药酒,膏药,揉的贴的,一应俱全。
“你抢药店了?”沈今越尚未搞清楚情况,“我刚刚那一膝盖把你顶出毛病了?你就等在这准备讹我是吧?”
呜呼哀哉,谢氏贼人,其心可诛!
谢明然看白痴的眼神又出现了。
“嚎肩酸的不是你?”
沈今越头上的问号从三个变成了六个,加倍,超级加倍。
“谢明然,你没事吧?”他说,“你别这样啊,突然一下有良心,我害怕。”
谢明然懒于解释,上前两下擒住沈今越,把他摁在沙发上。
沈今越的侧脸压住枕头,他扑棱身体:“你这是擦药吗!你是要上刑啊!”
全是因为他没睡醒,否则不会如此轻易叫谢明然得逞。沈今越坚决不承认,如今的他,在谢明然面前毫无招架之力,两个人的体型差实在有些明显。
沈今越纤细,不是易增肌的类型,谢明然则相反,一身簿肌,发力的时候,胸口硬梆梆得厉害。他还停留在少年人模样,谢明然已长成男人,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布料下的肌肉线条。
“闭嘴。”谢明然用手肘压在他身上,“自己脱,还是我来?”
好强烈的力道。沈今越翻了个白眼,放弃抵抗,伸手把宽松的白T往旁一拽,大圆领立刻变为挎肩。
“红了吧?我估摸就是红了,你都不知道你自己有多重,喝醉睡着了就跟死猪一样,我扛你一路我……呀!轻点!”
药酒倒上来,凉凉的,谢明然的掌心紧随其后覆上,用力揉着。
沈今越倒吸一口气,难以克制地哼唧:“唔……姓谢的……你给我……啊!你轻点!”
谢明然推揉的动作一顿,继而再次用力起来。
“我看你根本没安好心,什么给我……呜……给我上药,分明就是折磨我……”
“是吗?”男人的声音自头顶而来,“说着要当演员的人,自己什么体质,不知道吗?”
“沈昭扬在你脖子上骑小马,压了你一下午,你忘了?”
沈今越身子一僵,含恨地抱着枕头,咬牙切齿:“你没事记这些破事干嘛?”
·
沈昭扬是沈今越的弟弟。
同父异母的弟弟。
跟半道被找回家的沈今越不一样,沈昭扬是沈家上下期盼着降生的,从小如珠似玉,被全家捧在掌心,捂着怕摔了,含着怕坏了。
沈今越大他五岁,刚回家的时候,正巧是沈昭扬调皮捣蛋狗都嫌的年纪。
沈老爹忙着上班,沈太太早就离婚远走异国,在沈今越出现之前,沈昭扬都是被阿姨带着。
有天,沈昭扬不知道从哪看到了骑马马这个动作,闹着要让沈老爹陪他玩,沈老爹哪肯?他冷声叫沈今越把沈昭扬带走,小屁孩哭得惊天动地,赖着不肯走。沈今越干脆接了这重任,笑着说:“哥哥陪小扬玩,好不好?”
小孩子是不知道节制的,沈今越忍着陪他玩了一下午,当了半天的小马。
谢明然和家人来拜访时,瞧见的就是这么一幕。
那时候,沈今越已经和谢明然结了仇,这样被看见,他觉得丢人至极,偏偏还要哄着闹腾不休的沈昭扬下来,又懂事礼貌地朝谢家人打招呼。
记忆里,沈今越觉得,谢明然看他的眼神像在看小区里那只被丢过三次却还是要跑回家的蠢笨小狗。
他很讨厌谢明然这样的眼神。
那次以后,沈今越的肩膀痛了半个月才好。
期间,谢明棠领着他和谢明然去水上乐园玩,他都不敢脱小上衣,穿着短袖入水,只有在乐园里淋浴冲澡的时候,谢明然见到了他上背部至肩膀那一片恐怖的淤痕。
沈今越曾自嘲地想,他真是没有王子命,得了王子病,豌豆公主都没这么离谱。
没想到谢明然还记得这茬。
要不是他今天突然提起,这段回忆只会在沈今越的脑子里封箱蒙灰,永不拆开。他不喜欢回忆小时候的事,想起来只能给自己找不痛快。
神思飘远又回,沈今越惊觉,谢明然按了一会,他的肩膀是好多了。
“结束了?”
谢明然把膏药贴上去。
他敛眸,看着那褐色的方形覆盖在一片白皙之中。
“198。”
“???”
“我按行业市场价给你收费,不过分吧?药钱免了,只算手工。”
沈今越呵呵了。
他就知道,这人不可能这么好心。
叫谢明然起开,沈今越拿了手机,扫码给他付费。
“你搞错了,这不是收款码啊。”
“哦,那你转我。”
沈今越气呼呼地加上谢明然的微信,给他发了200。
“剩下2块赏你了。”他说,“现在,立刻,滚出我家。”
他发誓,他知道这两天发誓是有些多了,但是老天奶,真的,他最后一次发誓,这是他这辈子见谢明然的最后一面。
从此以后,他与谢明然,桥归桥,路归路,老死不相往来。
现在的生活也挺好的,他实在没什么回溯的必要。
直到,两天后,九月六号,周四晚上,施音外出接活,沈今越待在沙发上享受独处时光,看了会电影,又拿出手机刷,往日死寂一片的小区业主群999+。他好奇点进去,屁股一瞬弹射起来,毫不犹豫地拨通了谢明然的微信电话。
哎呀,他怎么忘了,回溯还能干这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