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说的找到的地方,就是你家?”
尤里尔看着栅栏门旁印着金闪闪“工藤”二字的名札有些凝噎。
“不是很安全僻静吗?刚好我妻子也不在,我们能慢慢聊很久。”
工藤优作为他们打开了大门,又走到玄关的门前从口袋里摸出钥匙,降谷零跟在他身后,仰头看了看二楼还蔓着花枝的欧式小楼笑了笑:“优作先生的住所还挺有生活意趣。”
“是说那些枝蔓吗?那是我妻子的新爱好,为此她还请了专业的园艺师来教她摆弄这些小玩意,虽然身为新手有些笨拙,但她的笑脸可是斟酌了许多岁月的,轻易就能让人的疲惫一扫而空呢。”
“您和夫人很恩爱啊。”
“是的,我们的婚姻生活从未有过不快。”工藤优作推开门,向内抬了抬手,“请进吧,玄关处的拖鞋都是新的,专备给客人用,我的书房在二楼,当然,如果两位想先参观一下屋子我也不介意。”
“那还是先谈正事吧,做客的机会......以后应该还会给我们的吧。”降谷零朝工藤优作笑笑,后者答道:“当然,朋友,那我们就先上楼吧。”
“走吧,尤里尔,别发愣了。”金发青年喊了一声落在后头的男人,他本在透过客厅的落地窗看洋洋洒洒落入室内的日光,和花枝投下的影,听到有人叫他,便立刻回过神来跟上他们的脚步。
“所以我们到底是要谈什么,怎么没人告诉我。”脚步踏在木制楼梯上,被两个谜语人排除在外的人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明明他跟降谷零也是刚认识,为什么一副现在要商议大事的样子,他们三个难道很熟吗?
“啊,是我请优作先生帮忙,我想问他,如果要把组织的情报递给各大机构,要用什么方式才能在他们的追捕下躲起来。”
?
“你要玩那么大吗?”
“这不是玩,我可是认真的。”
就因为知道他是认真的才感到不可思议。尤里尔在楼梯口短停一瞬,又跨上阶梯的最高一级,跟着两人穿过走廊进入书房。
“请坐。”工藤优作示意他们可以随意挑选沙发坐下,门口处的橱柜上放着造型圆矮的水壶,他换了新水按下煮沸的开关,然后自己也回到了两位客人面前落座。
“你曾简单告诉过我,你的手上有着足以取缔整个组织的情报量,我现在再向你确认一遍,真实无误吗?”
“是。”降谷零点点头,经过一年左右的梳理,他的确已经非常清晰地掌握着情报网络了,甚至有些信息的来源人物他也能打包票去网罗到手中。
尤里尔面无表情地讶异,毕竟......从降谷零拿到他的号码并说出了自己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后,他就知道这个家伙并不一般了。
“降谷先生大概知道我想问什么?”工藤优作双手紧扣,抵在颚下。
“抱歉......”降谷零歉意地笑了笑,“我依旧没法告诉你这些东西的来源。但我把所有东西复制一份交到你手上的行为,我想已经足够说明自己的无害了。”
尤里尔默默转头看向青年。
“诶,你也要吗?那也可以给你一份的。”降谷零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因为他一开始就觉得尤里尔不会要,这才从来没提过。
他想的没错,尤里尔不要。就算降谷零拿着一把情报往他怀里塞他也不敢要,他太清楚自己的能力局限在哪里,知道太多只会局限他的视野,所以他这么多年才一直在等待一个可以带领他的人出现。
见尤里尔摇摇头,降谷零便自然地接过了话语的主导权。
“资料比较庞大,工藤先生应该还没能具体看过,那么我先简明讲一些现况。”他轻车熟路地拉开桌下的抽屉拿出纸笔,让工藤优作又多瞧了他一眼。
“我从东京过来,那里对抗黑衣组织的主力军为东京警察厅,我想我已经取得他们的信任了,传递情报不成问题。”他轻巧地带过了跟自己命运紧密相连的一群人,将滴溜溜旋转的酒瓶颈调头指向美国。
“美国的矛盾则主要集中在纽约和洛杉矶,纽约是FBI主大楼的所在处,我已经在那里埋下了种子,到了合适的时机,情报的匣子自会打开,但我本人并不是没有暴露的风险,这要取决于我另一位还不知情的伙伴是否会把那些怪处联想到我的身上。”
在纽约他只是在茱蒂面前露了脸,他们不会想到定时爆发的布置会跟他有关,风险口反而会落在处于东京的赤井秀一上。
他敏锐又足够谨慎多疑,还算忠于背后的势力,很难说他会不会察觉到突如其来的“突破”跟他有关系。更难说的是,赤井秀一会不会选择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将他暴露在FBI的视野中。
但这是后话,不是什么值得讨论的问题,工藤优作和尤里尔都在等待他的下文呢。
“我为我的语焉不详感到抱歉,但接下来,我在洛杉矶的行动的确需要你们的帮衬。”
降谷零有时也感到无奈,他也希望自己能将一切真相和盘托出,但现实往往不会允许他这么做。当他向他们说出时空回溯的那一刻,时空的命运又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向他收取代价呢。
“纽约盘踞着FBI的人,那么洛杉矶......就是要考虑CIA了吧。”工藤优作摸摸下巴,道出了他的下半言。
“对。美国的中央情报局,在向他们传递消息和后续躲避追捕的问题上都是更难的课题。要是简单些,我可以将情报直接传输至他们员工的手机,可惜我认识的人里没有值得被内部完全信任的人,恐怕员工上报这些东西后,自己反而会被内部先进行一轮怀疑。”
“是CIA的话,的确难办。”尤里尔点点头。
他在旧金山和洛杉矶一带行走至今,早就知道他们内部的风气,要是有一份来历不明的情报被突然呈上,确认其真实性的行动不知道快不快,跟其相关的人肯定是会被立刻抓起来提审一遍。
“那么,不如设局让他们自己发现?”工藤优作接话。
“我正是这么想的。”降谷零点点头。
“难怪你也盯上了那个头巾男子……”工藤优作突然明白了,“那家伙是国际刑警组织正在抓捕的目标,但因为地区原因,CIA也有把他抓回去的意思,两边会为罪犯的归属拉扯一段时间,你打算在这期间下手?”
“对。”
“那么专程来找我,则是为了借用我与国际刑警组织的关系了?”
空气突然陷入沉寂。
如果真像工藤优作问的那样,那降谷零让他帮忙的事情等同于背叛国际刑警组织这位盟友。
没有人能忍受自己的盟友为一个外人私自撕开入内偷窃的口子,一旦被发现,即使他先前与他们的关系再牢固,也必然被砍断。
“滋——”
沸腾的水壶微微顶起盖子,发出尖锐的响声。
……
“抱歉,我拒绝。”优秀的作家回绝了这个请求,而后站起身来,“水好了,我去泡茶。”
尤里尔趁他背过身去悄然对降谷零询问:“这是谈崩了?”
“嘘——”
对方只是把食指竖在唇间,示意他不要多言。
尤里尔将信将疑,难道这也是他的计策?
但直到工藤优作端来茶水,几人又就着在洛杉矶的行动闲谈几句,有效的路径依旧没有浮出水面。工藤优作无法为他承担这么大的风险,降谷零似乎也对这个局面束手无策了。
茶水配上干巴巴的话,像硬面包一样难以吞服。夕阳西下,工藤优作抬头看了钟,说自己的妻子快要到家了,委婉地表示或许他们的谈话只能到这一步。
太阳调转了角度,花枝的影子便不再能蔓延到踩在木地板上的脚前,工藤优作将两位客人请下楼,当降谷零的影子打在倾斜的楼梯栏杆上时,工藤优作突然顿了顿,想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难怪提了一个他不可能答应的请求。
他暗自靠近了降谷零,只是笑着落下一句:“故意将谈话处理成三人会面,好模糊掉自己身上的异常。没关系,我想我们会有单独再见的时候的。”
话毕,他便为两位客人打开了门,降谷零回应着含笑向他点点头,带着尤里尔出门去。
他想他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