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在故意逗我吧?”
路阮白了对方一眼,不耐烦道:“待会儿到了你自己看。”不多时,马车来到一座府邸前停了下来。萧迟当先跳了下来,迎头看到一座宏伟的宅邸映入眼帘,门头的匾额上两个鎏金大字——萧府,字体娟秀飘逸,突显阴柔之美。
路阮也走了下来,萧迟品评道:“不错,像是我二姐姐的手笔。”快步走上台阶准备去敲门,却被一名看门侍卫拦住了,吆喝道:“哪来的毛头小子,这也是你能乱闯的地方?去去去!”
伸手推了一把,萧迟险些立身不稳,忙道:“快去禀报你家大人,就说她弟弟来了,让她赶紧出来迎接。”那侍卫依旧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态度,哈哈笑道:“哥几个听到没有?这小子说是萧大人的弟弟?嘿嘿!”
萧迟恼了:“废话少说!快让萧沉鱼出来!”那侍卫也跟着怒了,恐吓道:“大胆!居然敢直呼我家大人的名字?我看你是活腻味了!给我抓起来,送到牢房里蹲大狱去!”另外两名侍卫赶紧抢了上来,说话的工夫就要锁拿萧迟。
“住手。”路阮的话音虽然不高,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势,踩着石阶缓缓而上。那名侍卫看到后立时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上前躬身施礼:“参见大阁领!”余下三名侍卫也纷纷见礼。
路阮平静地道:“快去禀报你家大人,就说路阮和萧迟前来府上拜访。”那侍卫忙道:“请大阁领稍候,小的即刻禀报。”推开府门小跑着去了。
路阮转过脸望着萧迟道:“这回你该相信了吧?”萧迟显然还在生气,揶揄道:“刚刚当了官就耍起威风来了。啧啧!连门都不让进。我看要不了多久,只怕连她自己姓萧都要忘记了。”忽听府门里一个声音道:“你以为我是你?”
两扇府门被缓缓拉开,萧沉鱼一袭黑裘,搭了一条白色的披肩,款款而来。她先瞄了眼路阮,随后目光落在萧迟身上,质问道:“有人离家出走一走就是大半年,在外面心早就野了。父母亲人抛在脑后,我看他才要把自己姓甚名谁忘了呢。”
萧迟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二姐姐,听说你在朝中做了大官,弟弟我是登门道贺啊。谁承想门卫拦着不让进,还要把我抓起来蹲大牢,这算哪门子待客之道啊?我若是将此事告诉小娘,恐怕你少不了一顿数落吧?”萧沉鱼本想发作,无奈当着一众下人,只得强行忍住了。
路阮适时地走了过来,不咸不淡地道:“萧二小姐,恭喜你位列台阁,假以时日说不定就是中枢台的领班大臣了。”萧沉鱼回道:“大阁领说笑了。我不过是个办事的芝麻小官而已,那抵得上你统辖监事阁风光。”
萧迟不耐烦道:“你们就别在府门口站着了。二姐姐,快带我进去参观参观你的府邸。”不等对方,自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眼睛四下乱瞅。只见满眼的亭台楼阁,布局十分讲究。
不多时,一行三人步入了前厅,早有侍女端了香茗上来。萧迟将茶盅端在手里,四下打量着厅里的陈列,目光落到了正中间悬挂着的一块红木中堂上,“辅弼良臣”四个大字映入了眼帘。
“啧啧!二姐姐,你这座官宅比萧家的祖宅还要气派啊!当了朝廷大员就是不一样,一个人住这么大一座宅子,有点浪费啊!”萧沉鱼顺口接了一句:“要不你搬过来跟我一块住?”
萧迟连连摆手:“那就不必了。你心里的小九九瞒不了我。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离你远远的为好。”萧迟心里明镜似的,若是落到了对方手里,对方肯定会立刻将他送回鹅城。
萧沉鱼转而望着左手边椅子上的路阮,一本正经地道:“路大小姐,萧迟毕竟是个凡人,总是在潜力世界里待着不合适吧。动乱刚刚平定,一切都会慢慢恢复秩序。潜力师和凡人还是要各自待在自己的地盘上,不能轻易越界的。”
路阮回道:“多谢提醒,这个我自会处理,就不劳费心了。”萧迟正在品茶一听急了,一口茶呛在了喉咙里,连连咳嗽了几声。
他喘匀了气道:“阮姐姐,你不会是要把我送回鹅城吧?我可不回!”一转头气鼓鼓地盯着萧沉鱼,质问道:“萧沉鱼,我好心登门道贺招你惹你了?在这里你当你的大官,我做我的平头百姓,大不了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再者说,领主还没撵我呢,你反倒先撵起我来了!”
不等对方答话,萧迟拉起路阮的手就要出门,口中丢下了一句话:“阮姐姐我们走!以后就是请我我也不来了。”不料路阮并未起身,而是道:“先不急,我还有话跟萧大人说。”
萧沉鱼将茶盅端在手里,送到嘴边抿了一口,镇定地道:“路大小姐请讲,洗耳恭听!”萧迟一看暂时走不了,也坐到了一把椅子上,听二人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对劲,担心又争吵起来,眼神在二人之间瞟来瞟去,心里不免惴惴不安。
前厅里静默了片刻,路阮平静地注视着对方,言道:“如今风波已经平定,我希望萧二小姐能够抽个时间跟我回一趟鹅城。”萧沉鱼神色严肃,问道:“跟你回鹅城做什么?让我帮你做说客,说服我爹爹和萧夫人成全你跟萧迟的好事?”
路阮笑了下,脸上的笑意转瞬即逝:“我可不敢有这个奢望。我是想让你跟我去一趟九方财神会馆面见会首大人,当众承认当年你在路、萧两家的‘翻身局’上动了手脚,致使萧家最终赢了路家。”
萧沉鱼坐着未动,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盅,轻描淡写地道:“路大小姐,‘翻身局’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为什么总是揪着不放呢?当时两家的掌门人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平对赌,愿赌就要服输。”
“公平!”路阮嗤笑了一声,质问道,“你身为一名潜力师,在两个凡人对赌的时候,违规使用潜力帮助一方获胜。难道这就是你说的公平?”眼见二人说话的火药味越来越浓,萧迟本想插言几句,可是一时之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萧沉鱼依旧沉着冷静,平静地道:“捉贼拿脏,捉奸拿双。哪怕是个凡人都晓得这个道理。你说我违规使用潜力,请拿出证据来。否则就是你的凭空想象。”
路阮直勾勾地盯着对方,轻叹了一声道:“萧二小姐,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非要我将你的老底掀出来吗?”
“那你就掀出来,不必客气。”萧沉鱼完全是一副挑衅的口吻。路阮扫了眼坐在下方的萧迟,随即开言道:“对赌当日,你打扮成萧府的下人挤在人群堆里。双方的最后一局决胜局时,你手指微动,射出了一道无形的潜力,将路老爷筛盅下面的一粒筛子翻动了。原本的‘六点’变成了‘三点’。结果萧老爷以一点之差赢下了翻身局。”
萧沉鱼闻言心中大骇,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当时她并不在现场,怎么会知道的这样清楚,好像亲眼看到了一般。
她有些心虚地扫了对方一眼,只见对方也正在用一种犀利的眼神望着她,好像已经洞悉了她心底的全部秘密。一旁的萧迟大吃一惊,不料萧、路两家的“翻身局”真相竟然是这样的,还真是自己的父亲暗中使了手段。
厅内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鸦雀无声。萧沉鱼抬起两只胳膊,鼓掌道:“路大小姐,你编织故事的能力很强啊。不到戏院里说书真是屈才了。完全没影儿的事居然能说得有模有样的。难怪你能当上监事阁的大阁领呢!”路阮“嚯”地一声站了起来,急声道:“事实摆在眼前!你还不肯承认?”
眼见二人越吵越凶,萧迟赶忙站了起来,劝和道:“阮姐姐、二姐姐,有话好好说嘛,何必非要吵架呢?不管怎么说,大家也都是土生土长的鹅城人,亲不亲还故乡人呢。”
随后又转头望着萧沉鱼道:“二姐姐,你就不要不承认了。当日我也去了会馆,确实看到你装扮成下人站在人堆里。若不是为了暗中帮助父亲,你为何要去对赌现场呢?”
一听萧迟讲话的语气,萧沉鱼立时怒了,厉声道:“萧迟!你究竟是姓萧还是姓路?有你这么帮着外人说话的吗?就凭她的三言两语你就认定是我暗中动了手脚,你这是在质疑父亲的人品你知道吗?你到底还是不是萧家的人?”
萧迟显得异常镇定:“二姐姐,你的弟弟已经长成大人,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在这件事情上,你也不能搞亲情绑架,我只相信事情的真相。既然是我们萧家做错了,那就要当众承认错误,还路家一个公道。”
路阮望着自己的心上人,此时此刻他没有了往日的嬉皮笑脸和玩世不恭,而是多了几分成熟男子的睿智与笃定。
是啊!在不知不觉间,心爱的男子已经逐渐走向成熟。不再是过去那个爱恶作剧的“混世小魔王”了。
事关父亲萧半城和整个萧家的声誉,萧沉鱼自然不肯松口,依旧一副坚定的口吻:“我再说一次,对赌当日我根本没有去过九方财神会馆,所以更不会违规使用潜力。当时我身在显力世界,若是擅自使用潜力,岂不是马上就会被感察量刑司抓来治罪?”
事实上后来路阮私下调查得知,“翻身局”结束不久,萧沉鱼确实被抓进了感察量刑司。为了开脱罪名,对方不惜献身给当时的感察量刑司司正大人卢兆龙,结果不但免于刑罚,而且还成了一名正式的司员,从此开始平步青云,直至成为感察量刑司的主官。
可是这些当着萧迟的面,她又怎么能说得出口呢?难道要说你的二姐姐为了免于刑罚而出卖色相吗?路阮犹豫再三,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路阮道:“萧迟,我们走吧。”萧迟愣了一下,道了个“好”字。二人一先以后向厅外走去。临出门时,萧迟才转身冲萧沉鱼道:“二姐姐,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出了府门,二人坐进马车厢里,萧迟好奇道:“阮姐姐,当年对赌时,你并不在现场,刚才说的那些话是别人告诉你的吗?”路阮道:“我的修为已经到至高境界,可以感察过去和预知未来。当年翻身局现场发生的事就像连续的画面一般在我的脑海里回放,我什么都看到了。”
“我进入潜力世界不久,这里的法规也多多少少了解一些。就像二姐姐说的,你既然违规使用了潜力,为什么没有得到惩处呢?我只记得翻身局结束没多久,她忽然从家里失踪了。过了一段时间又好模好样地回来了。”路阮接口道:“她之所以忽然失踪,就是因为被感察量刑司的人带走了。”
话到这里,路阮的心里猛然闪出了一个人——缉捕监总捕头肖六一。当年萧沉鱼被感察量刑司的人带走,肖六一身为总捕头肯定是知情的。而且此人向来刚正不阿、嫉恶如仇,有“铁面神捕”的绰号。从他那里肯定可以问出点什么的。
见路阮的表情愣愣的,萧迟推了下她的胳膊,问道:“阮姐姐,你在想什么呢?都想出神了。”路阮道:“没什么。对啦,君上御赐了我一座官邸,待收拾妥当后,你搬进来住。省得总是住在客栈里,万一被你二姐姐逮住了估计马上就会将你押回鹅城。”
萧迟想了想,故意拒绝道:“不行!那我不等于做了你们路家的上门女婿了。若是传出去,我萧家的脸面往哪搁?怎么说我也是萧家未来的掌门人嘛!”
路阮白了他一眼:“德性!不愿意拉倒。若是被你二姐姐抓走了,我可不管你。”萧迟一手揽住对方的香肩,肉麻兮兮地道:“方才开玩笑的,我心里巴不得跟你住在一处呢。阮姐姐,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可要好好珍惜我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