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瞎讲。”柳言师即答,“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天。”
这么有精神,应拂雪试试他的额头,果然不太烫,变成了低烧。
他捉了柳言师的一缕发丝放在手指间缠绕着玩儿,柳言师也懒得骂他,就随他去了。
目光放得很远,应拂雪像想起什么上辈子的事情一样,说:“就是有这么多天。”
“不信。而且,吻都吻了,睡你也睡了,”柳言师说,“我不明白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应拂雪爱不释手地抓了一把他的头发,尽管那些头发被水浸湿过,现在是半干的。他长叹:“不想当正牌男友的追求者,不是好的变态。”
柳言师控诉:“还我高冷室友。”
说到这里,应拂雪像是想到了什么,问:“……你希望我继续住在寝室吗?”
柳言师又一次头槌:“你爱住不住。你上次问我喜不喜欢导师,结果再见面你就变成导师了。这次我不回答你,我要你自己选。”
他撞得有点狠,应拂雪闷哼了一声,按住他的头,笑说:“我师父让我搬出去住。”
是的,应拂雪现在不是学生,是导师,再住在学生寝室,十分不合适。所以,最好是搬出去住。
柳言师状似不在意:“关我什么事。”
应拂雪听起来有点失落:“……好吧。”
柳言师忍了又忍,想,怎么回事?
他们好像只是室友而已!甚至很快连室友都不是了!
说这些合适吗?不合适!
柳言师强调:“从现在开始,我们正在闹别扭。”
“好。”
应拂雪顺着话哄他,“那,你想和我闹别扭吗?”
柳言师:“……”
实话讲,他不知道。
前天看到那些照片的冲击力虽然很大,但柳言师接受能力一向非常强大,过一晚上就好差不多了。
室友变成变态这种事情,讲真的其实还好。因为柳言师老早就知道应拂雪这货不是什么正常人。
当变态而已,又没犯法。
柳言师哼哼几句。应拂雪听清楚了,只是笑笑,没再接着问。
应拂雪: “殷豫他们很安全,你不……用担心。”
察觉到他话语中不正常的停顿,柳言师很快警觉起来,问: “发生什么事了?”
“被咬了。没事,一条小蛇而已。”
捉住咬在自己手腕上的小蛇,应拂雪面无表情地要把这蛇扔到一边。
手臂很麻。通感尽职尽责地将这种麻痹传到了柳言师手上,他感受不到手臂的痛楚。柳言师精神瞬间紧张起来,连忙制止他: “等会儿,先别扔,我看看。”
应拂雪攥着这条蛇,问: “怎么了?”
柳言师借着应拂雪的手端详,只一眼,浑身血液就像凝固了一般。
“是半步蛇。”柳言师低声说, “糟了。”
半步蛇,蛇如其名,被咬了之后肢体麻痹,走不出半步。
倒不是半步之内必死,只是会被硬控,身体僵硬,走不了了而已。
很难受。更糟糕的是,半步蛇不像其他的蛇。它们繁衍艰难,个个都是宠娃狂魔,小蛇并不常见。如果见到,那么周围一定有大蛇在。
这条小蛇被抓在应拂雪手里,稍微用力就能捏死。
可是柳言师知道,如果应拂雪真的把这条小蛇捏死了,闻讯赶来的蛇妈妈也会弄死他们。
小蛇只有这么一点儿,但大蛇那个体型……
打不过,怎么想都打不过吧?
尤其现在两人还受伤,更打不过了。
看着那条小蛇,柳言师声音发虚,快给他跪了: “哥,我建议你把它放生。”
不知是不是受伤的原因,一声“哥”被他说得轻软又缠绵,绕在耳朵尖上,就很悦耳。应拂雪听话松手,小蛇像是怕了,摇头晃脑地往远处钻。
“我被咬了。”
应拂雪曲腿看着手腕上两个小洞, “有解毒药草吗?”
柳言师当然有。他撑着身体在包中翻找: “别吵,我正在找。”
不一会儿,他从包里掏出一坨绿色粘稠块状不明物体,应该是事先处理好的药草。
这坨药草草率地用保鲜膜包着,上面贴了个简单的标签,是“解毒”。
药找出来了,柳言师丢给他一把刀和一瓶医用酒精。
“自己划口子,把毒素吸出来。处理好了我给你包扎。你会的吧?别把毒血咽下去啊。”
简单用酒精消毒后,应拂雪动作利落,眼睛眨也不眨地在伤口上划了个十字。
因为有通感的存在,柳言师“嘶”了一声,嘀嘀咕咕: “疼死了。哥,你对自己下手这么狠吗?”
划好十字,应拂雪吸了一会儿,吐掉毒血,问: “这样可以了吗?”
伤口周围紫得发黑,和没处理之前区别不大。柳言师看看伤口,又看看应拂雪,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后,柳言师很难绷: “……不可以。算了,我来。手伸出来。”
这家伙唇边还挂着一点暗红的血迹,清冷的面容上有些诡异的瑰丽。就像是在白纸上描了一道颇引人遐思的红唇,令人不舍得移开眼睛。
应拂雪伸手。温热的唇贴到皮肤上,他不自觉绷直了脊背。
很软。从应拂雪的角度去看,只能看到柳言师蓬松的发顶和高挺的鼻梁,还有缠满绷带的病态苍白的身体。呼吸洒在手上,带起一阵不正常的高热。
应拂雪觉得自己的伤口被烫到了。不,或许是他的伤口自己变烫的。
他觉得自己要没法呼吸了。
再抬头时,伤口已经被柳言师处理好了。
嫣红的唇边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暗红色的。柳言师抹了把嘴,打开埋汰的保鲜膜,从那一坨草泥里挖出一块,敷到应拂雪伤口处。
清爽的凉意从伤口弥散开来。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应拂雪说: “我自己来吧。”
柳言师不屑地瞥他一眼: “别添乱。”
应拂雪手指蜷了蜷。
缠好绷带,柳言师非常用心地给他打了个蝴蝶结,很漂亮,像某些动漫角色手上带着的蕾丝白手套,上面遍布着精致华丽的装饰。
做完这一切,他将那坨草泥又裹起来,塞到包里。
柳言师身上本来就有伤,折腾这么一遭,实在没力气了。应拂雪看了看蝴蝶结,绷带下泛出隐隐绿色。他忽而问: “你为什么要用保鲜膜裹药泥,不用盒子装?”
柳言师懒得搭理他,但还是解释: “盒子重,且占地方,带出去不方便。用保鲜膜裹起来能省空间,也更轻,可以放更多的药。”
比如柳言师的背包里码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丝空隙,全是捣好的各种药泥和医疗用品。虽然埋汰了点,但快死的时候,没有人能顾得上体面。
应拂雪: “那你为什么不买储物戒?那个可以放很多东西。”
柳言师: “……没钱。大少爷,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讲什么?”
应拂雪哑火了。
应拂雪: “你冷不冷?”
柳言师: “现在是夏天。”
应拂雪:“可是你没穿衣服。”
柳言师:“……”
是的,除开应拂雪给他披的一件外套,他现在身上确实是,没穿衣服。
准确来说是只穿了一件。那件虽然也湿掉了,但他一开始就没扒下来,现在就更不应该扒下来了。
当着应拂雪的面扒那种衣服,怎么想怎么诡异吧。
应拂雪视线不自觉地往下,又弹回来,说:“你这个,不拿去烤干吗?”
柳言师:“……闭嘴。我就乐意穿湿的。”
应拂雪信誓旦旦:“我不看。”
柳言师:“……”
他脸简直红透了。虽然两人更过分的事情都做过,但往往是这种简单的,就会让柳言师脸红心跳,难以招架了。
“转过去,”柳言师低声威胁,“回头就把你牙拔了。”
应拂雪挑挑眉,非常听话地转了过去。
确认这家伙看不见,他非常迅速把自己最后一件给扒了,放在架子上烤。末了,他还用应拂雪的外套作为遮挡,坐回自己的藤蔓小坐垫上。
“好了。”
柳言师面无表情。
现在他真的一件衣服也没穿。
应拂雪慢吞吞转过头,看见他把自己的外套盖在身上,很愉悦地勾了勾唇。
湿答答的衣服穿在身上确实不好受,刚刚扒掉才舒服一点。
应拂雪瞄了一眼放衣服的架子,故意说:“哇。”
柳言师:“你死不死?”
应拂雪:“要靠我的肩膀吗?”
柳言师:“……滚过来。”
于是应拂雪又挪过去,坐在柳言师的藤蔓小坐垫旁边。
这次去搂柳言师,没有隔着自己的外套。光洁的肩膀被他虚虚握着,想碰又不敢碰。
他忽然笑了一声。
柳言师:“?”
这人又发什么癫?
柳言师不自觉抬头看。这是他今天不知道第多少次看到应拂雪笑。与前面都不同,这次应拂雪笑得十分明显,睫毛微敛,上扬的嘴角如春风化雪,冰寒的气质一下就散了。
柳言师觉得,应拂雪这人大概就像冬天的湖面。乍一看上去冰天雪地,冻得结实,在上面蹦迪都不会破坏一点冰层;可底下全是温暖如春的流水。
这家伙本来就好看,笑起来就更好看了。柳言师很容易就会被室友哥的美貌蛊惑,情不自禁说:“你应该多笑笑的。很好看。”
这么一说,发自内心的笑容又变成了手动挡,难免带上了一丝刻意: “是这样吗?”
柳言师扯扯嘴角,欲言又止: “……算了,不用故意笑。”
应拂雪放下嘴角,略有些惋惜: “好吧。”
“我有点困。”
失血过多,柳言师扶着额头,如之前那样主动往应拂雪身边缩,“我再睡一会儿。放心,我不会嗝屁的。要是有什么危险,记得及时叫我跑路。”
应拂雪十分理所当然地把虚握改成了实握,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垂眸: “睡吧。我帮你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