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如月说那姑娘可怜,不单指宁绍明认为的,在说她父母离婚,她多了个后妈,日子不好过太可怜,还指的是这姑娘后来的遭遇。
范小蓉在鹏城到底遇到了什么,赵如月上辈子跟老范家和这小姑娘都不熟,知道得不具体。
她只听说这姑娘走了歪路,钱是挣到不少,但这傻姑娘把大部分赚到的钱,寄老家给她爸了。
最后自己除了一身病痛,什么也没剩下。
原本以为是自己家的地方,最终也没接纳她。
赵如月为什么知道这些?
还不是老范和他老婆太嘚瑟,到处炫耀大女儿在外面挣了大钱。
竟然还自己对外说,范小蓉在鹏城找了个有钱人当二奶,在鹏城住大房子开豪车享福,不用上班就有大把钱花。
两个脑子有坑的,把这当做值得得意的好事,到处跟人显摆。
他们拿着女儿的卖身钱,在老家建新房子不说,又给儿子在县城买了一套商品房,一辆小汽车,儿子结婚的花销大部分也是范小蓉出。
同样在鹏城打工的人里,有人原本就跟老范夫妻俩不对付,休息时跟人出去玩,发现了范小蓉根本不是给有钱人当二奶,而是在夜总会上班出台。
因为看不惯老范夫妻俩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他们回老家就把范小蓉在鹏城挣的什么钱嚷嚷出去了。
这事就跟老范以前去嫖.娼被抓,后来被放出来,竟然跟老婆闹离婚,要娶他嫖那个鸡一样,成了镇上很长一段时间内的特大新闻,在镇上闹得人尽皆知。
再后来,赵如月听说范小蓉没再回过老家,好像是跟她小姨走了。
赵如月之后也没再听到过范小蓉的其他消息。
联想到范小蓉上辈子的事,又把这些事跟范小蓉给自己送东西时,说的那些话联系在一起,再结合自己身边最近发生的事。
赵如月隐约抓住了一点眉目:“你说,范小蓉会不会,也是孙洪光和高广强那个案子的受害者?”
宁绍明仔细一琢磨:“对啊,还真有可能,要不然她怎么会说你帮了她?你以前跟她都没怎么接触过,如果不是那件事,我想不到她说的,你帮了她很大的忙,到底是帮了什么忙。”
“知道送东西的姑娘是谁就好办了,是不是,等找到人我悄悄问问她,”赵如月把那金耳环重新放回小袋子里,“明天我跟其他老乡打听一下她住哪里,把这金耳环还回去。”
自己又不是特地帮人家,这么贵重的东西,赵如月觉得不能收。
她连房东家和周家送的这类贵重礼物也没收,怎么能收她一个小小年纪辛苦出来打工的小女孩的东西。
宁绍明不放心让她自己一个人去,他们跟住在附近的老乡都比较熟,就算有些老乡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只知道有这么个人,没怎么打过交道,但搬到这边后,大家住得近,后来也都熟悉起来了,不存在漏网之鱼。
范小蓉既然跟他们不熟,就说明她住的地方离这边比较远,可能他跟赵如月都没去过。
要是她住的地方,是他们没去过的城中村,宁绍明可不敢让赵如月自己一个人去。
“你别自己去,我给厨师长和同事打个电话,明天跟同事换个班,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
赵如月觉得不用那么麻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用人陪。”
宁绍明坚持:“我们这边还住着老房子的本地人多,治安算比较好的,有些城中村乱着呢,什么人都有,安全最重要。”
“你说的也对,”赵如月才想起这时候零几年,治安确实不算好,“那好吧,明天我们早点去早点回,争取让你睡个午觉再去上班。”
宁绍明说着人已经走到门口鞋架前,换下拖鞋:“我这就出去打电话,正好可以顺便问问其他老乡,那小姑娘住在哪里,应该有人懂,我记得老范姐姐的女儿跟她对象也住在这边,她们是表姐妹,应该有联系。
老范的姐姐跟我大姐同龄,两人以前读书的时候,还是同桌,我来鹏城的时,大姐还跟我说,到这边可以多跟她老同学走动走动,不过离得太远,我跟人家又不熟,就没去过。”
赵如月说:“既然现在就要出去打听,那我跟你一起出去吧,你个大男人,去找人打听一个小姑娘住哪不合适。”
宁绍明想想也是,让赵如月裹得严实点,夫妻俩一起出门去了。
他们先去了范小蓉表姐家,很幸运地在她这里就知道了范小蓉的住处,不用再到处找其他老乡问。
他们还从范小蓉表姐那里得知,范小蓉竟然跟赵如月也是一个厂的,只是在新厂区的新宿舍。
那个厂子的厂区很大,新旧厂区又隔着一条街,赵如月上班的地方在老厂区,她跟丈夫一起在外面租房子住,也不常住宿舍,两人很难遇到。
赵如月之前工作的那个厂,就是高广强姐夫的厂子。
这下几乎她可以确定,范小蓉也是受害者之一。
高广强的事,他姐姐和姐夫没涉及,那厂子现在还在正常经营。
赵如月许久没来了,她和宁绍明挑着早上八点半,该上早班的工人上班,下夜班的工人已经回宿舍休息的时间,才到新厂区门口的保安亭登记进去找人。
登记好,两人一起来到宿舍楼下,到这里宁绍明就不能跟着进去了。
一楼靠近大门的宿舍被用作宿管的办公室,赵如月已经辞工,没有员工牌,要上楼也要再登记一次。
宿舍管理员问赵如月:“你是范小蓉的什么人?找她有什么事?”
赵如月知道她只是例行询问,宿舍没有要求一定是亲属才能进去找人,也就没胡乱给自己按身份,只说:“我是她老乡。”
不过找人的理由就不好这么直愣愣地说出来了。
赵如月找了个借口,半真半假地说:“我男人以前在老家跟范小蓉她爸是工友,他爸说她过年不回去,让我们回去的时候,顺便帮她给家里捎点东西。”
管理员听完了然地点头,自己不回去托老乡带东西很正常。
春节回去的车票早半个月就开始涨价,回去一次,光路费半个月工资就没了。
出来打工一年,回老家想不让人笑话,得买一身体面的衣服鞋子吧?
买衣服也不能光给自己买,父母老人也得一人买一件,表表孝心。
要是有弟弟妹妹,还要给弟弟妹妹买点小玩意儿,再买些好吃的回去,自家过年吃,也给亲近的亲戚分一分,算下来一个月工资打不住。
还有各种零零碎碎的花销,这么一算,回老家过个年,至少两个月白干!这还是全都往少了算的!
宿舍管理员也是外地来打工的,她算着回家过年的花销,滔滔不绝地跟赵如月聊起来。
赵如月登记好之后,宿舍管理员带着她上楼。
两人爬楼梯的时候,宿管左右看看,忽然压低声音跟赵如月说话:
“别人托人送东西回家都是自己带上门请人帮忙,你们两口子还特地来找范小蓉拿东西,你家跟范小蓉家只是老乡,还是也是亲戚?”
“只是老乡,”赵如月看她神色不太对劲,隐隐有点蠢蠢欲动要八卦的样子,心里警惕起来,开始胡扯:
“别看我男人跟她爸以前在老家是工友,其实他俩年纪差了有十来岁,玩不到一起去,关系也一般,只是她爸跟我男人他哥是发小,两个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关系好。
她爸拐着弯托他哥来叫我们帮忙,我男人他哥死要面子,帮捎带东西回去还不行,非得让我们顺便来看看人家姑娘在这边生活环境怎么样、同事好不好相处、有没有被人欺负,我男人听他哥的,但他一个男的,又进不来,我不乐意来也拿他没办法,说也说不听,只好跟着跑一趟了。”
宿管啧了一声,深有同感地抱怨:“男人就是这臭德性,听爹妈的,听兄弟姐妹的,听外边狐朋狗友的,就是不听媳妇儿的!不过你们来一趟也好。”
她确认赵如月只是老乡后,跟做贼似的,左右看看,声音压得更低。
音量几乎只有她们两能听到:“我跟你说,你回去可别告诉别人,那个范小蓉,好像在做那种见不得人的生意!”
“啊?真的吗?”赵如月皱眉,嘴上适当地发出震惊的疑问,引着她继续往下说。
宿管一拍大腿,声音还是很低,眼神却很兴奋,十足的八卦模样:
“怎么不真,我都亲眼看得真真的!就前段时间,我时不时就能看到有男人来接她,好几个不同的男人轮流来!
每次接她出去,当天晚上就不回来了,要是放几天假,放假当天就有人接她走,收假那天晚上才回来!”
赵如月没想到,范小蓉遇到的事情已经这么严重,心里隐隐有些担忧不安。
她想到范小蓉送自己的耳环,那分量跟普通耳环相比可不算轻。
范小蓉出来打工,至少一半工资要寄回家,剩下的她自己买日用品也要用一些。
按范小蓉出来打工的时间和工资来算,买耳环花掉的,也许是她工作这么久才攒下的所有钱。
这姑娘花掉所有攒下的钱,难道日子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