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秦羽凉迟迟难以收场,最后不得不抱着哭成泪人的柳瞑凤回到皇宫。
柳瞑凤也没再和他说过一句话,只是静静躺在他的怀里,一言不发,面色苍白得想一块极北的寒冰,又像暴风雨中的海水,酝酿着什么,藏匿着什么,看不真切。
他看着心上人,一言不发。
是不是他过分了?
他不知道。
但他没有别的能做的。
如果能让他的澈儿心灰意冷,从此远离官场,陪他做一对天地自由人,那么短暂的做一下恶人也没什么。
毕竟,他再也舍不得他的宝贝被这残忍的世俗折磨,遍体鳞伤,却还在向世人忏悔。他们已经忍了两辈子,理应得到休憩。
至少,他认为他们该有一点时间,留给彼此————不被叨扰的,岁月静好的。
那天晚上,他抱着柳瞑凤就寝。时隔多年,他终于能抛下仇恨,毫无顾忌的拥抱他————哪怕他知道他们都在演,但他很满足————亦或是说,他渐渐地学会了满足。
总求岁月静好,哪怕山河血染,也贪一隅偏安。
有卿足矣。
夜间安稳沉静,他们各怀心事,各自窝藏,皆不吐露。
忽而,窗外一声巨响,一人落在地上,震落满地枫叶。
秦柳二人骤然惊醒,两人双双爬下床,迅速取了剑,缓缓靠近房门口。
地上跪着一个人————不对,两个人。这两个人衣衫褴褛,全身浸血,一个背着另一个,被背着的一个身材略高大,跪在地上的身形单薄。他们穿着亵衣已觉稍冷,更莫说这二人的衣服破烂不堪,被背着的已经昏厥,浑身是伤,满地枫叶也比不上凝固的血液狰狞可怖。
柳瞑凤保持不动,秦羽凉缓缓收剑入鞘:“来者何人?”
后方灯火通明,宫中夜巡的士兵正在追寻着两个不速之客,声音不大,却能辨出应是不远。
跪在地上的人张了张嘴,发出个别沙哑的音节,他尝试许久,急的咬牙切齿,可喉间干涩,说不出话来。他“砰”的一下跪拜不起,令人摸不着头脑。
“抬起头来。”秦羽凉上前。
那人缓缓抬起头。但见那面庞苍白无色,近乎透明,双眼修长清俊,依稀能辨出眉目本应也是风华绝代,只可惜满面创痕,触目惊心,病态难掩。
“你是……”秦羽凉见着人有几分眼熟,却认不出来。
“简世子?”柳瞑凤言语间透出几分惊诧。
简筠言看到他,双目陡然瞪得溜圆,他立刻跪拜,沙哑着颤抖道:“参见柳相!”
“起来吧。”柳瞑凤立刻上前要扶他,秦羽凉本想出手制止,却被柳瞑凤拍开:“羽凉,把人扶进去。”
“是,先生。”秦羽凉背过简筠言背上的人,柳瞑凤搀着简筠言,四人一同进入寝殿内。
柳瞑凤把简筠言扶到床边坐下,秦羽凉草草把背上的人扔到床上,擦了擦手。
“羽凉,去拿一盏茶来。”柳瞑凤吩咐道。
“是,先生。”秦羽凉暗自不爽,却不得不照做。
一杯温茶饮尽,简筠言咳嗽两声,跪拜到:“此番多谢太子殿下和柳相的救命之恩,待来日,筠言定当涌泉相报。”
柳瞑凤叹了口气,将他扶起来:“你且起来吧,告诉我,这是谁,你二人今日为何如此狼狈?”
“柳相不记得了吗?”简筠言面露些许震惊,“这是魏铭睿。”
“长乐王世子,魏铭睿?”秦羽凉接话道。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