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位?”屋中霍常的声音气若游丝,一点都不像个少年人。
“是我,白无。”
“你还活着?”霍常突然站起来,抢到门口,可当他碰到门把手的时候,他又犹豫了。
“是,我还带了一………两个人来,我想你会愿意见他们。方便开门吗?”
“不……不了………我还有事………”不知道为什么,霍常突然不太想见到门外的人。
“阿常,我带你哥哥回来找你了。”穆平江轻轻拍了拍柳瞑凤的肩,振声道。
未及柳瞑凤反应过来,霍常“唰”地打开了门。他的脸苍白发青,此刻瞪大了一双外凸的眼,急促地喘着气。
“穆…………穆叔叔?”
穆平江一手托着一只骨灰盒,一手背在身后,没有低下头,只是蹙着两道灰白的剑眉,垂眸看着他。
良久,他开口道:“进去说吧。”
霍常立刻侧过身子,让二人进去。
简陋的桌前,三人坐定。
穆平江郑重的将骨灰盒放在桌上,右手至于心口,瞑目,低下头,默哀。片刻后他再抬起头,看着霍常:“天道轮回,生死有命,阿常,节哀吧。”
霍常抓着裤腿,低着头,不说话。
柳瞑凤见状,拆开手里的包袱,将里面的东西平铺在桌上:“这是尊兄的遗物………对不起………只能找到这么多………是………是我害了他…………”
“你们还要怎样?!”霍常一拍桌子,蹭地站起,“害死了我爹娘,让我全家蒙受不白之冤,我和哥哥两个人被你们逼的逃到这种破地方来,现在你们连我哥都害死了!你们………你们…………你们他妈到底要干什么啊…………我他妈到底哪儿惹你们了…………”言至最后,竟是不像质问,而是泪湿眼底,像委屈又像乞求。
“我………对不起霍常………我……”柳瞑凤本想当场自刎给霍往赔命,可此时此刻,他还不能死。
话在喉头哽住,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穆平江出手拦住他,正色道:“阿常,我直说了,我向来相信或是满门忠烈不可能干出那种肮脏苟且之事,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查这件事情,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你要是愿意,现在就隐姓埋名留在我麾下,等我们回了皇城我便继续搜寻证据然后替你家翻案,随后你便可立即改回原名,夺回原来属于你的一切。你,愿意吗?”
“我凭什么信你?”霍常正色。
“我为穆将军担保。”柳瞑凤出声道,“吾乃翰林学士,朔羽大将军柳瞑凤,来之前穆将军已经立好了军令状,我做见证保人,只要你签字,军令如山,不容反悔。”
柳瞑凤说着,从怀中抽出一张纸,递给霍常:“你看一下。”
霍常结果那张纸,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确实如穆平江所言,从头至尾除了有些冒险以外没有对他不利的地方。
“你们为什么要帮我?”
“你的母亲穆玥江是我的胞妹,当初她自作主张要嫁给你的父亲霍寻,虽然霍家满门忠烈也是很好的归宿,但礼法当前,族内已经将她逐出本家。没想到有人为了对付我们家加害于霍寻,至他满门抄斩,却并没有牵扯到穆家。”穆平江平视着霍常,“所以,归根究底是我们本家对不起你们兄弟两个,若是我们早一点把你们纳入族中…………”
“您别说了。”霍常看着他,“家慈的往事我不想再追究,但如果您是真心要帮我,就请永远不要把我当成穆家的人。我父亲一生刚烈正直,决不会允许自己死后被冠上入赘之名。您若答应,这字,我签;若不答应,那我便不留客了,我就当今天的事情没发生过。”
“可以,那即日起,至翻案时,你就是白无。”
“承蒙将军照拂。”
柳瞑凤无言看着。当年的案件他也有所耳闻,虽然能预设到其后别有玄机,只是一直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密辛。
看来不只是他这种寒门士子,连穆将军那种世家权贵也深受朝廷内权谋之害。
只要入了这浊流,论谁都难以自保,更遑论双手干干净净地独善其身。
此后,在拥有足够的资本前,他得谨慎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