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扬着墨黑的马尾,身着便衣长裙,生了一张五分英气五分艳美的脸,却跨着一匹极高大骏烈紫骝马,手中握着两柄半人高大刀。
那骏马双蹄一扬撕破了帐幔冲进来,迎面便撞上仍在扭打的两个人。
马上的女人声如洪钟,扬起一双飞眉:“臣司徒仪,救驾来迟!”
“速来助我!”
司徒仪不废话,一勒马缰那匹马抬起蹄子就朝着穆鹤云面门而去穆鹤云一惊松了秦羽凉的手抬脚要躲,但此时秦羽凉怎么可能让他跑掉,马蹄落下,穆鹤云登时被踹得偏过头去,连退数步,不及反应已经被跳下马来的司徒仪制住。
“你……司徒仪……”穆鹤云被她压着跪在地上,咬牙切齿,“你都来了,那柳……”
司徒仪一双美目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红唇启阂:“我此行,为殿下而来。”
“不……不可能的……”穆鹤云面色灰败下去,他摇着头,“你怎么会,你怎么可能……”
秦羽凉看着他,心有莫名不是滋味。
他曾最艳羡穆鹤云豪气干云的少年意气,甚至有意模仿,只想求他万一的快活落拓。
那时满楼红袖招展,满街花雨纷然,只为这少年将军天纵一副无双风华。
可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
再抬眼去看司徒仪,她没有梳已婚妇人的发式,或许因为本就不相熟,秦羽凉眼中她面容变化也不那么大。此人虽着长裙却束着袖,身量纤细却握着两把十分骇人的大刀。眉宇间有几分冷气,较那年送请帖的女子多了几分沉稳。
秦羽凉叹一口气,问她:“你带了多少兵马?”
司徒仪眨巴着眼睛:“只我一人还不够?”
哦,一人独闯穆家大营,这份勇气………
等等。
什么!!!!!?
秦羽凉双目瞪圆,有些僵硬地转过头去。
被那匹烈马撕出的窟窿之外,整个军营的人拉弓上馅,严阵以待。
收回刚才的评价。
司徒仪果然还是司徒仪。别的不好说,柳瞑凤的赤子之心学了十成十。
秦羽凉当即捡了剑把穆鹤云拎起来,抵住他的脖子,挡在司徒仪之前冷声喝道:“退下。”
众人面面相觑。
然后一只冷箭自背后破空而来,秦羽凉不及多想,伸手,那支羽箭便被抓在了他的手心。
而后修长手指一动,箭在他的手心折断。
那青年人神情冷肃,帐顶落下的阴影切割来面部锋利的轮廓,他再抬眼时,一双眼已浸满了霜寒。
“孤说,退下。”
众人缄默,默默后退。
“退什么退!?放箭,放箭啊!”穆鹤云发出暴喝,可众将士只是注视着他们,持续后退。
光线分割开营帐内外的天地,仿若分割了他的岁月。他早过了可以躲在父亲羽翼之下的年纪,也早不是当初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只怕父亲皱眉的少年人。
他肩上有百姓,有责任,有穆家的未来。
他是百年将门的最后一着。此着落错,满盘皆输,从此辉煌作古,树倒猢狲散。
之前如何不信,现在看来也没有任何余地了。
穆家要反,这些人眼里他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穆鹤云突然感觉有些累。
“秦羽凉,你松开我吧。”他低着头,声音有些闷,“太子殿下,之前是微臣逾矩,请殿下恕罪。”
听了他的话,秦羽凉却不敢放松警惕。
今时不同往日,连穆鹤云的赤诚他也信不得了。
“传我号令,全军跪迎太子回归!”
众人依旧没动。
穆鹤云一咬牙,用下巴按住秦羽凉抵在他脖子上的剑不由分说跪了下来,朗声:“罪臣穆鹤云,恭迎太子殿下荣归!殿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将士闻言,只一瞬怔愣,紧接通通跪倒在地,司徒仪也紧跟着跪下,众人一齐叩首,高声:“恭迎太子殿下荣归,殿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愿以吾血祭旗,誓死追随殿下!”穆鹤云又道。
“愿以吾血祭旗,誓死追随殿下!”众人重复。
秦羽凉立在原地,咽下喉头莫名而来的酸涩,沉声道:“众卿免礼,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