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样，这个陌生富江愿意给你出房费还挺好的。你是不介意共处一室，但能单独一间房更好。

你很识时务地说了一句谢谢，得到他一声冷哼，摸不着头脑。

两个怪谈共处一室，他们的美貌比在场所有人的未来还要耀眼。感觉大家连呼吸都不敢，生怕吵到二位。

小川姐去前台办完手续拿过来房卡，她和其他工作人员住的只是普通标间。只有三张高等套房的房卡，是给你们三个人的。

“我住普通房就好了……”你何德何能跟这两个家伙同级咖位。

“富江既然愿意帮你出钱，订普通房他会生气的。”小川明纪显然知道富江的消费习惯，直接替富江做决定。一边沙发上的富江没说什么，冷哼一声算是没意见。

“由纪，你住我旁边吧？”龙介已经把三张卡的房号看一遍，有两张是一起的，另一间房号则远一点。

按照等级的顺序，富江出钱订两间房，龙介订一间，那两间连号房应该是你和富江的住处……

“那是我和她的房间，你贴上来干什么。”富江终于出声，他自从遇见你和龙介过后就一直哼来哼去，你一度以为这个富江嗓子不好。

“喂，明天的行程，你给我当助理。”富江对着你说。

“我？”你指指自己，左顾右盼试图找出第二个人。

“当然是你，我好心给你出了房钱，你过来当我助理。反正那个丑八怪也接不到什么单子，你不用给他帮忙。”富江开始捧高踩低。

“这……”你看向龙介，你不想接触富江，龙介给你说过的话，你还没有忘。你要一辈子恨着富江，只是不打算把这份恨迁怒到眼前毫无记忆的富江身上。

可他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折腾你。

除了仇恨这一点，你是否能脱离龙介的掌控，独自行动，这也取决于龙介愿不愿意。

你其实希望龙介替你拒绝掉富江，毕竟你现在类似他的助理，而龙介和富江都是怪谈，地位平等，比你身为人类的拒绝有用多了。

“想去就去。”龙介没有异议，钓鱼不把鱼饵放水里怎么行。只不过，他还要趁鱼不注意的时候，给鱼饵加点料。

“那……”你看向小川明纪，希望她作为主理人说点什么。

富江任性惯了，小川明纪只是叹气，“既然这样，明天你一起来吧，一切行程都安排好的，你不用担心会搞砸。”

你不想去，但房卡在手，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你点点头，同意这个突然出现的工作。

你们一行人上楼，最后只剩下你们三个人在走廊里寻找房间。富江进入他的房间，你的房间在他旁边，龙介跟着你进入你的房间。

“你进来做什么？”你看着自己身后跟着的龙介。

“由纪，”龙介指尖抚弄你的蝶尾流苏，“说过的话，还没有忘记吧？”

“哪句？”你的话不算少。

“你说过，你恨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他抚摸你的耳环，那里有他亲自给予的伤口。

“可是，那是他也不是他。他没有记忆的。”你怎么能把伤害你的罪名怪到无辜的人身上呢？

“你在心软，替他辩解是吗？”龙介早就知道你恨得不那么彻底。你不是那种性格偏激的人，圆溜溜，软绵绵，浅薄到过分。

爱无痕，恨也无痕。

你的感情只是早晨的露水，太阳一出来，不管爱恨都消失不见。

所以他才跟着进房间，要加点料。毕竟，爱上恨着自己的人，才更痛苦。

“不是……他情况很特殊的，他有好多个分身，记忆不一样的。”你试图辩解你真的没有心软。说到最后，你自己都心虚得没声音。

“你知道的，他们都一样。就算这个富江真的没有记忆，他对你的态度不也耐人寻味吗？”龙介坐下来，和你聊天。

“是有点奇怪。”你无法否认，也跟着坐下，一旦认同龙介过后，思维不自觉跟着他走。

“他已经对你特殊，再和你相处下去，会不会得到伤害你的记忆？”龙介知道如同往常一样，简单的否定是无法让你信服的，他只能用诱导提问，让你不自觉深陷。

“会……”部分富江是在对你感兴趣过后，才查看记忆的，你觉得这个模特很有可能也这样。

“那他得到记忆过后，会不会故技重施？像以前一样，用容貌骗你，用甜言蜜语哄你，然后再趁你不备，用利器杀你。我不是每次都刚好在你面前，由纪。”

会不会呢……

你想起来从酒店逃到走廊，再狼狈逃到大街上的疯狂一夜。

你从未见过富江具有这样的攻击力，他连被杀都懒得反抗，却在杀你的时候莫名执拗。

这或许不是他会不会继续做的问题，是你敢不敢赌的问题。

再次接近他，赌他不会伤害你。遇见一个富江赌一次，千千万万次，你总会真的死在一个富江手里。

你不要！

你绝对不要。

龙介见你的表情便知道他成功一半，掩去笑容，摸着你流苏上的蓝宝石。继续另一半的施工，“你还记得那个被挖痣的男生吗？”

这是前不久的事，你还说你再也不吃关东煮的柚子皮，你看着龙介有些茫然，不知道他提这个做什么。

“那个女生爱他，被他拒绝，所以用刀挖掉自己的泪痣——可最后，她向自己爱的人动刀子，挖了47处。”

是这样没错，你依然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看着他。

“你不觉得这和他有点像吗？他说他爱你，然后朝你撒娇示弱装可怜，朝你展示他的残缺，然后他就会反过来伤害你。”

“他得到记忆过后，可能会向你懊悔，各种求你原谅，你都不要信他，不要心软。因为你一旦心软，他就会向那个女生一样，对你举起他的刀子。”

“说不定，不止47刀。”

最后一句让你忍不住发寒。

你止不住地在心底想这句话，富江真的想杀你的话，是什么样子？是一刀毙命，还是慢慢处刑？

你想起来他最常经历的死法——你一定会被他分解，他或许还会笑着哼歌。

你绝对比那个被挖47颗痣的男生还要惨。

不可以。

就算富江哭求你原谅，你也不能再对他心软，你不能亲手把自己的软肋给他，就为了让他更方便捅进来！

施工完成，龙介看着你彻底变化的表情，心满意足。

虽然熬煮犟骨头有点辛苦，但一想到同类无法下口的样子，他就高兴。

指令1：要恨他。

指令2：要恨所有的他。

指令3：无论对方什么样，都绝不能原谅。

龙介确定你把这些指令都听信进去，他还是有自信的。毕竟你在他雾里待了这么久，雾气丝丝缕缕侵入你的身体，让你交出信任。

他又费了一番口舌。

明天该在哪里看戏才好呢。

找不到自己情愫缘由，忍不住靠近又高傲别扭的怪物，和绝不原谅对方、心怀仇恨的旧相识。

好一对怨……友。

龙介把怨偶两个字拆组，变成怨友。不知道为什么，用怨偶形容由纪和富江，他有点不乐意。

这无伤大雅，由纪无法彻底脱离他的领域，而她也会铭记对富江的恨。

给鱼饵加完料的龙介，让你早点休息，离开房间。

你一个人住在房间，心绪复杂，久久无法入睡。

第二天你顶着黑眼圈在富江房间门口，像其他工作人员一样等候。

富江工作时间很准时，从不拖延，倒不是他有什么职业素养，单纯是他喜欢被人服侍化妆，然后换上各种衣服炫耀自己的美貌。

高端的品牌并不喜欢容貌姣好的模特，那会压过衣服的光芒，但在富江的脸，一切都会给他让步。

你耐着性子和其他人一起等候富江出来，心里却不断冒着恶意。

一旦对富江有丝毫的恶意，它们就好像霉菌一样肆意生长，让整颗心都霉变。

越是恨富江，反而心情越轻松。

因为，都是他的错。

富江从里面出来，扫视一圈，稍微停留在你身上，然后什么都没说。

所有工作人员在他出现的一刻就开始各司其职，给他带路，给他讲解一会的行程，给他准备随行物品，还有问他今天状态的。

你只是站在一边，冷眼旁观着。

“喂，你为什么不过来？”富江走一段距离过后，发现你只是跟在队伍末尾，很是不喜欢。

明明和那个丑八怪在一起的时候，就会自觉站丑八怪旁边啊。为什么轮到他，这个女人站这么远。

“我有名字，入江由纪子。”你冷淡回答。

“叫什么都行，站过来。”富江对于你只纠正他，却并不动身的行为不满。

“不太方便。”你不想离他太近。

“不方便？”他气得眼尾染上一丝嫣红，“那我也不方便，今天行程不走了。”

旁边立刻有人戳了戳你的腰，小声说着，“别和他对着干，他脾气很差的，有一丁点不满意就拒绝工作。”

大家对于他的罢工习以为常，纷纷开始劝说你让他如意，站在他身边去。

这种被大家劝着和他低头行为，只是让你对他的恨意更深一层。

你深呼吸一口气，没说什么，站在他旁边去。

他猫一样的眼瞳转了转，眼尾上挑显然还等着你其他的表示，但什么都没有。

你只是站在他旁边，一言不发。

这冷淡的态度，让他无法宣泄任何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