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预估的最坏情况是，猫头鹰法庭会无视瑟伦的意愿去谋害布鲁斯。”提姆有些不安地看了我一眼，“即便瑟伦不加入法庭，在布鲁斯死后也可以继承韦恩。而瑟伦和刺客联盟关系匪浅，完全可以取代蝙蝠侠成为哥谭新的基石，这符合猫头鹰法庭一贯行动准则。”

猫头鹰法庭只付出了给予小丑的那点儿酒神因子，就能得到更多。在瑟伦·韦恩身上投资失败也无伤大雅，他们更愿意接受一个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中立者，而不是恪守底线的蝙蝠侠。

“你是说，蝙蝠侠被猫头鹰法庭劫持了，无论他儿子是否入伙，蝙蝠侠都会被撕票，好让他儿子继承遗产。”杰森用匪夷所思的语气总结了当前现状。

“建议把句子里的蝙蝠侠换成布鲁斯。”提姆纠正，他实在不想听蝙蝠侠被劫持、被撕票的命题。

“糟糕，听起来更像个笑话了。”杰森说着玩笑话，脸上表情可没那么轻松，这意味着脾气火爆的大红鸟准备让某些人倒霉了。

他们应该立即采取行动，但不会带上我。

果不其然——

“夜翼和罗宾在回来的路上，在此之前，瑟伦，我希望你能留在韦恩庄园。”提姆抿了抿唇，“抱歉，猫头鹰法庭的目标是你，我不想看到你或是布鲁斯受到伤害。”

他可真会说话，能把软禁当作请求。

我心想。

没有人敢放我出去，因为他们不能保证我不会和猫头鹰法庭合作，就连杰森都不能确定我的立场。

瞧，在小丑和我之间，他们会选择我，而在布鲁斯和我之前，他们会选布鲁斯。我一点都不意外，这里的每个人都会选布鲁斯，包括潘尼沃斯，因为布鲁斯才是这个家庭的核心、他们的头狼。

别误会了，这可不是在嫉妒。

我只是觉得他们这种模式真的很诡异，杰森到处宣扬我和斯莱德之间有复杂的情感纠葛，并要求我去直面这段关系，也不看看他自己，他对布鲁斯的依赖已经够变态的了。

话说回来，如果放在以前，我会认为与猫头鹰法庭联手夺得韦恩家产是个好主意，我可以为自己增添资本用于对抗达米安。

现在我不这样想，比起那群想通过我来侵吞韦恩和刺客联盟资产的猫头鹰，布鲁斯给予我的更加纯粹，虽说他现在收回了权限，但那无关紧要，我不会和猫头鹰法庭联手。

性格使然，我并不想跟他们解释缘由，只是对自己多管闲事的行为感到厌烦。

等夜翼和罗宾回来，又免不了一顿没完没了的说教。

我真不想面对达米安，在我有限的生命里，我一直把他当作是目标，最开始是想成为他、替代他，而后我发现自己并不想要那样做，即便杀了他也不会令我获得空缺的那部分。

麻烦，他是个麻烦，但他也是我的兄弟。

或许我回到哥谭就是个错误……

他们不信任我。

“潘尼沃斯，我的弓在哪儿？”我突兀地问道。

阿尔弗雷德：“请跟我来，瑟伦少爷。”

提姆不禁露出讶异的神色，他已经做好说出那些话之后挨揍的准备了，但想象中的争吵没有到来，瑟伦没有表达任何看法，目光从他和杰森身上不带一丝情绪地掠过，头也不回地跟着管家上楼去了。

等电梯那头再无声响，杰森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怒气来回踱步：“你满意了？马上就会有新纪录诞生了——最快法外者离职记录。”

杰森知道提姆的判断是正确的，所以刚才一直保持沉默。这么做无疑会惹怒瑟伦，在这之后又需要他去处理这些矛盾，布鲁斯的家庭问题已经牵涉到法外者小队了！

“我不这么认为，他没有扔下我们给他做的装备，别太悲观了。”提姆小声反驳，实际上他也很没底气。

最好的计划应该是他们假装决裂，让瑟伦打入猫头鹰法庭内部，抓住法庭主事者，彻底瓦解猫头鹰的阴谋。

可提姆不敢去赌最坏的可能性，他只能暂时将瑟伦留住。在谈话开始前，他就已经打开了韦恩庄园的安保系统，防御对内也对外，达米安刚来庄园的时候想偷跑出去，就吃过这个系统的大亏。

无疑，这会导致信任危机。

“我很抱歉。”提姆再次重复道。

“别对我说。”杰森冷漠道，“只要告诉我做什么。”

提姆重新看向屏幕，将刚才没有提及的信息告知他：“夜翼和罗宾按照已知名单去寻找知情人，然而效果甚微，法庭成员中有等级之分，他们不清楚蝙蝠侠下落，也不敢乱说话，利爪时刻监视着他们，叛徒会被折磨后残酷处决。”

杰森皱眉：“别告诉我他们白忙活一场。”

“有一点收获。”提姆说，“夜翼他们在乌节酒店的一场假面宴会上发现了许久未露面的康斯妲斯·科波特，她是法庭重要成员之一，窃听她的通话后得到一个重要情报——'法庭之声'换人了。”

“法庭之声？”

“类似于他们的庭长。”

“所以，新任法庭之声是谁？”

“还不清楚。”

在杰森用白眼对着他之前，提姆快速补充：“这场假面宴会是重点所在，明面上是以建立新的慈善基金会为名义，实际上是新任法庭之声的就任仪式，一个戴着暗金色猫头鹰面具的男人进行了致辞，夜翼提取到了声纹，我正在匹配。”

杰森：“把匹配范围缩小到哥谭的创始人家族及亲属，猫头鹰法庭招人的条件就这么两条，超级富豪和本地人，共同特点是性格阴暗、且有怪癖。”

提姆所见略同：“我正在这么做。”

蝙蝠洞的忙碌与我无关，我跟着管家上了楼。

蝙蝠洞上方就是奢华低调的韦恩庄园，我曾在这儿住过近四个月，其中有三个月时间都处于无差别攻击状态。真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这个家庭里至少有三个人都泡过拉撒路之池，应对我这种情况绰绰有余。而剩下的时间，足够我对这栋房子熟悉起来。

估计是担心我和达米安打架，他们给我安排的房间就在杰森隔壁。杰森平时不怎么回来住，我先前注意到他差点走错去迪克那间。

在韦恩家长久服务的管家告诉我，迪克刚搬去布鲁德海文那阵，杰森被布鲁斯带回了家。他们两个曾为房间归属权打架，大半夜光着膀子角力，最后是布鲁斯让他们停了下来。

当时的我听说这件事只觉得他们幼稚又无聊，庄园里有那么多房间，为什么就针对一间房的归属过不去？

现在我大概能够理解了。

这又如何呢？

布鲁斯已经收回权限，这里对我来说已经不再是“我的房间”，而是一个囚笼，我就像只鸮鹦鹉，傻里傻气地飞回来被关在鸟笼里。

“轴距33''，弦距5.4''，后置弓把，玻璃钢树脂弓片，出箭速度快，机动性强，箭座和箭袋都有配备，看您是想去靶场、还是猎场。”阿尔弗雷德将复合弓端到了我面前，一边介绍说，“当然，今天时候有些晚了，庄园里有足够的空间给您射箭，正巧我们有一个靶子。”

定制的复合弓通体哑光黑，保准在夜里看不见一丝反光，没有安装瞄具，游猎者的梦中情人。

布鲁斯参与了设计，罗伊会羡慕的。

……好吧，又是布鲁斯。

我有些头疼，如果我满脑子都是斯莱德，我可能会跳进韦恩庄园的喷泉池子里洗洗脑子。

我只看了看便将复合弓摆在桌子上，没有拉开弓弦试试力度，也没有表现出获得新玩具的爱不释手，这东西就跟烫手山芋一样。

“不需要。”我拒绝了管家的安排。

我将目光转向房间里敞开的落地窗，房间连通外阳台，夜风撩动着窗帘，不同角度的灯光打在上面，交织出斑驳的影子。

……那是什么？

我隐约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阿尔弗雷德顺着我的目光看了过去，体贴道：“夜里风大，需要我为您关上窗户吗？”

“如果有需要，我会关的。”

“晚餐需要准备什么吗？”

“我不饿。”我的语气逐渐变得生硬，几乎以赶人的口吻催促道，“楼下还需要你，潘尼沃斯，留我一个人。”

阿尔弗雷德顿了顿：“如您所愿——”

来不及了。

“趴下！”

夜风裹挟着六枚薄刃刺破窗帘，我只来得及抓起复合弓凌空打下三枚，其他三枚扎中了阿尔弗雷德，他顺势往床后战术翻滚，落下几滴鲜血很快浸入地毯里，我看不清他的伤势。

“潘尼沃斯？”我警惕道。

“不必担心，我还受过一些训练，没有伤到要害。”阿尔弗雷德声音听起来清晰且稳定。

我早就发现管家曾在军队服役，也有可能是一些英国的特工组织，前两周他和我下过国际象棋，他下棋的风格可不是一个管家该有的，管家镇定的表现方便我现在空出时间来注意周遭。

被我拦截的暗器落在地上，那些都是古董飞刀，专业级别，凹槽里注入了水银以求稳定，刀柄尾部雕着金色的猫头鹰。

“看来韦恩庄园的安保系统该加强了。”我时刻警惕被杀手找上门，但我真不敢相信这个地方会是韦恩庄园。我以为提摩西早就做好准备，看来他没有，早知道刚才在蝙蝠洞的时候就该抢走蝙蝠车，现在我可能都已经冲进猫头鹰老家了。

“总有些客人会不请自来，瑟伦少爷。”阿尔弗雷德还有空接我的话。

我没有回答他，紧盯着阳台上的影子。

窗帘再次被夜风撩起一条缝隙，我清楚地看见缝隙之后藏着一双人类不会拥有的圆眼睛，那双巨大的圆眼同上方的两簇金色的耳羽、以及中间的短喙构成了一张猫头鹰的脸。

我很快反应过来那只是个拟态面具。

……他在盯着我看。

那双圆眼护目镜像是永远不会闭上，就像是夜间阴暗的树梢上藏着的猫头鹰，如影随形的视线令我不喜。

“利爪。”我肯定地叫出了他的代号。

利爪没有说一句废话，而是直切主题，用他那不知多少年没有使用过的声带发出沙哑的声音。

“——法庭邀请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