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者，明也……”

故人声音渐远，耳边嘈杂忽起。

“丞相有令，一人不可扰殿下，惟陛下速去之！”

……好吵……

……好痛……

床榻上的人睁开眼睛，挣扎着坐起。

撑住床沿的双手骨肉匀称、白皙细腻，宛如上好玉器，是鲁班在世也雕琢不出的精巧。

袖口往下，却凝着尚未干涸的血迹。

华熙动唇，声音嘶哑。

“何事？”

有人恭敬地回话：“启禀殿下……”

有人愤怒地质问：“华熙，汝何以不问？！”

……奇怪。

华熙垂眸，琥珀色的瞳孔泛起疑惑。

……奇怪。

她抬起头，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场景十分熟悉，却透出莫名的违和。

……奇怪。

华熙开口，道出和这时的她一模一样的话——

“今天下未定，吾身体抱恙，还望陛下莫扰。”

……不对！

蜘蛛网般的裂缝蔓延开来，面前的场景尽数破碎。

莹绿色的代码漂浮在空中，不远处，数据光团左右晃动。

华熙的眼神陡然锐利：“「塔」！”

“在。”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响起。

“……你什么意思？”

“那片时空出了点问题，”「塔」一板一眼，“我要修补，你只能去别的世界。”

“……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没想到你会引起这么大的改变，”「塔」的声音依旧机械，却显出几分懊恼，“你明明都忘了。”

“……所以你就先斩后奏？”

眼睛一睁一闭，世界换了一个。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

“谁允许你看我的记忆？！”

“只是随机抽取了一段，”「塔」毫不心虚，“作为礼仪之邦，气量怎么如此狭小？”

“……”华熙面无表情，轩辕剑出鞘。

“冷静，”数据光团晃了晃，“我不想和你两败俱伤。”

“……”

“这是没有你这种存在的三国世界，”「塔」抛出筹码，“你不想见见故人吗？”

“……阿戬呢？”

“在找你，”「塔」顿了顿，“不知道能不能再撕裂一次时空。”

“撕裂又如何？”华熙嗤笑，“加的是你的工作量。”

「塔」：……

轩辕剑归鞘：“告诉他我很好，不必急着找我。”

“你答应了？”「塔」有些讶异。

她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答应了，”华熙语气淡淡，“你等着加工作量吧。”

「塔」：……

看着华熙的背影，「塔」剧烈地晃动起来——

它当初为什么要想不开，和这只老狐狸达成约定？！

*

离开属于「塔」的独立空间，华熙立于山巅，眺望不远处的城郭。

她看了很久，久到「塔」不甘沉寂：“你在cosplay沉思者？”

“……”

“前面就是许县，我给你选的降落地点好吧？”

“……”

“你怎么还不走？不想见故人吗？”

“闭嘴，”华熙冷漠道，“你很吵。”

「塔」：……

被华熙怼了，「塔」勉强安静了一会。

划重点：勉强，一会。

“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在想，”出乎「塔」的预料，华熙居然回答了它，“你之前说，这是没有我这种存在的世界……”

“没错！”「塔」的机械音透出昂扬，“这是以你家央三为基础，融合了部分正史的世界——正因如此，我才能送你过来。”

“……”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我在想，”华熙一言难尽，“你怎么能这么……率真。”

她话都没说完，它就把底透光了。

「塔」：……

明明老狐狸在夸它，它怎么就高兴不起来？

不行，它一定要扳回一城！

“你想去许县吗？”

华熙微微一笑：“你猜我想不想？”

“……那么远的路，要不我送你吧？”

「塔」选择性地忽略了华熙的反问：“你知道的，每到一个世界，我都可以进行一次迁跃。”

“我知道，”华熙意味深长，“只有一次，不然会被排斥。”

“……一次也很厉害了！”「塔」不满华熙的反应，“我能保证百分百的成功率！很靠谱的！”

“啊对对对，”华熙语气敷衍，“所以你要送我去许县？”

“没错！”「塔」干脆利落，将“心动不如行动”诠释得淋漓尽致，“去吧！”

华熙面色微变：“等等——”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

“……”

“……这就是你说的，很、靠、谱？”

看着枝头的青梅，「塔」罕见地沉默。

半晌，它才开口，机械音分外艰难。

“……怎么不靠谱呢，这可是名场面诞生点，你说不定还可以打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