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其事地点头,“哦,我说你像头猪啊。”
乔落无语。
“你幼稚不幼稚。”
“你偷袭不幼稚?”
一句呛一句,乔落不知道哪来的冲动,手一挪,拽住了他帽子和他的头发。
陈川短暂的滞慢,然后就逗笑了:“我操,可以啊你乔落,还整这招。”
十足十含着嘲讽的口气。
尾调还有点慵慢。
乔落水色的眼中像着了火,明亮,寒气熏人。
又来了几辆车,她的呼吸开始大幅度起伏,莫名其妙的委屈,猝不及防的委屈,形容不了的委屈一个接一个的冒头。
这个情绪在半秒里如水一般侵入四肢百骸。
出事以后这个普通的、基础的情绪一直被她刻意忽视。
只有害怕、惊惧、胆怯、羞耻、难堪不断重复、横行。
没想到爆发起来这么严重,她有点难以维持。
陈川嘴角的笑慢慢收了。
因为乔落的眼睛红了,那层水色慢慢变得浓稠,可它不掉下来。
无声地说,掉下来就输了。
她不会哭。
低迷的光线诞开,乔落牙关阵阵收紧,堪堪压住汹涌洪水般的委屈。
陈川“啧”了声,放开她的手,故作潇洒地说:“行行行,你抓着吧。”
“还哭鼻子了,羞不羞啊。”
他不当回事的笑她。
三言两语落下,轻而易举地冲散积压的戾气,乔落怕绷不住,干脆松开他的帽子,偏开头,等眼里的红慢慢褪去。
慢慢的,那股子躁动的难受一块沉寂了。
她开始做给自己心理建设。
来都来了。
不下去不好看。
她是乔落,又不是缩头乌龟。
陈川静了静,望着她侧过去的脸,软软的发落在耳旁。
安静的似雪里的冰。
所以她一直压着。
拒绝哭泣。
拒绝委屈。
用“死扛”的方式自虐。
一种酸涩难懂的气味儿渐渐弥漫,陈川突然有点犯烟瘾了。
他摸了摸烟盒,没抽,犹豫了几秒,抬起手按在乔落头上。
跟平时他揉陈渝头一样。
但没那么粗鲁。
“多大点事,你想拽我头发,喊一声哥哥,随便你拽。”
“……”
喊你大爷个哥哥。
头上的力度不轻不重,怪异的不舒服诞生,乔落翻滚的内心才刚平静一点,她又开始无端发闷,躲开他的手。
“你烦不烦。”
陈川一脸“我又怎么啦”的无辜。
这人真的……乔落深呼吸,心理建设完成,寒着一张脸,语气很差地说:“还下不下去了?”
“下啊。”
陈川不动声色地松口气,帽子下耳尖的红无声无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褪去。
他状似平常地收敛,去找手机给何必言发条短信问他们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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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包车外不远处,天幕灰白色,云忽浅忽深地挂在远处,枯黄的杂草丛的土地边上站着一排人,两个小的蹲在地上啃烤红薯,三个大的手插兜站在那。
“我勒个去,乔落好勇,居然薅陈川头发,”赵明让顶着红脸蛋,边啃着手里的淀粉肠,边惊叹乔落的爆发力,“好帅啊!”
徐美好抽出手,避风点燃细长指间那支薄荷烟,点评:“看来陈川输了。”
风大蜇眼,何必言推了推眼镜,深蓝色半截手套裸露外的的指节泛红。
“必然的结果。”
他淡定说完,掏出灰棉服兜里的手机。
:在哪
:你左边。
车内,陈川转头,正对上几道明晃晃的视线。他轻啧了下,扯唇笑了。
丝毫没有“羞愧”二字的一人。
乔落顺着他的方向看,显然也发现外头的人。
轻轻地尴尬了一秒。
乔落小幅度地呼口气憋着,越难忍,神情越淡。她一直清楚,畏畏缩缩不是长久之计。
没人可以一直躲在角落。
做人必须要勇敢一点。
哪怕被迫的。
陈川扭过头,笑意还没收,“下车?”
光秃秃的环境中,他的笑刺眼,乔落放开那口气,望着他,忽然就平心静神,别扭又冷硬地低喃句:“我又没拦你。”
陈川两条胳膊懒懒地抬起来,预备起身下去,动作止住。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橘子味儿棒棒糖扔过去。
乔落下意识接住。
她再次望去,只瞧见了陈川被涌来的烈风扬起的衣摆。
慢慢低头,乔落轻拆开上头的小纸条。
照例是陈川那手龙飞凤舞的凌厉字:乔落,你是最棒的。
旁边画了只傻笑的线条狗。
好蠢。
指尖啄着窗外的光,乔落莫名其妙地想跟着翘起嘴角,被她用力按了下去,纸条和糖装进口袋。
陌生、难解的微妙漫开。
她不是很习惯,甚至有点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