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翰北，除了没良心外，没人敢冲老华这般说话。
可如果确定此话是出自没良心之口的话，那接下来的这话必定也是没良心说的。
「刚刚有人给我发了消息。我吐槽的是他发的内容。真的不是在吐槽您，请您一定要相信我啊！我刚才那话真的不是对您说的！您不信的话，我也是可以发誓的！」
因为声音是一致的。
但以没良心平日的个性……
她是断然不会说出这番有损自己形象，会叫人看扁的话的。
倘若单单因这话不符没良心平日里的说话的性格就断定那番话的主人不是没良心的话，那毫无疑问「好你个屁」的主人也不是没良心。
那如果确定「好你个屁」不是出自没良心之口的话，那它真正的主人又是谁呢……
陆兴宁又深思了片刻。
于片刻之后，她还是冒出了与刚开始时一样的想法。
没良心吧。
因为在翰北，除了没良心之外，没人敢冲老华这般说话。
但……
陆兴宁把自己绕晕了。
反观刚好在没良心突变得卑微时闯进来的偷听的檀郦，她肯定没把自己弄晕乎。
“她为什么要向老华解释这么多啊？吃错药了？”
细听她向陆兴宁的发问，不难猜出，她应该是站在「这话的主人就是没良心」那派的。
若是檀郦站队的这派是正确的话，那没良心究竟为何要在面对昔日宿敌时，一改往日里嚣张跋扈的做派……
陆兴宁再次陷入了苦思中。
因为害怕？害怕被开除？
没道理啊。截至目前，最不用忧心这个的便是她了。
因为只要无人能取代她，成为每年招生时期的“销冠”，那她绝对是能在翰北待到顺顺利利地退休为止的。
而且，即便有人能超越她，成为翰北教师天团内教育背景最厉害的那个，那她也不必为此而胆战心惊，日日难眠。
因为只要她不掉入末位，只要她还能为学校带来利益，能招来并成功搞定敬仰她，崇拜她学历的潜在的新生家长，那她就依旧可以保持原样，继续横行霸道，尊己卑人。
所以，她到底有啥好害怕的，有啥好把自己的姿态放得那么低，有啥好拿昂贵的茶叶去贴老华的冷脸。
“哦，对了。华老师，我记得您曾经说过好像很喜欢大红袍对吧。我今天刚好带了一盒来，您不嫌弃的话就收下吧。日期很新鲜的，是我这几天刚买的。”
陆兴宁又迷茫了。
！
陆兴宁似乎已有所获。
观其逐渐恢复平整状态的眉头，想必她应该是得到了一个不错的且逻辑合理，能解释得通没良心怪异举止的理由了。
精神分裂症，也称人格分裂症，顾名思义，就是指好端端的一个人格，经各方面摧残，成功分裂出了比正常人多了一个及以上的人格。
查找并整合过往该类患者的病历信息，不难总结，每一个患了精神分裂症的患者的体内的每一个人格在个性、认知、三观以及行事作风方面都是存在着一定的差异的。
综上所述，没良心刚刚的表现是可以完全用精神分裂来解释的。
所以她就是……
陆兴宁恍然大悟。
彻底明白了过来后，陆兴宁就立马朝着身旁的檀郦望了过去。
她大概是想跟檀郦分享她那苦思冥想了许久后才得出的相对合理的结论。
但不巧……
老华应该是没有收下没良心递来的大红袍的，因为自没良心说完那番话后，她对没良心的态度依旧没变。
“你是不是没事了？没事的话，就赶紧坐下。小原他已经等你很久了！”
“我其实还有些事没弄完……”
“怎么还没弄完，你刚才出去半天到底干啥去了！这么磨磨蹭蹭！”
“原校长，要不我们把谈话的事先推后几小时？等我忙完了，我再单独去找您？”
“非要现在弄吗！等谈完再弄不行啊！梁心美，我看有事是假，你想逃跑才是真吧。”
“华老师，我真是有事要忙……”
“梁心美，你今天能逃得了，但你能确保明天、后天也照样能逃掉吗？”
“……”
“反正早晚都要谈的，今天谈跟明天谈有什么区别。所以，就别磨叽了。”
“那就等会再处理吧。但下课后，我是一定要走的……”
待到没良心被她劝到妥协，终于改变主意，留下来后，她对没良心的态度才稍稍有所好转。
“小原又不会吃了你。你有啥好怕的。而且我也会留下来陪你的。所以，振作起来，找回过往的气势来！”
“小原，快，距离下课没几分钟了。”
并没有耽搁太久，待老华话音落下，稍稍沉默了几秒过后，原榛便开始实施了他的复仇计划。
原榛给没良心抛去了一个问题，“梁老师，您对学校为何而存在这个问题，持什么样的看法？”
未已，没良心就给出了个十分没底气的答案，“因为教书育人？”
紧随其后……
老华突插了一嘴，“怎么又是这一句。你们脑子里除了这一句，真想不到其他的了吗？”
对于老华忽然地打断，原榛显然是不太开心的，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二话不说就把矛头转向老华，“华老师，您是存在别的见解吗？”
对于原榛的不开心，老华显然是没看出来的，要不然的话，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把原榛的有意针对看成是特地给她创造表现自己的机会。
“学校存在的意义，那当然是为了咱们伟大的祖国啦。”
“为了祖国什么？”
“当然是为了祖国的强大昌盛啦。”
“祖国的强大昌盛和学校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啦！你想想啊，祖国要想强大昌盛肯定少不了人才的助力吧？而至于怎么精准找到人才并培养，那肯定要依靠学校来完成吧？”老华依旧信心满满。
“您说的这个人才，具体是指哪方面的人才？”
“就是……可以在科技、文化、经济等方面取得成就，能间接帮咱国家提升国际知名度和国际影响力的……那类人。诶？”
老华总算是意识到原榛的不对劲了，不然他也不会冲原榛抗议，
“你别光问我啊！你不是来找我们梁老师谈话的吗？一个劲地问我干什么！”
对于老华这番抱怨，原榛应该是听进去了。要不然的话，他肯定是不会听了老华的抱怨后，就重新使矛头指向了没良心。
“像那种无法达到华老师以上所说的那些要求，学习成绩也不理想，但却拥有一手好厨艺的人。在您心目中，你觉得这样的人不能被称为人才，对吧？”
虽只有两个选择，但这问题显然是不好回答的，因为原榛明显已有了答案。倘若与他心中答案不一致的话，那必然要招来很多麻烦。
没良心应该也意识到了这点，因此才没有马上回复，反之思考好久。
等时间流逝了约莫两分钟后，她才准备交出她的答案。
“这还用问吗！肯定对啊。”
？
陆兴宁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您会觉得不能算？我是认为能算的。”
果然，主人格已经从其他地方人格的手中夺回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了！
因为以刚刚人格那个性，她是断然不可能让自己的嘴蹦出以下的字眼来的，“算个屁！”
同样，以刚刚人格的个性，她也是不可能在知晓了原榛的选择后，还依旧与原榛对着干，接二连三地反驳他。
“你……怕不是觉得那些能把地拖得最干净，能把菜种得最好吃的人也都是人才吧！”
“嗯。”
“你脑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这类垃圾也配叫人才？诶，你称垃圾为人才，那那些搞科研的人，你打算给他们安个什么称号？国宝？”
“同样称为人才。”
“同样称人才？呵。你在和我开玩笑吗！竟把那些下三烂的垃圾跟搞科研的人混为一谈！”
“同为工作，为何不能混为一谈？”
“同样是身体器官，你能把你的嘴和你肮脏的肛丨门混为一谈吗？”
“为何不能混为一谈？就因为肛丨门负责的工作肮脏？你就认为肛丨门就该低嘴一等。但您可曾想过，如果没了肛丨门的话，您身体代谢的垃圾该怎么排出体外？同样的道理，对于国家而言，将职业分贵贱是不可取的。因为一旦职业有了贵贱之分，人们肯定是选择去从事那些可以让他们脸上有光的职业，且坚决避开那些令他们抬不起头的职业。这样导致的后果，可想而知，一定是不利于国家发展的。”
“闲着蛋疼瞎操心！职业再贱，也一定有人干的。因为某些人就那些本事，他不干他就得被饿死。再说了……就算他们真不愿意干了，那也不必慌啊，因为到那个时候，不用你说，我们伟大的科研人员肯定已经研究好可以代替人力做这些活的机器人了啊！”
“可即使我们采用的是同一套教程，用料一致，用的同一套烹饪的器械，您做出来的蛋糕坯和我做出来的整体形状、口感也是有差的。”
“你如果还想我留下来听你扯东扯西，就别给我打哑谜，让我猜来猜去！”
“我想表达的意思是虽然机器人能够做这些事，但它不一定能比人做得更好，就好比烹饪东西……”
“有的吃不就行了！还嫌这嫌……”
直到外头传来喷嚏声，“阿嚏——”
随着喷嚏声的来临，弥漫在办公室上空的气体便在一瞬间就凝结到了一起。
随着喷嚏主人的渐渐远去，凝结起来的气体便慢慢脱离了同胞，各自回到了最初待过的地方。
等到气体回到了原位后，老华便也披上了战甲。
她似乎准备亲自上阵，替战友原榛一雪前耻。
“你是不是傻啊！有好吃的摆在你面前，你却去选那平平无奇或难以下咽的？”
“叮铃铃——”
完蛋了！
倘若是没良心的手机响了，那原榛的复仇计划指定要泡汤了。
倘若是老华的手机响了，老华大概率是要出来接听的。如果老华真要出来接听的话，那她和檀郦就有极大概率被发现。要是被发现，那她们指定要完蛋。
倘若是原榛的手机响了，他肯定是要出来接听的。要是他真出来接听了，那他绝对是找个没人的地方听电话那头的人把事说完。听完了人的事后，他肯定要如实跟人相告他当下处境。当人主动跟他结束通话后，他一定会直接返回办公室，而不是跟老华一样，看看这，看看那，再逛逛这，逛逛那。所以……
只要响的是原榛的手机，那大家就都不会完蛋。
陆兴宁对着天开始了她的碎碎念。
“二位老师，我需要先出去接个电话。”
虽说已经跟老华和没良心提前报备了一声，但报备完后，原榛并未马上离开。
直到等到老华给出反应后，“快去吧。电话要紧。”，他才带着手机离开。
继原榛离开后，沉默了许久的没良心也终于把含在口中已久的一击打到了老华的身上。
没良心反击道：“你才傻呢。反正最后都要变成一泡屎的，吃好吃的跟吃难吃的有什么区别。”
对于这迟来的反击，老华显然是没意料到的。因为要是早就意料到的话，她应该是待人话音刚落下的瞬间就早早开始回击，而不是待时间流逝十秒钟后，才开始回击，“肯定有区别啊！好吃的东西肯定比难吃的、一般的更能让人感到幸福满满吧！”
面对这样的回击，没良心显然没在怕的。要不然的话，她不可能在全部听完老华的回击后，冷哼一声。
“你说她俩谁会赢呢？”
檀郦这一问题，可太难答了。
众所周知，这俩人可都不是会轻易服输的类型。如果时间无限制，那她们绝对是可以从天黑吵到天亮，从今天吵到明天的。
所以，即便下课铃响了，胜负也不一定能见分晓……
“有毛用啊。等敌人打过来时，你饭做得再好吃，他也不可能因为这个饶你一条狗命。相反，当你拥有能跟人抗衡的大炮后，人家才不敢动你。所以，如果用美食无法击退敌人，那就别指望能和搞科研的平起平坐了。”
“你这是要将职业歧视贯彻到底是吧？”
“是啊，我就是要搞职业歧视，我就是要让所有人去搞科研。”
“所有人搞科研？有些人他都不是块读书的料，你还让他搞科研啊。你怕不是脑抽了吧。”
“那怎么了？三个臭皮匠能顶诸葛亮……”
“不知该说你太天真还是傻，居然还信这种鬼话。动脑想想吧，要是三个臭皮匠真能顶上诸葛亮，那世界人口最多的国家就该是科技水平最发达的那个了！”
“它之所以不发达，是因为没有落实全民教育好不！如果它能落实全民教育，它肯定就是科技强国了！”
“屁！全民教育只能保证有潜力的人才不被埋没，它根本保证不了能将所有人都打造成科研的人才！懂了吗！”
“这就够了！只要能保证有潜力的人不被埋没就行了。”
“你慌个毛！他们怎么可能被埋没啊！动脑想想吧，有实力搞科研的，他们前期实力肯定比一般人要强很多啊。把这样的人放入群里，你肯定一眼就能发现他们啊。所以，你慌个锤子啊。”
“要是就是发现不了呢？”
“你瞎啊，这种都发现不了。”
“是他爹瞎！不认为这是个天赋。就不送他来学校。把他熬成伤仲永。”
“那你该教育的是他爹。不教育他爹，就算你落实了全面教育，他爹也不一定会送他去上学。你照样得伤仲永。”
“所以我才说要搞全民教育啊！”
“你说的全民教育是包括他爹啊？”
“对啊！”
“就为了这个目的，你推崇全民教育？”
“对啊！”
“你这不是……纯纯在浪费他爹时间……吗！”
“哪里浪费了！让他受教育，他不也能学到知识吗！”
“知识？呵。如果他都没有搞科研的天赋和实力，将来出来还是得自己花钱去学技术，那学那些知识对他来说有毛用啊。这不就是纯纯在浪费他爹时间吗！”
“浪费下时间怎么了？”
“浪费下时间怎么了？人均寿命也就七十多。本来就不多了，你却还要让他们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学那些对他们毫无用处的知识上。你这也太缺德了吧！”
“哪里缺德了！他们也能从中获益的好不！”
“获得什么利益？”
“等科研人员研究了新东西出来，他们自然就能跟着享福了啊！”
“享个屁福！这些人研究出来的东西给大家带来的不是福气，是晦气好不！”
“晦气？造出足以震慑敌人，使敌人不敢对我国动歪心思的导弹，是福气还是晦气？”
“研究出取代人的工作，导致很多人现在只能喝西北风的人工智能，是福气还是晦气？”
“别甩锅给人工智能好不！是你自己没本事，还要求高工资。不取代你取代谁啊？有钱人又不是傻子。”
“高工资？这点工资都不够生活的，也算高价？你未免对高工资要求太低了吧。”
“低个屁。要的都比人工智能花在研究、开发、生产、维护四个费用加起来还多，还不算高啊？”
“张口就来，搞得你特地统计过似的。”
“这需要统计？如果要的比四个费用加起来还少，人有钱人会不要？反而把钱砸到开发机器人上？你是不是把他们当傻子了？”
“他们就是傻！不仅傻，不识货，目光还短浅，只能看到眼前利益。”
“逆天。你怎么敢的啊？说有钱人不识货，目光短浅。”
“他就是不识货，目光短浅！居然觉得人工智能比人好用！”
“人工智能就是比人好用啊！而且，它不但好用，还特别听话！更不会搞尔虞我诈，弄得公司鸡犬不宁！”
“这只是个例……你不能拿个例当全部啊。你把这个排除掉看，人就是比人工智能好用啊。比如……生仔。人能生仔，它人工智能能吗！人还能把本职工作干好的同时兼顾其他工作，它人工智能能吗！人能连轴转24小时不休息，它人工智能能吗！人能生病了自己花钱跑医院去看病，它人工智能能吗！”
“呵。人工智能还不要工资呢，你能吗？”
“呵，那人还能在停电后照常工作，你的宝贝人工智能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