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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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的圣诞节快要到了,这是佩格莉塔上学以来最高兴的一年。好吧,她坦白一切,每一年她都会这样总结,这让她的生活永远都螺旋向上,每一年都比前一年更好。要是这一年发生了什么悲伤的事情(比如二年级的时候她的好朋友汤姆突然失踪了),在那一年总结的里,她就小心翼翼地踩在木梯上,拿起镊子,只给这一年增加一盎司的配重。
可是这一年她不用这么谨慎小心了,汤姆又回来了,虽然他是个胆小鬼,现在还不过来见她,但她不像他那么有仇必报,她要慷慨宽容得多,直接把一整锅都浇进了1994年里。
值得高兴的事情太多了,最近除了即将来临的圣诞舞会之外,最好的消息是佩格莉塔的期末成绩好得出奇,除了魔药和变形术之外,都得了E,而占卜和黑魔法防御术甚至拿到了O。整个斯莱特林只有两个人从穆迪教授手上拿到O,连达芙妮都没有,因为她缺席了好几次课。
要不是潘西和达芙妮的阻止,她真想把成绩单多复制出许多份来,找家养小精灵缝成长长的裙子,到时候就穿上舞会好了。裙摆得要十英尺长,成绩单上她还要找穆迪教授和特里劳妮教授签字画押,以此证明它的真实性。
她写了很长很长的信给爸爸妈妈,而这次她都没有找瑟吉欧来检查她信里的错别字,而是写完之后就交给了瑟吉欧。瑟吉欧没有提起豆沙死去的事情,只是把信收下,说自己会代为送达的。
对角巷那天的事情发生后,佩格觉得瑟吉欧都在躲着她,即使在礼堂或走廊里见到了,也说不上几句话。后来紧接着瑟吉欧忙着和外来宾客交际,处理他们的事情,而佩格也进入了期末周,兄妹两人像同一个钟面上的时针分针,踏着自己的步调,重合的时间极为短暂。
这次还是佩格蹲守在校长室门外,等了半个多小时,从校长室里出来的瑟吉欧的同事们、还有教授们和善一些的都对着她心知肚明地笑笑:“等你哥哥啊?”,连这些大人都知道,瑟吉欧真是不懂事,一直等到最后才出来——
他看到她后有些愣怔:“佩格?”
佩格猛地站起来,就算她今年长高了好多,头顶也只到瑟吉欧的下颚,像是从海底浮起来的一只小水母。
“你受伤了?”还没等瑟吉欧说什么,她就过来嗅他的袖子,“我闻到了……你衣服上还有药水苦苦的味道。”
瑟吉欧把手抽开,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我没事。”
“是‘我没事’,而不是‘没有的事’。”佩格莉塔这个时候咬文嚼字,就立刻发现了瑟吉欧的漏洞——也是只有亲近的人才会知道,他最为容易露馅的地方。和大多数人对他的印象相反,八面玲珑的瑟吉欧其实比他看上去的更不擅长说谎,他只是会选择说,或者有所保留,这是他最为薄弱的地方。
只要抓住这一点,他就再也无法成为遥远、不可捉摸的水中月,镜中花。
佩格出谋划策:“这样吧,你偷偷跟我说是谁,我认识一个特别厉害的朋友,卖很多稀奇古怪的恶作剧道具——我获得了永久七折优惠,肯定能帮你报复他。”
瑟吉欧看了看她亮晶晶的眼睛,没好意思说自己就是她这个特别厉害的朋友报复的对象……
他只能含糊地说:“是吗?这么厉害?就算是神秘人也行吗?”
佩格:“嘿嘿,那都用不到他,我自己就能做到!”
瑟吉欧:“?”
糟糕,不小心得意忘形了。
“我是说……呃,我可以偷偷地诅咒他,突然打一个大喷嚏。”佩格开始找补。
(远方的伏地魔:阿嚏!)
“这些天太忙了,都没来得及问你,舞会准备得怎么样,有人邀请你吧?”瑟吉欧见状也趁机扯开了话题。
“嗯……我答应弗雷德了。”佩格踌躇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实话。
“韦斯莱家的……?”瑟吉欧的脸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佩格注意到了他的表情,若有所思,“你们是不是关系不太好?所以——那件事是他们做的吗?”
瑟吉欧回避了她的提问:“虽然我不觉得他是什么好的选择,但既然你已经决定了,还是以你的意愿为主。”
“那你的意愿呢?”佩格问,“要是你跟我说——是弗雷德他们欺负的你,就算我因为食言变成巨怪和毛虫,我也不会答应的!”
“欺负?你的用词不够精准。”他笑眯眯地说,“如果我只伤到了手臂,而对方能折断一条腿,那么这件事就不算吃亏。”
“最讨厌的就是你这一点——什么叫不会吃亏?”佩格不高兴地说,“好像把自己放在天秤的一边衡量一样!”
“而且怎么能只折断一条腿呢!”她继续教训瑟吉欧,“他们那边可足足有两个人呢!起码得两条!”
“你不是还答应了你的舞伴吗?这么不留情面?”
“谁说断了腿就不能跳舞了,我就算变成蛇都能跟人跳舞呢。”佩格莉塔理直气壮地说完,又狐疑地看了看他,“你这么小心眼的家伙,可能这样轻易地揭过这件事吗,都不像你了。”
“因为我还得感谢他们轻率鲁莽的‘报复’,否则我不会这么快邀请到茜莉亚,嗯……应该加一个限定词,抢先了乔治·韦斯莱一步。”瑟吉欧轻描淡写地说。
佩格莉塔直接倒吸一口凉气。
过了大概三分钟,这口气才缓缓地被吐出来:“……你绑架了茜茜的爸爸妈妈吗?”
瑟吉欧汗颜:“……我记得她的父亲是之前霍格沃茨的教授。”言下之意是他再丧心病狂,也不可能做到这一步,还得看打不打得过呢。他完全听得懂佩格的言外之意……在她眼里她哥哥可能是一个她用力推销也卖不出去的滞销产品。
佩格又试探性地:“真的没有胁迫吗?比如那种——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让你再也见不到佩格之类的……”
瑟吉欧总觉得她好像自己代入到被棒打鸳鸯的一方苦主的角色里。
“怪不得他们两个丧心病狂到要对你下手呢!我要是想到茜茜或者桑妮要跟斯内普教授跳舞——那我可能也会很生气,觉得斯内普教授诱拐了他们!”
瑟吉欧被噎住,幽幽地说:“也不至于拿斯内普教授当对照组吧……”
“而且他们不一定知道这件事。”他镇定地说,试图把斯内普教授这个设定从脑子里赶走,“现在除了我和茜莉亚之外,你是唯一的知情人。”
“咦!是要我保守秘密吗?”佩格做了噤声的手势,“我保证……”
“完全不指望。”瑟吉欧无情地说,这样迅速的回答,让佩格蔫了下来。
“说不定由你告诉他们更合适。”他语调轻快,一眼即见的溢着透黑的坏水,“多好的试金石……如果他接近你这件事的确问心无愧,自然不会产生回避。”
“可一旦问心有愧,佩格,你是最好、最残酷的一面镜子,现在是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静静地凝视着佩格,好像也在看一面年轻的镜子。就像惩罚琳恩·霍珀一眼,他总擅长利用自己妹妹的纯净和天真来让心有不轨的人自食其果。
在佩格抬起头,对上他视线时,他就若无其事地偏移了,轻飘飘地说:“说不定韦斯莱还会受刺激向茜莉亚剖白了……真可惜,这几天太忙,不能去格兰芬多看看现场版,你要是看到了,别忘记回来向我绘声绘色描述一番他的丑态啊。”
“好恶劣!”佩格心中为乔治默哀,怎么,怎么就撞上了瑟吉欧这样小心眼的家伙当情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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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前的那一个星期,根本没有人有心思做功课,大家都心情躁动,难掩激动地期待着圣诞舞会的到来。而佩格莉塔最在意的是这段时间可能是厨房的家养小精灵们在为即将到来的宴会练手,所做的菜肴都格外丰盛,而且经常有新鲜菜品——她觉得除了炸鱼薯条之外,每个菜都非常好吃!
这并非是为了说明佩格莉塔是个不解风情的吃货,实际上她也有认真地观察周围的环境——德拉科最近都没怎么来礼堂,她觉得他是为了让自己舞会的那天显得瘦削挺拔一些的小心机。而潘西和达芙妮也不知道在鼓捣什么,总是和那些德姆斯特朗的男生厮混去了。西奥多倒是没什么变化,依然每天往返于教学楼和礼堂,并且时不时地先佩格一步把好吃的甜点带走,真是可气!
反正斯莱特林长桌这边就是格外冷清,所以她总是不得不和布雷斯碰面。
布雷斯神情自若,完全不在意周围的环境,吃完之后就走人,毫不拖泥带水。反而是平常没心没肺的佩格莉塔在隔着两三个位置的地方食不知味,时不时偷偷看他一眼,然后迅速地埋到堆积起来的食物背后。
这一天傍晚,风雪欲来,天空不复往日的澄亮,而是乌黑阴沉。礼堂里人不多,明明长桌上还有很多位置,布雷斯却端着盘子直接坐到了佩格莉塔的身边。
佩格咬着小鱼干的嘴巴都停住了,她过了好几秒才慢腾腾地吐着刺。因为两人之间的氛围过于沉寂,她不得不制造一些动静,比如超大的咀嚼声、咳嗽声,还有比小狗吃饭还大声的喝汤声。
她向空气蓄力了五分钟,而布雷斯还在吃饭,她偷偷看了一眼,他居然在吃她平常最喜欢的巧克力布丁,她终于忍不住了,扭过头对布雷斯说:“你要不打我一顿吧!”
布雷斯:“……什么?”
“骂我一顿出气也可以!”她攥紧拳头。
“但是不要——不要不理我,不要把我当成空气!”
她依然深刻铭记着,成为了蛇,说出的话,完全没有人能够听到的日子。她就仿佛关在玻璃展柜里,茫然地度过一天又一天。以前她无所畏惧,是因为她都没有体验过有很多朋友的日子,一旦被朋友们环绕过,她就再也不想回到过去的时间里,成为一条孤独的蛇,和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物种的族群都不同,只要汤姆不理她,就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声音。
“就算我这样做了又怎么样?”布雷斯说,“你只是害怕寂寞而已,佩格莉塔,太多人能成为你驱散寂寞的火把了。”
“或许那只上蹿下跳的红毛鼹鼠更符合你的脾性,知道你喜欢什么。你没必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他冷淡地说,
“这……”佩格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你也不要自卑啦,你也很好的!虽然是嘴巴毒一点,脾气坏一点,不主动一点……”她数着数着感觉一只手可能不太用了,但看着布雷斯脸色变得更难看,她决定先收住,立刻结尾,“可是!你也有自己的优点,不要妄自菲薄啊!”
布雷斯听着就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
“而且要说浪费时间——好像你在我身上浪费的时间更多吧!要不然你干嘛坐过来,不是离我远远的,我更烦不到你吗?你如果下定决心要做的话,一定能做到吧!”佩格莉塔振振有词,“所以,是你给了我机会让我气你,让我烦你……是你说着绝情的话,可还是留了口子,让我靠近来。”
“是你的错……”说了一大堆无理取闹的话之后,佩格莉塔也小声地说,“当然……我也有错。对不起,瞒着你,不能告诉你的事情太多了……”
“我……”布雷斯看上去还想说点什么,可是礼堂的大门猛地被人推开了。窗户外面的风雪都一口气被冲刷了进来,连热闹的礼堂都冷了好几度。大家都盯着礼堂外面,穆迪拖动着他那条沉重的木头腿走进了礼堂,他的身上都落满了雪花。
他嗡嗡地说:“沙菲克——”
佩格往后退了一步,紧张着盯着他那咕溜溜地转动的魔眼。
从他第一次上课起,布雷斯对他一直都很警惕——他觉得穆迪作为一名教授,的确对佩格莉塔关注太多了
“别那么紧张,扎比尼,我对你的小女朋友没什么歹意。”他咧起嘴,看上去似乎是想露出微笑,可是这一切适得其反,他看上去更可怕了,而他接下来说的话,比他的表情还可怕一百倍,“我只是想邀请她跳一支舞——”
“这可不行,教授。”格兰芬多长桌那边的升起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弗雷德本来只是想看看热闹——毕竟他没布雷斯那么警惕穆迪,他觉得他的教学方式酷毙了——当然,如果现在情况不是这位酷毙了的教授试图撬走他的舞伴,“她可是已经答应我了的。”
“我不记得我有答应过我的女朋友去当别人的舞伴。”布雷斯冷冷地说。
“又不是跟你跳,用得着你点头答应?还是说你们斯莱特林的人,一向都是这么自以为是的?”弗雷德呛着他,一句话骂了好几个人,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