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身处爆炸的中心，安德烈从头到脚成了个“血人”，金发结成一缕一缕的，他只好把面前的刘海撩到脑后，眉毛微皱，四周迸射的血块围着他绕了个圈，虚虚一瞥，倒像是为恶鬼供奉的祭品。

望着这样的安德烈，周围的气氛诡异地凝滞了一段时间，最后不知道是谁带头先鼓起了掌，不多时教室内就响起了喧闹的掌声。

虽然场景太过慑人，但他救了在场的人们也是不争的事实，有好几位学生已经从先前的惊惧中回过神，开始为安德烈欢呼起来。

“安德烈，你是怎么做到的！”

马库斯满含赞赏意味地走来，似乎是想拍他的肩膀，看见他布满血污的身子时，又默不作声地缩回了手。

少年瞥了他一眼，开始对自己施展清洁咒语。

另外一些人见状也跟着在房间内施下清洁咒，原因无他，这血淋淋的房间实在太过骇人，看得久了，怕是晚上要做噩梦的。

避邪般地把自己脸上的斑驳给擦干净，见少年脚边也不再那么血腥，德伊斯才走到安德烈身边，悄声说：“你早上的那个咒语？”

少年点点头，清洁咒加持的他已经恢复了清爽的样子，撩上去的头发又散落下来，除了魔杖还有些痕迹之外，跟以往没有太大区别。

德伊斯总算不那么害怕了，不过艾丹依旧贴在墙上，看到安德烈望过来时，僵硬地笑了笑。

有几个同学把压在奇洛身上的笼子给搬开了，后者立马站起身，朝他飘飘然走来。

“Well done.”

意外地，话语里没有磕磕绊绊的结巴，嗓音喑哑得像是枯掉的朽木，望向他时，眼底有一闪而逝的红光。

下课的时候，奇洛叫住了他，安德烈跟德伊斯他们道了个别，不多时，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空气中仍弥漫着淡淡的腥气，但跟之前宛若人间地狱的景象相比已经好了太多了。

“你对爆破咒的运用令人惊叹，麦克米兰先生。”奇洛教授的表情诡异地扭曲了一下，然后缓缓地说。

“谢谢。”安德烈点点头，轻轻笑起来：“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而已。”

“不是什么人都有这份天资的，”奇洛朝他走近了几步，嗓音里似乎有一种天生的蛊惑感，话语落下时，连周围的场景都模糊了几分。

“你很特别，你要知道……”

“你的才能，可以用在更伟大的地方。”他循循善诱地说，右手在安德烈看不见的地方生出一团黑气来，另一只手朝少年缓缓靠近，好像是想触碰他的发顶。

“奇洛！”

在指尖将要触碰发丝的前一秒，愤怒的喊声传来，一股巨力突然将安德烈拉了个踉跄，抬头就看见斯内普站在自己面前，眼睛紧紧瞪着对面的男人。

“噢！西——西弗勒斯，中午好——”

奇洛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一贯局促的表情又攀上那张苍白的脸，他抬起手，结结巴巴地对斯内普说。

“你在干什么？”未等奇洛说完，斯内普阴沉着脸朝他走近了一步，后者连忙后退，一副不理解他问题的样子。

“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那些小把戏，”斯内普黑色的眼睛眯起，压低声音，眉头深深皱起来：“我警告你，把那些不该有的心思都收好。”

“不——不是——你误会了——”奇洛急急忙忙地摆手，“我只是在跟麦克米兰先生交流黑魔法而已。”

阴郁的目光严严实实地覆了奇洛一身，斯内普冷哼了一声，转头拉着安德烈走了。

走出防御课的教室，来到透着光的门廊下时，斯内普才勉强止住步伐，视线落到埋头跟着自己的少年身上。

安德烈略带茫然地抬起头，眼睛忽闪忽闪的，疑惑地望着他。

突然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些什么，斯内普张了张嘴，还未出声，安德烈已经先朝他走近，边走边局促地往怀中翻找着些什么，最后从袖口里掏出一块好像包着东西的黑布。

“送给您，教授。”带着些希冀的笑显露在安德烈脸上，他掀开手帕，里面放着一根黑色的角，切口整齐，干干净净的，像是被仔细擦拭过。

“蝠翼狮的角？”注意力被安德烈手中的东西吸引，斯内普垂下头，皱起眉：“你从哪里弄来的？”

“黑魔法防御课上。”安德烈老老实实地回答：“奇洛教授给我们介绍了蝠翼狮的生理特征。”

“蝠翼狮？这不在教学计划里……”斯内普面露不悦，喃喃道：“他到底想干些什么……”

脑子里回想起刚刚的场面，拽过安德烈的时候他曾往教室里看了一眼，里面空空荡荡的，并没有野兽的身影。

“那东西现在在哪？”他继续问。

“死了。”就着斯内普诧异的目光，安德烈把手中的角又往前递了递：“它跑出笼子想伤人，被我杀死了。”

“你干的？”斯内普咋舌，虽然他心知安德烈的确优秀，但还没想到他已经能到独自击杀猛兽的程度了。

难怪伏地魔对他起了心思。

斯内普拿过少年手中的黑角，迎着安德烈变得灿烂的笑脸，干咳了几声，面露不悦地说：“我想能做出这种鲁莽行为的只有格兰芬多呢。”

“对不起。”安德烈低下头说。

“念在你救了那群脑袋生草的家伙，这次既往不咎。”斯内普似乎顿了下：“奇洛教授这个人，你不必跟他有太过接触。”

安德烈顺从地点点头，探寻的目光再次投来，斯内普仔细端详，也看不见一丝怀疑的神情。

三头犬的时候也是，现在也是，少年似乎对自己有种盲目的信任感，好像就算他现在让他跳进黑湖中心，他也会不假思索地照做一样。

鼻尖嗅到若有若无的腥味，斯内普一皱眉，伸手揭开安德烈的黑袍。

映入眼帘的白衬衫氤氲着大片血迹，安德烈右臂的伤口想是又崩裂了开，浸湿的布料紧紧贴在皮肤上，显出肌肉的轮廓。

联想到安德烈先前的话，斯内普猜测是那只逃出笼子的猛兽干的，眉头皱得更深，想撩起安德烈的衣袖看看情况，还未碰到身子，安德烈就一闪身，竟是躲过了。

“请不要碰，”他垂下眼说：“教授，会弄脏的。”

这幅谨小慎微的模样让斯内普平白生出一股怒气来，男人大力拉过安德烈的身子，自顾自地掀开了染湿的布料。

“呃。”安德烈短促地叫了一声，目光投向斯内普握住自己肩膀的手，老老实实闭上了嘴巴。

看到伤口没有进一步加深，只是残痂脱落带动的血流时，斯内普松了口气，放下钳制住安德烈的手，用治疗药剂简单处理了下。

“谢，谢谢您。”松开少年后，安德烈看着自己的手臂，表情好像有些发愣。

“去上课吧。”

斯内普收回手，指尖沾着残留的血迹，他冷冷地说，迎着长廊玻璃透下来的阳光走了。

…………

…………

黑魔法防御课的教室里，奇洛若有所思地看着地上残留的斑驳，坐到了讲台前的椅子上。

“主——主人，对不起，我失败了——”奇洛抖抖索索地说，眼睛望着虚空，神情惶恐中又带着些崇敬。

“无碍，这次的确鲁莽了。”喑哑的声音从后方传出，似乎还含着些许赞赏：“不用担心，就算你什么也不做，不用多久，他也会加入我们的伟大事业的。”

眼前浮现出安德烈弥漫在血污中的那一抹微笑，伏地魔皱缩的脸扯了扯，露出了一个像是笑容的表情。

充盈的魔力，熟稔的咒语，血肉散落下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扭曲。

倒是好久，没有遇见同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