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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已经热过三回，肘子都快热化了。”
季桓狭长凤眸眯起，用折扇敲击桌沿。
路苗道：“大明星别生气，我们不是故意迟到的。”
陈思源解释起来：“赵钱和郑仁把我奶奶带走了……”
接下来的一炷香，陈思源犹如元旦上台汇报的小学生，老老实实讲出三人去水云轩演戏、去浮云坊谈生意、收到冷箭得知奶奶被困，去明珠塔楼找奶奶，大战巨型机甲蜘蛛，大战十八鼠加音修，打倒郑仁赵钱，和奶奶大团圆，陈家刀法就是烈焰刀决，以及叶静临登场带走两个败类的全部事情经过。
他说话像倒豆，一颗一颗蹦进季桓脑袋里，搞得季桓脑仁都痛。
全部听过后，大明星语气和缓道：“孙老前辈呢？怎地没同你们过来。”
“天色太晚，她先去客房休息了，我们小南村都是日落而息的。”陈思源回答。
“不用担心孙奶奶。”路苗接茬：“小陶吩咐庞柱掌柜给她炖了燕窝送去，她吃过就会睡下，明早再同咱们一起吃饭。”
几人畅聊着，唯独陶晞不吱声，半晌，他悄悄挪去窗边，看着软黄小团正孤伶伶地吹晚风。
少年伸出一根细白的手指，颇为小心地去戳鸡翅膀。
“小鸡仔，你生气了？”
陶晞道。
小鸡没动作，仿佛一只毛绒玩具。
陶晞：懂了，此时无声胜有声，它就是生气了。
陶晞打从进门就一直观察鸡仔，明明看见自己时，鸡仔豆豆眼骤然发亮，甚至小翅膀都微微张开，想朝自己走来，怎么听完陈思源说话后就冷淡起来了呢？
为什么不理睬我呢？我也不是故意晚回来的呀。
陶晞有点委屈，但还是笑呵呵地面对小鸡。
他戳戳小鸡腿，撒娇:“别不理我。”
鸡没理他。
他摸摸小鸡头，讨饶:“别不理我。”
鸡没理他。
他笑了笑，弯下腰视线和鸡的小豆眼对齐，亮晶晶黑黝黝的瞳仁像两颗水葡萄，屈指弹鸡脑壳：“小鸡不可以怄气，会长不大的。”
楚惊寒：“......”
小鸡依旧一动不动。
陶晞眼中笑意消弭，内陷的梨涡缓缓回弹，翘起的嘴角下落，直到薄唇委屈抿成线。
少年直起腰背，摊开掌心到鸡仔眼前，严肃道:“我数到五，要是你不跳上来，那我也不理你了。”
气氛剑拔弩张，季桓屏住呼吸传音:“表兄，有事好好讲，别同小孩生气。”
楚惊寒道:“我没生气，只是不解，他在水云轩收银叶子时，明明已经认出我，知晓孙前辈出事后为何不来找我？”
两栋建筑仅有几步距离，他明明可以过来寻我。
“五！”
这厢，陶晞开始数数。
楚惊寒心中滋味难明，识海中风雪肆虐，他眸色更冷，语调更凉:“小破孩，你威胁我？”
“四。”
“很无聊的把戏，以为我会害怕？”
“三。”
“闹绝交这种幼稚的事，只有你这种很幼稚的小孩做得出，我已经及冠多年，不会同你胡闹。”
“二。”
“成年人没必要和小孩较劲。”
“一。”
。
。。
。。。
楚惊寒没有心声了。
因为他正打算展开细窄的翅膀起跳。
几乎同一时间，陶晞火速缩回手，柔软净白的掌心消失在视线里，向来波澜不惊的楚剑首有点慌：“小孩，你怎么言而无信？”
下一刻，陶晞两只手捧起小鸡，十分霸道地宣布：“不跳就不跳吧，爸爸把你抓到手心里就好了。”
桃色薄唇微弯；
“你是一个小鸡仔罢了，让着你啦。”
软乎的掌心贴着软乎的羽毛，在蝉鸣不断窗前，他们能清楚听到对方心跳的频率。
本来还捏把汗的季桓：..................
季桓：我就知道。
大明星敲敲桌面：“开饭。”
漆面梨花木大圆桌转动起来，盖盏依次掀开，芙蓉鱼片白里透红，水晶肴蹄爽弹劲道，白袍虾仁莹润鲜美，八宝葫芦鸭外酥内嫩，粉蒸肘子肉香铺满房间，另配有酥炸春卷，阳春素面两份主食。
中州民间著名菜系应有尽有，庞柱就差自己躺锅里了。
陶晞很是感动，大手一挥:“给他涨一文钱！”
纤云围拢月亮，星子缓慢变暗，清凉的雾从高处向低处蔓延。子夜到来，人间城池的宵禁正式开始。
夜市收摊，百姓归家，家家户户关闭房门，伴着春末初夏的风进入梦乡。
如意酒楼的大堂人走楼空，小厮们打扫完毕，吹灭最后一根蜡烛，也各自散去。
唯独□□东南角落，层叠花疏掩映间，一座小筑亮着柔软灯光。
梨木圆桌上的菜肴吃得差不多，四人端着红泥火炉跑到房顶吹有点凉的风，看有点暗的星，顺便谈天说地闲扯淡。
路苗手拄下巴，烦恼道：“不知道枫雾城的读者会不会喜欢我的新书？”
陈思源道:“哪本啊？”
路苗:“《人人都爱小秀才》。”
陶晞:“你今日讲的那个？”
路苗:“嗯嗯。”
陶晞安慰道:“别慌，你那故事钓得仙乐阁音修弹慢拍子，致使十八鼠踩错步伐、乱了阵脚，哪怕路过的狗都要过来听一耳朵，拿到世面去讲，肯定受欢迎。”
季桓也道:“放心，这种陈年老狗血肯定是会成为我们……水云轩的爆款。”
陶晞道:“话说，小秀才后来和谁在一起了？”
陈思源猜道：“想来是状元郎，毕竟他两人相识十几载，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状元郎怜惜小秀才，小秀才崇拜状元郎，可谓是两情相悦，以后老了还可以一起回老家种田，多幸福啊。”
“是村霸才对。”
季桓持不同意见。
大明星点燃红泥火炉，边烧水边分析：“应当是村霸，他后来坐上皇子宝座，权势滔天，性格又拔暴躁独断，顽固执拗，百分百会把小秀才抢到手，小秀才一朝飞升，麻雀变凤凰，先做皇子妃，在做太子妃，最后做皇后，这才叫幸福。”
“说不定是丞相。”
陶晞想了想，拿出做语文阅读理解时的认真劲儿：“丞相心机深沉，心思缜密，极会察颜辨色、投其所好；说不定将小秀才藏匿起来，温水煮青蛙，慢慢培养感情。”
三人各执己见，又争论两轮后，齐齐把头转向路苗，期盼四眼豆芽小先生给个痛快。
路苗咳咳两声，骄傲地宣布答案：“你们说得都对。”
陈思源：“啥？”
季桓：“啊？”
陶晞：“昂？”
路苗笑道：“他们四个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了。”
三个买股人表情瞬间龟裂，好半晌才恢复过来。
茶壶水沸，叶芽上浮，季桓斟满四杯茶依次分给室友们。
陶晞啜了小小一口，随即道：“茶不是如意楼的，我查看库存盘点时没有这类茶。”
“是我的。”
季桓挑眉：“云湖雪芽，味道如何？”
陶晞点头：“好喝，相传此茶难生难长难采，大湖漂浮云间，初雪后水底长出嫩芽，须得在夜晚月华浓盛时摘取，早一分会涩，晚一分会老。”
季桓笑道：“行家。”
陶晞摆手：“家中师兄略懂罢了，今日我见水云轩中有此茶饮，本打算买来尝尝，但价格贵得我肉痛。”
话头扯到水云轩，路苗突然想起妆妆，给季桓介绍道：“大明星，我们去的茶坊也有个大明星，她叫妆妆，生得极其貌美，芙蓉秀面，冰肌玉骨，跳舞时婀娜翩跹，尽态极妍。”
季桓不自在咳了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