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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桓双目放大，火速传音：“大傻壮！你要干什么？”

胭香扑鼻、涂抹丹蔻的手指顿住，大壮闻音连忙转头，呆呆回道：“主子，俺在学习啊。”

季桓想起来，玉鸣山庄在传授易容伪装课程时，均以真人脸庞为模例。

从襁褓到孩提，从及笄到出嫁，从舞象到弱冠，从而立到耄耋，不同的人在各年岁的面容肤质、体魄仪态，全部都要牢牢掌握，全面复刻，这导致包括大壮在内的诸密探全都喜爱观察人脸，必要时还会上手感受。

大壮乐呵呵再次传音：“小弟兄脸蛋嫩得像豆腐，我学学，过两日好给‘妆妆’换个皮肤。”

季桓硬着头皮回道：“这个不准学。”

大壮疑惑：“为啥啊？”

季桓咳咳两声，继续传音：“过两天，南洋以南有批夷人过来，他们崇尚乌鸟，肤色油黑，你不如去摸摸那高个子，弄个小麦色新皮，届时狠赚蛮夷人一波。”

大壮悟了：“多谢主子提醒，俺立刻就去！”

挨圈讨完赏金，陶晞端着慢慢的小簸箕点数。

“二，四，六，八……”软红嘴唇不停阖动，小白牙在灯光下像颗颗珍珠。

嬢嬢说拿到半数茶客的银叶子算作挑战成功，刚刚问过茶童，整座水云轩楼下厅堂楼上雅间，今日林林总总共有两百客。

“小陶，我们是不是有一百只银叶就算赢？”

路苗喜滋滋地问，眼珠子和眼镜片都散发幸福光辉。

“嗯嗯。”

陶晞边雀跃点头，边继续数：“八十八，八十九……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

“九十九……”

路苗：“怎地不数啦？”

陶晞抿唇：“没了。”

数过的叶子被搁在盘子里，小簸箕已空空如也。

路苗和陈思源拨开人群凑过来，扒着盘子重新点数。

陶晞抱着小簸箕，孤伶伶站着，手指无措地蜷曲，眼睛茫然地扫着全场。

大壮研究完【小麦皮】，大致询问了三人境况，决定帮助自己的范本老师，掐着嗓子，挤出糯甜的声音：“好兄弟好姐妹们，谁还有银叶子啊？请打赏给三位小公子吧，就当是帮妆妆的忙，好不好嘛！”

双髻女孩懊悔道：“刚才的杂耍有小猫踢球，小狗蹬车，实在太有趣，我把银叶都打赏光了。”

赤膊大汉挠头，不好意思道：“我也没了，半数给了妆妆姑娘，半数给红尘客。”

茶客们也纷纷遗憾道：“没想到压轴戏如此精彩，可惜我们的银叶已都耗尽，给小兄弟们打赏些钱财如何？”

陈思源摇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跟嬢嬢约定的是银叶子，便不能用银钱替代。”

“其实……”

“听梅居还有银叶。”

大壮纠结着，视线悄悄瞥向楼上的东南角落雅间。

陶晞瞳眸骤亮，‘唰’地闪转腾挪到听梅居正下方。

清清嗓子，少年正要说点好话，突然见轩窗半开，满室白雾弥弥，梅香溢散。

与此同时，大堆银叶子哗啦啦落下。

精巧，纤薄，轻盈，如同初冬傍晚裹着月色的雪片，缓缓飘进陶晞怀里。

小簸箕很快被装满。

陶晞有点愣，缓慢地抬头，黝黑瞳仁很认真地盯住那扇窗扉。

透过半扇烟纱轩窗，隐约见到高大挺拔的轮廓。

陶晞眨眨眼，仰着脸很礼貌地道谢，又很小声很小声、几乎是只用口型偷偷地说了句什么。

音量太轻，像羽毛掉进深湖，没人听得清，自然也没人回应。

“小陶，咱们快去书坊找嬢嬢谈合作。”

陈思源和路苗催促着，一左一右提拉陶晞手臂，将人架出水云轩。

三人如同成串的麻雀崽，叽喳地向浮云书坊。

天蒙黑，坊内燃起松石灯，柔和的浅黄色灯光照着连排书架。

坊主显然没想到这三小子能回来，意外从摇椅中起身。

装满银叶子的簸箕撞入眼帘，老妇人愈发惊讶了，和善地向三人借书，在灯光下翻阅起来。

书页沙沙，阅读的兴致被提起，坊主一口气看完全书，笑着招手：“哪位小公子是持笔人，不知还有什么其他作品？”

三人欢喜非常，陈思源把路苗推到前面，陶熙拍他肩膀，低声道：“加油。”

小四眼自垂髫时期，首次被长者夸奖，有两分羞涩，八分兴奋，先是矜持地拱手，说了句：“多谢嬢嬢谬赞。”

而后立刻取出《仙君的私有宝贝》、《惹火霸道少爷》、《冷少的七十七次求爱》、《渡劫大佬的娇软甜妻》、《豪门秘爱：少主的危险道侣》、《凤女归来，仙尊们排队去接》……

对于自己的‘著作’、自己的‘孩子’，路苗总是滔滔不绝。

坊主耐心地听着，时不时提出点修改建议。

陶晞和陈思源在坊内闲逛，准备买点连环画和侠客小说回去看看。

谈到最后，路苗和坊主顺利签下合同：先挑三部情节跌宕的试水，刻印五千层，联合周遭几家书铺联合销售。

路苗激动地捧着合同，四个眼都泪汪汪。

坊主拍拍他的头：“等着，我带会去柜台给你拿定金。”

这时，浮云书坊的门被从外打开，留着山羊胡须的老头踏进门，书篓子一放，边自顾自端起柜台的杯盅饮水，边用家乡话喊道：“婆娘！我今天碰到三个娃儿，把我撵下台，个人说起咯，牙尖嘴利的哟。”

坊主隔着几层书架，回道：“那你赚到钱咯没得？”

“赚咯赚咯。”老头拈着山羊胡，拍下两锭金元。

坊主拉着路苗乐呵呵走过来，把底部刻有‘路氏钱庄’的金元宝重重砸在路苗手中：“孩子，有出息，能为家里挣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