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没课，祝临星照常去了A大，等他对象放学。
他最近很喜欢这么干，这几乎已经成为他这段时间每天要做的事情之一，只是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了。
夜晚的天空暗蓝深远，陆陆续续有学生有说有笑地经过。草坪上有学生组织活动，场地被精心布置过，到处散布着星星点点的灯光，一派轻松愉快的景象。
这才是正常的大学生活。
哪有那么多恩怨纠葛，不会牵扯进许多乱七八糟的关系，不需要被迫面对令人难堪的情节，平平淡淡才是真。
祝临星有种说不出的羡慕。
或许是因为心生向往，不知不觉就多停留了一会儿。
而他的外表又十分出挑，淹没在人群中依然相当扎眼，马上就有人注意到他，“同学，要来唱一首吗，只要有兴趣，谁都可以上台哦。”
这是学校音乐协会发起的活动，竖起的海报架子周围挂着灯串，接了几个话筒和音箱，就算是个简易的舞台了。除了社团成员的表演，也有观众自愿参与的自由展示环节。
找祝临星搭话的正是音乐协会的会长，也是这次活动的负责人。
会长认为唱得怎么样倒是其次，有这么一张脸，光是往台上一站就已经是十分成功的引流手段了。
“来试试嘛同学，重在参与，体验一下呗。”
看到男生面露犹豫的样子，会长都以为他要以不擅长唱歌为由拒绝了，正暗自惋惜，却又听对方开口道：“好啊，那边的东西可以用吗？”
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是社团带过来的一些乐器。
会长眼睛一亮，爽快地说：“没问题！”
“还有我在等人，他快下课了，可以稍微晚点吗？”
“当然可以。”
临近下课时间，驻足观看的同学逐渐多了起来。
几个女生从教学楼出来，走在路上聊着天，“你们听说了吗，音协今天有表演，好像在就二号场边上的草坪。”
“是这样，我在他们官方账号上看见了，刚才又发了一条视频，候场区有个红头发的小哥哥在弹吉他，那个侧脸简直绝了！”
“啊啊我也看见了！长得特别好看，有没有可能是哪位爱豆，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学校音乐协会有这号人物？”
“应该是哪位友情出演的同学吧，不过帅哥还没上场吗，这个社团是会吊人胃口的，那这场表演岂不是非看不可了……”
不知道是捕捉到什么关键词，刚下课的沈奕行听见她们的对话，脚步一顿。
手机里是祝临星几分钟前给自己发的消息。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心跳渐渐开始加速，快步往广场的方向走去。
那样嘈杂热闹的环境里，他们还是一眼就望见了对方。
越过层层叠叠的人群，祝临星遥遥与他对视，忽然眨了眨桃花眼，勾起个十分招人的笑，毫不避讳地，抬手冲他比了个心。
观众们不明所以，还以为在和大家互动，纷纷起哄着欢呼起来。
“大家晚上好，接下来这首《等你下课》给我最喜欢的朝朝，希望你天天开心。”
介绍简单明了，只是许多人一下子并没能反应过来这个朝朝是谁。
女朋友还是？
然而台上的男生说完，没再有其他话语，抱着吉他，就着简单的和弦，即兴弹唱了起来。
或许是男孩子混着琴声的嗓音很干净，又或许是他唇边的笑容太温柔，他整个人浸在朦胧的光里，隔了层光影，宛如雾里看花，几乎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观众们自发亮起手机的闪光灯，随着节奏轻轻摇摆，台下一片灿烂的灯海。
等到所有人回过神的时候，歌曲已经接近尾声。
“总有一天总有一年会发现，有人默默的陪在你的身边，也许我不该在你的世界，当你收到情书，也代表我已经走远……”
男生声线低缓，又因为歌词或者其他什么缘故，掺杂了点淡淡的离愁别绪。
最终那点情绪也随着歌曲的结束戛然而止。
回候场区把吉他放回原处时，会长相见恨晚地冲过来，眼里满是欣赏，“兄弟，可以啊，唱得相当不错嘛！有兴趣加入我们协会吗，虽然已经过了招新的时间，但我们完全可以破格接收，你看要不要考虑一下？”
祝临星说：“我不是你们学校的学生。”
“啊？”对方先是一愣，随后又摆了摆手，爽朗笑道：“这有什么，那也没关系的，外校的也没有关系……”
“还是算啦，以后我还不一定在，我男朋友过来了。”
嗯，为什么不一定，男朋友？
会长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另一个长相优越的男生走了过来，白皙的脸上带着疏离的冷意，只有在看向某个特定的人时才消散些许。
这会儿唱歌的帅气小哥哥下台了，又有一个好看的男生往那边去，导致观众们无心观看下一个节目，纷纷伸长了脖子往这里瞄。
男生像是没有觉察，亲昵地搭上祝临星的肩膀，在他耳边幽幽道：“原来你在这里，哥哥。”
观众：“！”
会长：“……”
宣示主权的意味不要太明显了。
他完全懂了，所以歌是唱给男朋友的对吧，观众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已经接到人了，祝临星也没打算在这里多待。但走之前又回过头来，认真地说：“活动挺有意思的，我玩得很开心，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听到这话会长还愣了一下，为把对方作为引流的手段反思了几秒，挠了挠头，说：“不、不客气。”
望着两个人牵手离去的背影，居然一下子看得很顺眼了许多，甚至突然还感觉挺般配的。
拿着老子的祝福快走！
回去的路上，祝临星勾着沈奕行的手，语气松快地说：“你们学校氛围好，大家都很热情，还有这首歌其实是专门为了你唱的，你开不开心？”
他其实也有私心，想借着这个机会告诉大家，他家朝朝已经名花有主，有人疼有人爱，而且还有一个特别特别在乎他的人。
会等他下课，为他唱歌，把自己的爱意和不舍都留给他。
虽然最后也没有点明这个朝朝是谁。
“你想让我觉得开心么。”沈奕行看着他说。
“那当然了，你怎么这么平静，我还觉得挺浪漫的。”祝临星捏着沈奕行的脸颊往两边扯，“给哥哥笑一个？”
“浪漫的话，那你以后也唱给我听好了。”沈奕行贴着祝临星的手心，抬眼看过来，勾起祝临星的一缕头发，“还有，比起那个，你的头发怎么回事？”
“好看吗？”
因为剧情需要，为了和男三的身份相称，祝临星又在系统的要求下染了头发，也差不多是时候告别了。
勉强算是有始有终。
有个猜测已经在心里发酵，沈奕行指尖颤抖，极力掩饰着内心的不安，托起祝临星的下颌咬他的脸，“难看。”
祝临星疼得吸气。
沈奕行又改成了咬他的发梢。
祝临星怕痒，忍不住笑了笑，随后故作轻松地发起邀请：“要跟我回家吗，我家猫会后空翻。”
……
最终还是一起回了家。
刚进门，沈奕行就吻了过来，堵着他的嘴不让他开口说话。动作又凶又急，失了分寸的力道昭示了主人此刻的慌乱。
祝临星努力退开一点距离，气息混乱，捧起他的脸，“先等一下，我有事情想跟你说。”
沈奕行说：“不想听。”
“要分手吗？”
这句突兀的、直白且尖锐的话语出现时，两个人之间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趁对方僵住的片刻，祝临星声音发紧，慢吞吞地说：“我准备出国了。已经联系好了学校和导师，也许要毕业后才能回来，你可能会对我失望，但我确实喜欢你。如果不想分手的话，可以接受异地恋吗？”
这段话真假参半，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完全就是不负责任的渣男。
系统跟他承诺，只要完成了男三相关的剧情，等到小说结局他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小说的结局是男主和女主定下婚约，可是他们这样经常被外界干扰、又不断来回拉扯的感情，修成正果需要多久呢。
一年、两年？或许更久？
书里描写男三下线是因为自己的欲望，不知死活地对女主欲行不轨，又一次激怒了男主，最终被搞得身败名裂，被家人放弃，流放出国。
挺狼狈的。
为了能走得体面一点，祝临星先斩后奏，提前做好了安排，没有留下什么转圜的余地。
他知道沈奕行肯定早就猜到了什么，因为诅咒一般的不可抗力，他那一天比一天差的身体，只是彼此都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
等过了今天，再拖下去也没有意义了，那还不如早点把事情说清楚。
沈奕行说：“我去找你。”
祝临星客观地回答，“你找不到我。”
沈奕行低着头，脸上的表情很淡，“现在你说的话我一句也不爱听，我可以当作没听过，以后也别说了。”
语气极端冷静，只是撑着墙面的手用力到发白，指尖在抖。
房间里很暗，落地窗外的光渗进来，在他们之间打下一层很重的阴影，像是一团化不开的浓墨。
祝临星仰头顺势去吻他，声音有点模糊，纵容地说：“不想听那就不说，还做不做？”
“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沈奕行别开脑袋，这段时间长期压抑的情绪开始出现裂痕，“还是你只是觉得和我做那种事很舒服而已？”
这算什么，玩够了，就可以毫无顾虑地抛开吗？
这厮还坦然承认了，“对。”
“你喜欢我吗？”
祝临星总是不吝啬他的情话，“喜欢啊，特别喜欢。”
只有喜欢还不够吧，怜悯呢，好奇、欲望甚至是愧疚和忌惮，沈奕行从前以为只要自己攒了足够多的筹码，就可以完全拥有这个人。
直到现在才意识到，他好像根本留不住他，即使赌上他的一切，即使他一再妥协：“如果我都听你的，能不能不走？”
“不能。”
沈奕行怔住了，有些茫然无措地看着他，看起来快哭了，眼圈红得几乎要滴血。
祝临星特别坏，即使说了那样的话，还是引着人到了床上。一声拉链的轻响，他俯下身，亲密地舔他的喉结，笑着说，“不是要做？”
这样好像显得他很重欲，还是个自私自利的混蛋。
无所谓了。
……
最后从浴室出来时，祝临星手脚发虚，浑身使不上力气。一个人费劲地穿好衣服，搭上扣子，手都在发抖，几乎站不住。
他望向床上沉睡的人。
某次结束时，他哄着沈奕行喝了杯水，现在药效上来，对方挣扎着睡着了。瓷白的脸颊冷汗津津，睫毛颤动，看起来很不安稳。
祝临星跪在床边，安静地看了他好久，在他脸上亲了下，又在嘴唇上亲了一口。
“再见。”
话音还没落地，就感觉心里空了一大块。
不过这不能算是不告而别吧，他已经说了，只是内容不太好接受，而且他也想不到其他办法了。
客厅没开灯，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着光，小猫从柜子上跳下来，跟着他到了玄关。
它嘴里叼着小鱼玩具，放到祝临星的脚边。
然后开始叫得很大声。
“嘘——”
祝临星担心这个动静会吵醒沈奕行，把猫抱了起来，絮絮叨叨地轻声说：“小声点儿，以后我不在，你要表现好一点，家里就剩你们俩，可没人护着你了，别惹他不高兴，也别让他忘了我。”
说着他的喉咙发紧，声音变得有点哽咽，于是咬牙不说话了。
最终狠了狠心，把猫放回去，关上了门。
祝临星突然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汉。
他想起来自己哄骗沈奕行喝的那杯水，药物起效后，那双睁大的浅色的眼睛，和里面难以置信的眼神。祝临星当时就有点心虚，现在回想起来还有几分心悸，只能暗暗希望沈奕行别记恨他。
等到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