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显然是在转移话题,找回小汤的笔记本是很重要的。月神丘经过这么一折腾,现在还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呢。碎落的骸骨和七零八落的标本们会为废弃的豪宅和庭园披上一条充满死亡气息的披巾。异状很快就会吸引来各色人等,消息将不胫而走。寻宝探险的人会在警方到场前先行扫荡一波,要是小汤的笔记本落到某位精通念能力的人手里,那么他的能力很快会被破解。小汤死了,但通过对他能力的了解,旅团过去的行动难免不会被联系起来。别忘了,“院长勾结旅团盗走龙骨”可是官宣过的。
他拨弄着桌上的几块小石头,那些在灯光下反射出七彩光芒的石头琢磨精细,每一个切面仿佛都在努力炫耀。这些宝石又被镶嵌在造型奇特的贵金属托上,四周用极细碎的小钻做装饰。从黄金或铂金托上连接出去的部分,可以猜出它们原本属于一条项链或一只耳坠。这都是龙脊堡保险柜里的东西,他们当时连保险柜一起塞进蓝胖子的口袋里,后来拿出来看了看就让小汤收起来,再后来,大家都忘了它们。
“龙骨和没找回来的钻石出现在同一个地方,等于我们向老白承认龙骨是旅团偷的。警方甩锅甩对了。”飞坦怔怔地看着他指尖下的石头。
“但是老白绝对不肯对外承认旅团打劫过龙脊堡,”他停下手指的动作,“我最担心的是,第一,长老会议知道以后会有什么动作;第二,人头……”
“西索说,他被打飞的过程中看到耶罗顶着一个盒子跑了。他醒过来以后说的,他以为那是幻觉。”飞坦长出一口气。
西索看过他电脑里的照片,很可能猜到盒子里是什么了。“我认为,现在耶罗和她和人头在一起。”
“所以说,揍敌客很可能是洛丽塔雇的,耶罗或者费苏哈尔都是她的棋子……”飞坦眯着眼睛细细低语,“她通过照片知道我们有人头,因此设计提前下船找来耶罗。她告诉 他们分头跟踪我们,为了得到人头的下落。可是,揍敌客是什么时候雇的?话说库洛洛和芬格斯上岸那次距离昨天有多久……”
“侠客,飞,”玛吉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她倒吸一口凉气,“我忘了说了,洛丽塔就是跟我和派克一起被邀请去贵妇房间的其中一个!”
这个情报还真是……
“玛吉,你还是让我先说下去,不要打断我的思路。”飞坦长叹一声。“洛丽塔不可能知道人头在小汤的口袋里,甚至就连我们都不知道小汤一死所有东西就会掉出来。假设她的目标是小汤,那么有耶罗跟踪小汤一个就够了,为什么又要派吝啬鬼跟踪侠客?”
“她既想杀小汤,又想要人头。”玛吉一拍桌子,“因为她首先看到我和小汤在船上一起出现过,接着发现我跟她都受到邀请了,于是就找机会进我房间。然后她偷走了人头的照片。”
“有道理,”飞坦点头,“我们去舞厅在先还是你和派克受到邀请在先?……好吧,去跳舞那晚你喝醉了,库洛洛也醉了。侠客,你和西索还有其他人也喝了不少,你们什么感觉?”
还是得跟着飞的思路,玛吉妹妹都没有时间概念了。“我没什么感觉啊,我看他们也都挺正常的。这么说起来,库洛洛倒是倒得早了点,他不应该只有那么点酒量。”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只有玛吉和库洛洛点了同样的酒,其他人都没点那种酒?”
“我想起来了,”玛吉一拍手,“我要了一杯玛格丽特,结果上来两杯,库洛洛离我最近我就给他了……飞,你是说酒里被人加料了!”
“有这种可能,你回忆一下,送酒的招待长什么样?”
玛吉抿紧小嘴不作声,半天轻轻摇头,不记得了。
是啊,那种黑擦擦的环境里,又吵又是灯光乱扫的,谁会注意服务生的模样?不过这让他想起库洛洛在船上问过他的奇怪问题:有几种灰色?
“洛丽塔既然能穿着女仆装假装在走廊里打扫,那她就有本事偷来舞厅里侍应生的制服给你下药,只是没想到顺便连库洛洛都放躺下了。”飞坦解答了他的疑问。他早就注意到船上各处工作人员的制服都是不同颜色的,只不过没往这边想过。
飞坦继续说:“洛丽塔给你下药,然后偷进你的房间时并不知道人头的事情,所以说我认为她最初的目标是小汤。”
“那她为什么要灌醉我?我不是她想杀的人。”
“好吧应该这么说,”飞坦顿了顿,“谁喝了她的酒,她就会进谁的房间。目的就是找一点线索为了杀小汤,那时候她应该已经设计好了怎么提前下船,再雇揍敌客并通知他们位置的计划。”
“耶罗抢走人头对洛丽塔而言是意外的收获咯?”玛吉信服了。
“这就关系到另一个问题,”他插嘴,“洛丽塔是跟着小汤上船的还是无意中发现小汤和她在一条船上的?洛丽塔为了某种原因要杀小汤,她了解到小汤要搭乘‘海中巴比伦’……虽说我们没有在旅行社买船票,可小汤那个大嘴巴,没准自己一早嚷嚷出去了?”
“侠客,我们手头就有现成的答案呀~”飞打个响指。
他明白了,信用卡,自己刚才还说要查消费记录呢。按照费苏哈尔的说法,他在旅行社订船票时和洛丽塔一见钟情,那么很可能在订票以后直到登船的这段时间里为她花过钱。更何况他们手里还有费苏哈尔的行动电话呢,里面说不定有洛丽塔的联系方式?他立刻来了精神,一跃而起去开电脑。
“你们要干什么?”玛吉揉揉眼睛,她困了。
飞坦伸出双手的食指:“这是买讨好女人的礼物的时间a,这是订船票的时间b。要是a早于b,那很有可能费苏哈尔在订船票前就认识了洛丽塔。反过来,则说明费苏哈尔没有撒谎。”
“哦……你是说凭这个可以判断出洛丽塔是跟着小汤上船的还是上船后发现小汤的对吧?”
“只能说我们在作尝试,也有可能这条路走不通。关键得看费苏哈尔有没有用信用卡订船票买礼物了。”他觉得开机太慢了。
“不对,”玛吉立刻反驳,“洛丽塔肯定是上了船才发现小汤的,否则她完全可以直接雇揍敌客,在上船前就……”
这也说得有道理,他皱起眉头,轮流看着手里的银行卡。他也感觉到有点困意上头了,不过不想这就躺倒一睡解千愁。那边,飞哄着玛吉到沙发上小睡片刻,并且出借了他那个宝贵的真丝睡袋。于是世界变得更安静了。
他从卡面刮痕最严重的那张卡开始逐一查看消费记录。信用卡什么的太可怕,陌生人通过这一行行冰冷的数字和字母足以刻画出持卡人在一个时期内的行程和生活习性。几家银行提供的消费记录从过去三个月到半年不等,他们就先打印出来,回头再查每条记录中商户的地区代码。至于行动电话,他轻轻松松就导出了通讯录、通话记录和短信。限量版手表有编号,可以查到是在哪家店买的。表壳看上去有磨损,应该戴了一段时间了。
“手表这条线索我不抱什么希望,我觉得那是他从某个受害者那里剥下来的。”飞一面往打印机里加纸一面说,“侠客,我们这次的行动漏洞百出,笔记本、费苏哈尔的裤子、船上买的扑克牌还有耶罗贴在脸上的那张面具都掉在山上的大宅子里了。西索在花园里也用过牌,库洛洛的小刀也弄丢了。我光顾着捡宝石,又没全找到,嗯……”
“最多让老白知道我们去过那里,知道又怎么样,他敢站出来承认我们打劫过他家?我们呐……要不要看看网上说了些什么?”打印机再次嗡嗡地运转起来。
“算了,等睡醒了再看……虽说看到什么奇谈怪论都不该往心里去,可看了以后还真会让人睡不着觉啊,”飞坦瘫进椅子里,瞪着天花板,“法兰知道小汤的事情以后会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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