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袋有一瞬的空白,但来不及多想,心急如焚的跑出派出所,沿着周边一路搜寻,街边的路灯与店铺灯光逐一亮起,黑夜彻底的笼罩大地,可虞卿宛如人间蒸发,寻不到一丝踪迹。
我没有体会过父母与子女之间的温情,可是我看着虞卿就这样站在那里,被血脉相连的亲人否认,误会时,心底翻涌的情绪像利剑一样贯穿心脏,痛的喘不上气的。
不知道找了什么时候,我扶着墙喘气,累的不行,忽然觉得鼻尖微凉,抬起手来一摸,手指湿润,我疑惑的抬头,正是这一瞬,雨点密密麻麻的落下。
我去,怎么突然下这么大的雨?虞卿出门可没带伞啊。
我心里想着,扎进一间商铺,直奔柜台摸出了透明伞,老板窝在柜台后的摇摇椅上,轻飘飘的看了我一眼:“伞二十哈。”
“二十?”
我拿着那把透明伞,伞骨细的不行,我怀疑我稍微用点力就能给它捏扁。
“对。”老板指了指外面:“外面还下着雨呢。”
我被他着无所谓又暗自要挟的样子气笑了,但外面下着雨呢,我一边摸口袋一边撑开伞:“二十就二十。”
口袋摸到底都没摸到二十块,我停下动作,老板这个时候也注意到了我,他说:“少一分都不卖哈。”
手机早就没电了,我出来玩也忘了带现金,眼下确实是一分都没有。
我把伞给他收好放了回去,无所谓的说:“没事,我也不要了。”
这下连躲雨的心情也没有了,我一鼓作气的冲进雨里,身后是老板长长的叫唤声,夹杂着“少点也行”的让步,但我没有理会。
雨越下越大,我跑进了一条偏僻的小街里,周围几乎没有避雨的屋檐,雨水在地面上汇聚成小水洼,水洼里又埋伏着细碎的石头和凹陷的小坑。
天黑路滑,我没注意,一脚踩上去的时候失了重心,摔倒在地上。
我是个悲观主义的人,本着这一跤已经够糟糕的心态,破罐子破摔,索性给自己撑着身子翻了个面,仰躺着看漆黑的天空。
下这么大雨,虞卿在哪里呢?她会不会跟个偶像剧女主角一样在雨里漫步回忆人生呢?
我摇了摇头,虞卿应该不会,她肯定会找个可以避雨的地方等雨停,可是这个雨一时半会应该是不会停的了。
要不然我也等雨停吧,现在也没什么力气了。
雨点密密麻麻的打在我的脸上,有点难睁眼,还有点疼,还有点烦。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点落在脸上的感觉消失了,我真开眼睛,看见了一片透明塑料,接着,是虞卿探过来的脸,她微微眯起眼睛,抿紧了嘴,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打量着我。
我被看的有点不自在,抬起手来挡住眼睛。
“你……”虞卿大概是在斟酌着用词,好一会才续上话:“你喜欢下雨天躺在地上睡觉……?呃不是……你喜欢听小雨的白噪音吗……?”
“呃……我……”
“你先起来?”虞卿伸出手:“淋坏了不太好……你睡不是,淋多久了?”
“没多久吧……不知道,手机没电了。”
我看了看她伸过来的,温暖干燥,柔软又白净的手,还是自己撑着手起来了。
我比虞卿高一些,看着她明显要伸直的手,稍微退了退。
虞卿有些不明所以:“??”
我说:“算了你不用给我打,反正我已经湿透了,这伞……嗯??”
“有什么问题吗?”
虞卿不大理解我这个有些惊讶的反应。
我看着她手里无比熟悉的透明伞,问:“你这是买的街边涨价的,二十块一把的透明伞?”
“是啊。”虞卿朝着我靠近,信誓旦旦的说:“二十块钱,给你也打一点,这样原本只能撑一个人的伞可以撑两个人,相当于二十块一人十块,不亏。”
“这……不对吧?”我看着她执意也要给我打伞的份上,也就没有继续后退,顺手抓住伞柄,示意我来打伞:“这伞二十块钱显然是有些坑人了,你看这软绵绵的,还是有点亏了,你买它干啥?”
我注意力在研究伞柄上,这空心脆弱的伞骨,刮点大风指定要断。
“你出门没带伞,怕你淋湿。”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我有些没反应过来:“啊???”
一把破伞卖二十块钱显然是坐地起价,这种趁火打劫的事情,虞卿从来不买单,没想到她就因为不想让我淋湿而去买了?
我心头的感受不知道怎么描述,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我真是该死,虞卿一个金主都为我做到这个份上了,我刚才居然不知道赊账!
虞卿这样……莫非是……
“啊什么?很惊讶吗?”虞卿有些不解,不过这好像并不妨碍她说出接下来的话:“你肯定要报销的啊,虽然你这已经淋湿了,不过并不是因为我的招待不周。”
我闭上了眼睛,说:“我一定报销。”
我在想什么……虞卿这样活着一心赚钱的人,怎么可能多关心别的事情……
“不过这也有我的错……”虞卿侧头看向别处,有些不自在的道歉:“我下午情绪不好,就跑出去了,把你丢下了,所以这把伞不用你报销,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
果然还是因为愧疚。
我莫名的有些失落,但是没忘记关心她:“你怎么样?还在难过吗?”
我看见虞卿垂下的手攥紧,又松开,语气里是故作轻松的上扬:“不至于到现在还难过,其实我妈……她就是认知有些跟不上而已。”
“因为我干的事情得到的回报超出了她认识的范围,所以她只能往恶劣的地方想……”
她说到最后,语气也不自觉的低落下来,连自己都有点不确定。
“父母怎么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呢?”
我无法回答,在我很小的时候,父母亲就去世了,没有人收养我,即使在福利院,我也不是讨人喜欢的孩子。
“你还难过吗?”
我想了半天,脑子里只有虞卿心情不好带我干过的事情,千奇百怪的解压方法在脑子转了一圈……
“我们喝酒去?”
虞卿看着我,眼睛微微的睁大,我只当她是觉得没喝过,蹭着她的肩膀问:“怎么样?”
她好半天不说话,像是鼓足勇气的问:“能不能买了回去喝……?”
我点头:“当然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