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队。”其他队员都回去训练了,只剩下铁路坐在袁朗床边。
“你问了迷鹿什么话?”铁路知道迷鹿一定受到了某些刺激。
“我想看433号集训的材料。”袁朗捕捉到了铁路神情的一丝改变。
“你还没有这个资格。”铁路在先前的任务中就获得了433号集训的所有材料。
“但她是特别的,上面特批她可以对她的小组成员公布所有任务相关材料,包括433集训。”铁路看着旁边还在昏迷挂着水的迷鹿,“我想你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小组人员完全由她决定吗?”
“是的。全权授予。”
袁朗看了看迷鹿:“她有做过心理疏导吗?”
“由于任务的保密程度过高,没有心理小组被允许介入。”铁路说到这顿了顿,“有过隔离保护期,经检验合格允许参与一线任务。”
“铁队,我想申请和迷鹿一间宿舍,方便照顾。”
铁路突然神秘地笑了笑:“她同意就行。”
袁朗被铁路的话眼神看得有些发毛,小狐狸的心思当然瞒不住大狐狸。
“你只是轻伤就没必要占着床位了,明天归队削南瓜。”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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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城一下飞机就坐上了前往A大队的专车。他一会大笑一会流泪,也不知是高兴的泪水还是心酸的泪水。他知道,眼泪是咸的,不知道自己的心是甜的还是苦的。
开车的士兵目不斜视,能让一位少校喜形于色的人,在他心中一定有很重要的位置吧。
8年,不是1年,2年,5年。许箐陪伴高城度过了一整个少年时期,在他的生命里,无可替代。
雪还在下着,A大队占据的这座山几乎变成了一座雪山。
高城的到来在接到消息的第二天上午,许三多,成才,伍六一在门口等待着他。
“成才,咱连长和迷鹿是啥关系嘞?”许三多觉得自己冒然给连长打电话是给队长找来了情敌,“迷鹿是队长的对象,我叫咱连长来是不是错了?”
“三呆子,在老A这么久还不知道,老A里到处是A人的流言,不见得是真的。”成才看得出迷鹿不是袁朗的对象,但他们的关系似乎又不止于此。
“连长,连长快到了吧,我看到那个黑点了。”许三多对高城的到来显然兴奋异常,向来不会说话的他已经喋喋不休说了很久。
伍六一知道的多一点,在前些年听过高城讲他的妹妹,那是钢铁老虎最为自豪的谈资。但是在几年前突然就不说了,一次醉酒让高城不经意间说出了他妹妹的名字。伍六一想阻止高城,他觉得迷鹿不会是任何人的替代,她就是迷鹿。高城恐怕要空欢喜一场。
成才在来到老A之后见识到了太多,吴哲,23岁的少校,天之骄子。迷鹿,24岁的中校,也是一代天骄。这些跟他都没有什么关系,他只是老A格格不入的三个士官的其中之一。成才想立功,想上战场,但他又有些迷茫,那天看到了埋葬在后山的英烈,他会比他们优秀,比他们幸运吗?他的归宿在哪里?
三个人各怀心事地站在门口,齐桓特批他们来接高城。这批新南瓜已经走了不少,等袁朗开始削南瓜减员会更快。不过不一样的是,这一批新南瓜都没有了刚来的桀骜不驯,他们被老A这座大山镇住了,他们被这个地方的某些沉重震住了。
高城的车从一个小黑点慢慢变大,从远方来到了他们面前。
伍六一上前去给高城开了车门,高城背对着他,似乎是用纸巾擦了擦脸,戴上了自己的军帽。
“连长。”尽管钢七连已经散了,他们还是习惯叫高城连长。
高城一个个拍过他们的肩膀:“如果不想待了,想回来,就来师侦营,永远欢迎你们。”
高城似乎恢复了从前的急躁,成才看了出来,为高城领路去看迷鹿。
为什么是看而不是见,因为迷鹿还是没有醒。
伍六一往后拽了拽成才,成才有些不解,两人让许三多领路,走到了高城后边。
“你怎么了伍六一?一早上就看你脸皱的像个苦瓜。”成才看着伍六一。
“连长那是认错人了,去看了没准更伤心。”伍六一觉得是许三多说的不清楚,让高城对号入座了。连长的妹妹都已经牺牲了,怎么能再次出现呢?
“人都到这了,你想什么呢伍六一?”子弹都上膛了,还能不射击,成才不理解伍六一,“你怎么知道一定是认错了?”
“连长,连长,唉。”伍六一看着不远处的高城,他永远记得高城醉酒颓废的那几天,就像变了一个人。
“连长,你的脸是咋了?”前面的许三多盯着高城脸上的一道疤。
“没事,被石头子咬了一口。”高城不想过多解释,只是步履匆匆地向前走。
伍六一和成才跟在后边。或许,钢铁老虎是该有个人来擦擦他的锈迹了。
高城很快走到了医院门口,脚像生了根似的不走了。他也不知道,里面的人究竟是不是他妹妹,他妹妹真的还活着吗?如果是真的,又为什么不联系他?她可以不上前线,不当兵,只做他的妹妹。
“连长,连长。”许三多叫了几声,被成才一把捂住了嘴。
高城心一横,直冲冲地就进了门。
推开房门,他先看见了正在收拾床铺的袁朗。
和袁朗对视了一眼,高城突然明白了很多。他走到迷鹿的病床边,这张脸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高城想看看她的眼睛,他记得她的眼睛。
“她为什么昏迷?”高城一下拉住了袁朗,“你们把她怎么了?”
袁朗被拽着,一言不发。许三多又充当起了解说员。当然,他的话就像在往火坑里添柴。
“副大队长之前给我们演习,被我们给打了,受了伤,还关了禁闭。”许三多真不愧是高城的地狱,一句话让高城火冲天灵盖,袁朗一下被摔到墙角。
“他们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袁朗!”高城的确误会了袁朗,但袁朗也没有解释,是他太迟钝了。
或许是他们的动静太大了,迷鹿突然动了动手指。
“连长,别生气了,要醒了。”高城一回头就对上了那双朝思暮想的眼睛。一滴眼泪从眼眶里滚落下来,迷鹿伸手抹去了他的泪痕。
“哥哥。”高城凑近迷鹿,听到了这个称呼,“我回来了。”
许三多,成才和伍六一听不到,也不懂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他们的连长突然脱力倒在了病床边,袁朗扶住了他。
他们没有看到,那三个人的眼里都有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