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呼吸几次，莫名的烦怒下去一些，傍晚的凉风吹过，宋杳杳脑子清醒一点了。
她慌忙的点击那条微信，想要撤回。
十秒钟后，宋杳杳叹气。
她不是才发送么？怎么就过了两分钟了！
许司意看到这条微信会怎么想？
呵！就说宋杳杳不行吧？这点小问题都搞不定！班主任同样带两个班的课，一天到晚开会盯学生还不够累吗？还得干科任的活，顺便安抚科任老师的情绪？
宋杳杳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汗，咬着唇，脑子飞速运转，想要补救。
“啊，发错了！”
删掉。
这不还是没本事还哭唧唧？
“呀，许老师当没看到就好啦，我就是随口发句牢骚。”
删掉。
发都发了，怎么能叫人当没看见？茶里茶气，看得人火大。
“没事的，许老师我能搞定。”
删掉。
什么意思啊？莫名其妙发神经，还是事都没办好就想邀功？
食堂里，许司意看着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的对话框，捏了捏额头。
【我今天盯住宿生八点的晚自习，十五分钟后就回办公室。小宋老师可以在这段时间来我办公室，当面聊。】
宋杳杳懊恼的拍自己额头一巴掌，她又给许司意添麻烦了……
呃……
……添麻烦，嗯？
宋杳杳飞快的下楼，给何淼淼发信息：“今天不烧饭，一会回学校加班。”
六点十分，宋杳杳带着奶茶，一小包肉脯和一小袋润喉糖，出现在高二数学办公室。
她环视一圈，除了许司意，其他办公桌前都是空着的。
心情立刻节节攀升。
“许老师，实在是抱歉。”宋杳杳不敢看对面人的脸色，“又给许老师添麻烦了，这是我妈妈做的肉脯和润喉糖。”
宋杳杳把带来的礼物推过去，越说声音越小。
好像是为了找人帮忙，不好意思空手来，才随手拿了两样微不足道的礼物。
真的很小包，她怕许司意不喜欢，反而让人困扰。
也不想妈妈的心意被人随意丢弃。
许司意的目光落在面前两个透明厚实的保鲜袋上，能轻易看清里面的内容。白色厚实密封袋分装的肉干和花花绿绿的糖，形状不规则，一看就是全手工制作。
恨不得顿顿吃饭都点外卖的年代，宋杳杳和她的家人都似乎更愿意沉下心来，亲自动手料理食物。
很，叫人感动的，心意。
“不是麻烦，你也是为了班上的学生着想，谢礼就不……”
“许老师别客气，何淼淼她们也有。”
“……那我收下了。替我谢谢阿姨。”
礼物送出去，宋杳杳立刻抬起头来，眼眸亮晶晶，“许老师尝尝看有没有喜欢的，我那还有好多！”
许司意被这明媚而又简单纯粹的笑容晃了眼，眸中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
她的眉头微微皱起来，漫不经心道：“小宋老师有事找我帮忙才送好吃的，那是不是说，以后还会经常……”
她往座位上靠了靠，眼眸带着一分怀疑看着宋杳杳，拖长的尾音代替了后面的话：用好吃的贿赂我帮忙？
宋杳杳不自觉的咬唇，双手在桌子底下绞在一起。经常给许司意送好吃的，她一百个乐意，但，前提是找许司意寻求帮助的话，显得她好没用，跟个麻烦累赘精似的……
“那，行吗？”
找你帮忙，就送你好吃的，行吗？
许司意见她似乎当真了，又或者说是被她傻傻的反应逗笑了，眼里笑意一闪而过，正了脸色：“跟小宋老师开个玩笑。”
她直起身，看着对面女生的眼睛，认真的说：“小宋老师有事尽管找我，科任和班主任本就应该密切沟通，不需要什么礼物。”
“哦。”宋杳杳垂下眼睫，不甘心，“我，我不想麻烦别人，送个礼物的话，心里会好受一点。我也，很喜欢送朋友小礼物……”
朋友吗？
许司意定定的看了她一会，想起她有个喜欢了六年的人，意有所指：“没人误会就好。”
误会？
宋杳杳恍然大悟，许司意这样清冷疏离性格的人，定是不喜欢让人知道她常常收自己的礼物！
“许老师放心，我会注意的。”宋杳杳神情认真的保证。
一定偷偷摸摸，神不知鬼不觉，不叫其他人看见！
看着宋杳杳郑重的面容，许司意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眉头微微皱起，眼底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很快又隐匿消散。
得到了被允许送礼物的许可，宋杳杳整个人都生动了，她无意识的微微皱着眉头，嘟着嘴抱怨，“学生都是爱学习的好学生啦，只是他们有空更愿意刷数理化题。也能理解，一个题型会了，是看得见的分数。在英语上日复一日的点滴积累，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得到明显的收获。所以，我想先盯他们背单词，见缝插针的背单词不费多少时间，效果还好，现在高考要求的词汇量也高……”
等她说完，许司意推过来一张表格，上头是九班学生的名字，被不同颜色的笔画上了圈。
“我分析了下学生的英语成绩。红色圈里的，平时还有时间玩游戏，英语是短板，急需提高词汇量，咱们重点盯。黄色的这些，各科成绩比较均衡，可以找学生聊一聊，看看能不能多抽空背背。绿色部分，成绩比较好，自己会平衡，暂时不用操心。你觉得呢？”
A4纸打印的字体不大，为了看得更清楚一些，两人身体都向前倾着。
许司意一边说一边用笔在纸上划拉，脑袋凑得很近，宋杳杳眼眸微抬，就能看清对方睫毛下的阴影。
许司意的骨相优越，五官深邃而立体，是那种明艳的带着攻击性的美。眉型凌厉，眼睛大而明亮，留白少，瞳仁黑曜，目光直直看过来时，矜贵疏离，让人下意识的偏离，不敢与之对视。
宋杳杳从未细细打量她的长相，现在对方眼底的疏冷被长睫遮住，冷锐的眼尾微微下垂，白皙饱满的脸颊柔和细腻，耳垂一颗小痣红得娇艳，莫名添了几分乖顺和纯欲。
宋杳杳盯着那颗红痣，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失控的心跳突如其来，莫名的口干舌燥。
“小宋老师？”
“啊？”
“你觉得这样安排怎么样？小宋老师既然问我了，这只是我不太成熟的建议。”
“好，许老师的建议特别好。我，我这就回去琢磨。”
宋杳杳低着头，不敢叫对方看见自己发烧的脸颊，飞快的抽走那张A4纸，“谢谢许老师。”
说完，火急火燎的离开。
许司意看着对方急匆匆的背影，错愕一瞬，唇角弯了弯。
新老师也有新老师的好，工作热情高，精神头足，行动力强。
一口气跑到一楼，宋杳杳用力搓了搓脸，又内疚又羞愧。
许司意和她认真谈工作呢，她脑子里想的什么颜色！
但是，许司意，真的，好诱人！
那么近的距离，脸颊上的细小绒毛清晰可见，没有一丝瑕疵。鼻梁高挺，下嘴饱满红润，亲起来……
宋杳杳踩了自己一脚，加快脚步，走进校门口的小商店，“老板，来两根绿豆冰棍。”
可能是绿豆冰棍太甜，宋杳杳觉得完全压不住心里的燥热。
宋杳杳给何淼淼发信息：秋干天燥，四时养生，明天起，咱们吃绿豆粥。
许司意说“咱们”盯学生背单词，宋杳杳可不想真让她来盯。许司意对自己要求高，本来就忙得叫人心疼。
她给红圈里的学生拉了一个群。
【同学们，想不想提高英语成绩？】
一溜的“想！”
【有一个快速有效的活动，要不要参加？】
“必须的！”“小宋老师安排！”“举手举脚同意！”
【今儿开始，晚上八点至九点，老师在班级。住宿生可以直接找老师通过，走读生视频，每日单词闯关，周六休息。数量不多，课间午休花十分钟就能完成。学习新的，复习旧的。周全勤，月全勤，老师给你们发好吃的。】
“行吧。”“可以。”
有些勉强，不过，不影响教学展开。
宋杳杳莞尔一笑。
晚上，许司意巡自习。
宋杳杳坐在班级最后一排，靠门的座位，扬起脸，朝她无声的笑。
有学生来找她背单词，宋杳杳就搬椅子到门外，不影响教室内自习的学生。
每天加班一小时不算累，但每天都能看见许司意，开心！
随着黄圈内学生的慢慢加入，宋杳杳一个小时忙不过来了。
许司意接过去了多余的学生。
“反正我也是盯自习，没什么其它事做。”她说，“总不能科任老师都这么努力了，班主任袖手旁观吧？”
不是这样的。
原本许司意盯自习，还能顺便备课。
宋杳杳想要谢她，但，不知道该怎么谢。
总不能又是送吃的吧？
“许老师，您能不能提一样，我能做到的事？”宋杳杳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