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袁谢萱再也忍不住怒气把袁江南抵在门口质问道：“袁江南，你到底怎么了？”

“自你从巨夹村寨回来后就变得很奇怪，之前我还可以用你在土匪窝里受了刺激，又失了忆来解释。

但是这都几年过去了，而且过去几年你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又变了一个性子。”

“二姐。”

袁谢杰想把袁谢萱拉走，袁谢萱却打定主意要刨根问底：

“我们三姐弟从小一起长大，什么样的苦没吃过，什么样的累、什么样的委屈没受过，以前再难也没见你这样子。”

“你现在的状态简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袁谢杰早就察觉到袁江南的状态不对。

其实家里所有人包括红七和黄小二都知道袁江南最近有问题，但袁江南是家里的老大，大家不会随意质疑老大，所以大家都把猜测埋在心理。

但是今天袁江南做的事，实在让袁谢萱无法忍受。

像他们这种平民出生的有肺人，一辈子都在不公平的世界度过，好不容易有人帮忙、有人提携，袁江南却质疑贵人是否有公平的对待所有考生。

这在袁谢萱看来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这个世界对于人类的分类本来就不公平，在不平等的世界哪里筑得出一摸一样平等的地基。

看着袁谢萱和袁谢杰担忧的双眼，袁江南心头有些触动，她感觉眼睛有些热：

“我没事，我可能就是前段时间有些用力过猛，累着了，过几天就好了。”

“是呀，二姐，大姐都说了她没事，只是累了，我们让她回房休息吧。”袁谢杰看袁江南不想说，拉着袁谢萱的手就要走。

“怎么吵起来了，我去看看。”

卧室里的黄小二听到客厅传来吵架声，转身就想拉开门劝架，红七却一把拉住黄小二。

“先别急，阿萱和阿杰可能有事想跟江南说，咱们都在不方便，还是给他们留个空间让他们自己好好聊聊。

不知道家里有人的袁谢萱一把甩开袁谢杰的手，一步逼进袁江南：

“累了？你不比我和阿杰大几岁，小时候爷爷整天泡在实验室，你小小年纪又要打工还要给我们洗衣做饭，还要锻炼，学习，在爷爷的监督下做实验，教我们认字，每天除了睡觉的那一点时间，整天忙得跟个陀螺一样。

那时候，我们三个一边干活一边啃个馒头都能乐呵呵的，我不明白，现在我们条件这么好，你到底怎么了？”

“是不是——，”袁谢萱的声音有些哏咽，“是不是——你的病又复发了？”

这个问题是袁谢杰从来没有想到的，听到袁谢萱说袁江南可能旧病复发，他的心脏骤停，脑袋嗡的一下，但很快在几个深呼吸后，他找回理智。

摇光军校入校可是需要进行体检的，要是袁江南的身体真有问题，她不可能拿到入学通知，想到这袁谢杰松了口气。

但袁谢萱却专了牛角尖，她一直对当年的事有些抱歉，当她察觉到袁江南对她有所隐瞒时，她总是不自觉开始胡思乱想。

“大姐，你是不是——恨我当年没有全力救你，是不是恨我没有把你葬入安乐园，随意在城外埋了，甚至当我们以为你死亡时，连医生都没有请来确认一下。”

“你是不是不想再当我们的大姐了？”

眼泪从袁谢萱的眼中掉落，袁谢萱哭起来一点也不好看，五官都扭曲了。

但袁江南震动的内心让她想把这个可爱的妹妹拥入怀里，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

她抱着袁谢萱，袁谢杰抱着袁江南和袁谢杰，袁谢萱伸出双手把袁江南和袁谢杰揽在怀里，三个人互相拥抱互相守护。

袁江南轻轻拍打着袁谢萱的背，声音轻柔，语带歉意：

“对不起，阿萱，我不知道你有这么多担忧，我怎么可能恨你，我知道你和阿杰当初为了救我用尽了全力，不仅借了高利贷，还因为我遇到经济问题被抓。

我现在的状态你可能不太理解，当初那场病真的让我在地狱里重活一生。”

“当我从深坑里被七哥和二哥带回土匪窝的时候，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对当时的我来说，整个世界充满危险，每一步都是危机。

我每天活的战战兢兢，生怕哪一步错了就失了小命，那时的我没有精力想其他。”

“入了益阳私立一中后，有路兰溪的威胁，有退学和升学的压力，我每天都很充实，也没机会想其他。

可是当一切尘埃落定，生活没了危机后，我脑中不由自主的浮现我在无名城外的那个深坑中看到的世界。

在那短短的时间里，我好像以另一个人的身份，在另一个世界度过了短暂的一生。”

袁江南的话让袁谢杰和袁谢萱听得云里雾里。

在袁谢萱听来就是袁江南在深坑中做了一个梦，然后那个梦让袁江南吃不下睡不着，提不起精神对万物失去兴趣。

“大姐，我完全不懂，哪有人因为一个梦性情大变的，还是说你不想告诉我们真相。”袁谢萱不信。

袁江南放开袁谢萱，轻轻抹去袁谢萱眼角的泪，拉住袁谢萱和袁谢杰的手，放在自己胸口：

“你是我的妹妹，阿杰是我的弟弟，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在我心里，你们就是我永远的弟弟妹妹。

无论从前、现在、还是今后，我都会相信你们，即使让我把命交给你们，我也放心。

所以别胡思乱想，我只是在经历了一切后，突然开始思考人生。”

袁江南叹了口气，叹息声说不出的落寞飘渺：

“阿萱阿杰，以前我们过的苦，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有钱人，不愁吃不愁穿。

现在我们可以保持最基本的生活，你们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考军校以后当个军人真的是你们的梦想吗？”

梦想？

这两个字不仅让袁谢萱陷入沉默，就连一向聪明冷静的袁谢杰也出现宕机。

他们一直在努力生活，哪里有什么梦想，日子过得好不就是梦想吗？

袁谢杰善于发现问题，也善于解决问题，他总能在无数选择中选择最有优势的答案，但是梦想。

梦想是什么？

难道不是哪条路最好，就选哪条路吗？

袁江南抛下这个问题开门出去了，因为她也不明白，她这辈子应该为什么而活，她的梦想是什么。

不知不觉她来到苏打的家，站在院子里，阳光下看着那身白衣怀里的小猫，袁江南感觉到一瞬间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