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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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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外春日风景与中原的大不相同。

今日本该与往常一样。

直到门外有人轻轻扣了扣门。

“稍等。”

郑姣把炉中的碳火放好,将鸡汤煨起来。

随意地将手上的油渍擦在襜衣上,她进屋给父亲把褥子整理了一下。

“姣儿,别让外客久等了。”

郑父轻声叮嘱道。

郑姣没应,只是前去台前将竹帘缓缓放了下来。

这塞外的阳光尤其强烈,她抬头时不由得眯起眼睛。

光影从缝隙中透入,投射在她干净白皙的面容之上,像白瓷瓶上贴的细碎的装饰金箔。

她倒毫不在意这些光点,只是靠近,用素手拨着竹帘儿,向外张望。

窗外芍药发出了粉白的小包,夹青携粉。

今日春景比他日更盛。这是郑姣觉得这三年中景色最为动人的一日。

回过神,她将挽起的袖子放了下去。

忙碌了半日,双袖却纤尘不染。

“爹爹,鸡汤煨着还要一会儿呢,日头正好,您歇一歇罢。”

郑父无奈地笑了,点了点头,慢慢将眼睛阖了起来。

门内人不紧不慢,门外的人等得也很耐心。

她心想有趣,好几日不曾有人上门拜访他们。有时候是村民,有时候是收税的知县,他们都来去匆匆的。

走过屋前小院,柴扉向内打开,只见门外站着一位锦衣郎。

他的背影挺拔,当的了“如松”二字。

郑姣仔细瞧了瞧那人的穿着,崭新的绿色官服上绣着活灵活现的花鸟。

这是宫中绣房里的绣工,看来是御赐的。能得到宫中御赐官服的只有新科及第的状元郎,而赐予绿色官服的,官职当是七品以上。

所有状元郎的第一个官职,大多都是从六品翰林院修撰。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眼前这位少年也当如此。

可翰林院的人不该在京城么?怎么是状元郎亲自来的边塞苦地?

郑姣心中疑惑却没有多问。

“是位小官人么?小女子有礼。”

小官人听见身后有人唤,便不疾不徐地回身。

郑姣眼中的这位小官人相貌俊朗,令仪令色,除却官服带来的威仪,可称得上岩岩若孤松之独立。

人间之风雅,都落在了他眼角眉梢之上。

眼前的锦衣郎眼波微动。

何涑以为自已第一个见到的会是郑太傅,却是一身布衣的郑姣。但她来迎他也是情理之中,毕竟他没有提前通知。

此番前来,是他主动提出来的。

可看见眼前女子的时候,心中还是像蒙上了一层细雾。

算是久别重逢。

郑姣以前的相貌或许在何涑心里有些模糊了,他却牢牢记得这个女子。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太学。

郑太傅为人博学,为世间文人所尊。太傅从不叫郑姣呆在闺中修习些她不喜的玩意儿,她喜欢读书,便不论出身皆将其带在身边。

太学虽是纳天下优秀子弟,可似乎一直有着不成文的规定,便是从未收过女学生。

但是每次太傅来太学讲学时,太学生们都能看见坐在角落里的郑姣。

郑姣是太傅的养女,当日是太傅从李府门前的雪地里拾走的。

大家时常见她一身素雅的襦裙或是窄袖衣,不像工笔里的仕女,倒是有着山水中人物的逸兴。

不染凡尘。是大家对她的评价,带有恶劣的意味。

她的身世,她的仪容,都成了被人诟病的理由。

凭着太傅,大家倒也对郑姣不敢生出什么大事端,只是背后议论。听到学生间的议论,何涑常常觉得她可怜,但郑姣似乎从未将他们放入眼里。

直到后来郑太傅被连坐离京前往边塞,郑姣也跟着离开了。

她走后,便涌现了许多流言蜚语。男子说她是只能摆看的瓷娃娃,不宜娶的;富家小姐的闺房中传的,是郑姣生性狡诈顽劣,当日被李家鞭挞出门,太傅见她可怜才收养的,如今能存活着全是是仰仗了太傅。

这些传闻何涑是不信的。

三年过去了,往事如烟。

“郑姑娘不必多礼。我是京中何家子,何涑。奉圣上之命来拜见太傅。”

何涑微微作了个揖。

难怪她觉得眼熟,几年前在太学见过的。

郑姣见何涑一人前来,并未带着侍从,官帽都有些倾斜了,便请他进来歇息。

她为何涑端了杯涩口的茶水。

“何小官人,没有好茶叶,见谅了。家父正在午睡,请进来歇歇,稍等些时候。”

“无妨。”

走进这间小草堂,何涑心中涌上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

这草堂还没有何将军府下人房间的一半大,但却被收拾的井井有条。

左边是菜田和鸡圈,右边似乎是芍药圃。

她把芍药种的很好。

边疆之处的芍药,似乎花骨朵更大,没有京中所见的娇小,但野性恣意。

屋内陈设简单,一张桌子,几把木椅,都是必要的家具。

“何小官人先坐,我去看着炉中的碳火。”

郑姣说罢又挽起袖子,手执破蒲扇去了灶房。

***

几月前。

寄安十三年,世代习武的何家出了第一个状元。

豪爽质朴的何老爷子说孙儿赶考前日,便见着自家的祖坟冒了青烟。

这句话被当朝文人们嘲笑了许久,何涑成了状元,也改变不了何家粗俗、普遍不识文墨的现实。

圣上却龙心大悦。这开国护国的大老粗何氏家族,总算是出了一个能文能武的好儿郎,看来自己的皇家基业,要更加稳固了。当即赏了何家黄金千两,赐了良田百亩,除了封爵位、法定的礼节奖赏,还追封了皇孙陪读。

太子一党深得圣心,大部分原因是太子那个聪明伶俐、颇有先皇风范的嫡子。追封皇孙陪读,可见圣上希望爱孙耳濡目染,能向何涑学习得以进益。

在盛大的临轩唱名、骑马游街后,全京城上下的适婚女子都纷纷梳妆打扮起来。一是约定俗成的榜下择婿,二是皇孙择吉日挑选王妃。

看着媒人与贺礼纷至沓来,御诏也快进了家门,这何老爷子刚要咧开嘴笑双手接旨呢,乖孙儿何涑开口了,说要去边疆历练,请求前来颁旨的公公把他的意愿传达给圣上。

何老爷子当场昏死过去。

老公公擦了擦头上豆大的汗珠,心惊胆战地回去复命了。

这清秀少年郎的脸上满是不容置疑的表情。

何涑之母姜氏哭着揪打着自己的好儿子,任她怎么揪打,这少年跪在那岿然不动。

自此这将军府上下氛围瞬间变了味儿。

何老爷子躺在床上阖着眼口齿不清,天天嘟囔着愧对列祖列宗要。

姜氏日日去儿子那哭嚎,她指着自己哭成核桃一样眼睛,想让自己的儿能心疼心疼他的寡妇老母。

皇帝也是念及旧情的人,身边老臣他很是怜惜的,便派了御医速速前往诊治。虽说诊断不出什么大病,毕竟老爷子身体一向健壮,但何老硬是在床上哼哼了半个多月。

这几十年边境不甚太平,何老爷子多次死里逃生深知战争残酷,可惜何涑父亲早年战死沙场,只留了何涑这个独苗。

何老爷子不许宝贝孙儿习武,把他送去了太学。

这何涑还真是读书的好苗子,为人温文儒雅,诗赋文章风格稳健内敛。比起那些直言进谏的刚直老臣,他懂得循循善诱、巧言善辩,圣上也自然喜欢这样的人才。

只是在去边疆这件事上,何涑是不同寻常地执拗。

其实何涑如此执拗的原因,有两个。

一是皇帝的意思。

在最后殿试时,圣上单独请考生对策。没有一个人的回答让老皇帝能满意的,直到何涑面圣。

老皇帝问何涑,如何能寻找到治国良策。

何涑当即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便答先帝知人善任之事,讲到郑太傅刚正不阿,他在太学时收益颇多。

对话句句戳中了老皇帝的心。

何涑知道郑太傅直言进谏被人诬陷居心叵测发配了边疆,这皇帝是想到老臣又不能明面上接回。

果然老皇帝潸然泪下,他说,朕想起了郑卿。

何涑跪下言,愿为圣上排忧解难。

所以他此行是安排接回郑太傅。

至于第二个原因,何涑自己也不太能明白自己真正想的是什么,或许是好奇心作祟。

何涑当堂对策的时候,脑海中郑姣的身影一闪而过。

他在想,三年了,这个被所有人称作不染凡尘的女子,是不是泯灭于世了?

何涑知道自己心思复杂污泞,郑姣不一样,他很羡慕她。

一个是真正的皎皎云间月,一个是伪装的皑皑山上雪。

***

“小官人,鸡汤煨好了,给您盛一碗?”

郑姣看见何涑在阳光下发呆,连太阳照射在他面上都不曾察觉到。

何涑还没来得及婉拒,郑姣便将汤罐端上了桌,拿着陶碗盛了。

她挽起袖子的小臂是象牙白的,在阳光下一晃一晃,何涑看见了她指节和手肘出薄薄的茧。

“凉一凉再喝。”

陶碗里有一把小巧的木勺,被洗的干干净净,连鸡汤也是清亮的。

“多谢姑娘。”

鸡汤的香味渐渐散播出去,屋里传来了老头慵懒的声音:“阿姣,汤好了吧?”

郑姣习以为常,唤了一声“好了爹爹”,里面便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响。

郑太傅随意地趿着布鞋,披着衣袍便出来了。

“久等了。”

郑太傅呵呵一笑,端起了鸡汤慢条斯理地喝了几口。

“何涑拜见太傅。”

何涑起身,给眼前的老者作三个揖。

“早就身处江湖之远了,何官人,不用如此行礼了。”

看何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样子,郑姣开了口。

“阿爹一向如此,官人不在意这些俗礼。”

这一老一少就对坐着。老头儿喝了几碗汤,何涑慢慢品了一碗,郑姣出去给芍药追个肥、浇浇水。

老人看着门外忙碌的女孩,何涑也看着忙碌的郑姣。

“老身知道圣上想让我还朝,可是我年过半百,再无直言进谏、进言献策的精力了。”

郑太傅心中如明镜似的,皇帝让他还朝,不过是指望他可以辖制朝堂势力、为内禅做准备。

这点何涑也心知肚明。

“可是状元郎怎么刚到府上就急匆匆前来拜访?连官服都来得及未脱。”

郑太傅暗讽道。

“不如待风尘洗净之后再来罢。”

何涑明白郑太傅的意思,起身照旧行了礼,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郑姣几瓢清水洗净手上砂土,进屋只看见阿爹在阳光下假寐,何涑却不见了。

“阿爹怎么突然起了脾气?”

郑太傅和蔼地呵呵笑了几声,答非所问,只说让郑姣把家中的大公鸡杀了,他每日天不亮就听见它高昂着头颅哦哦叫得高傲,烦人得很,今晚就杀鸡泄愤饱个口腹之欲。

郑姣扑哧一声笑了。

***

何涑回府上,家奴们看见自家主人忙着将官服脱掉就去沐浴,实在感到奇怪。

急匆匆上任,急匆匆一人去村中,现在连午饭都不吃,急匆匆沐浴更衣去了。

何涑出来穿着一身素衣。

跟着主人来到边疆的小侍青山摸不着脑袋,忙问自家公子要不要用午膳。

“不必了青山。”

青山本就不理解公子为何来到这环境荒凉恶劣的边疆,现在看见公子来去匆匆,心中更加疑惑。

好久,何涑提着两壶酒进了府。

“青山,今晚不必备膳了。”

塞外的天空,比中原的天空广阔,连霞光都是大片渲染的,像一壶硃磦与橙黄交缠泼洒在宣纸上,豪迈恣意。

脱下那官服,何涑似乎舒了一口沉闷在胸中许久的气。

但这只是暂时的宁静,山雨欲来风满楼,风快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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