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少年迷恋某种事物和某个偶像时,往往迸发出一种异乎寻常的无理性狂热。但,当膜拜的某种东西在心目中坍塌后,他会立刻把崇拜的狂热转向极度的憎恶。尤其是现在,一向将维京之鹰当作反法西斯英雄顶礼膜拜的金丝雀,却戏剧性地发现自己的偶像居然是一个手上沾染平民鲜血的纳粹刽子手,而且他因为胆怯,还背叛了军人起码的忠诚,从这点来说,他甚至连做纳粹都不够格。于是这位天真的年轻人立刻极大的鄙夷与憎恶投向他先前的偶像,从昨晚开始,他同克劳尔博格再没有一句话,两个人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彼此尽量回避着与对方的任何一点交流。
“头儿,你看,这样不行……您得想想办法。不然我们还没回到英国,他们两个中间准有一个要把对方弄死。”
少校和金丝雀之间可怕的气场时刻弥漫在整个团队中,折磨着所有人脆弱的神经。本高尼夫实在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偷偷捅了一下在万能的中尉,希望情况能得到一点实质性的改善。
但是高尼夫的声音还是没有躲过少校做过狙击手的灵敏耳朵。原本在汽车颠簸中闭目养神的克劳尔博格突然睁开眼睛狠狠地白了加里森中尉一眼——你们少管闲事!
中尉无奈地转过头去朝高尼夫摇了摇头。金丝雀——这次是送不走了!这一点他心里非常清楚。昨天晚上少校在盛怒之下把自己的底抖得可真干净,金丝雀对克劳尔博格底细的了解现在已经上升到与美军战略情报局将军等同的高度。看来战争结束之前,他是休想离开美国军方的控制了。
最开始,他只是奉命要带着半个德国的钢铁工业逃跑,这一路上的乘客不断增多,先是来了一个拿空头支票勒索美国政府的犹太银行家,现在还要再加上半个德国的海外金融,同时还要预防德国的钢铁工业和德国海外金融半路打起来……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中尉,为什么要承担如此沉重的负担?美利坚的海外利益和战略纵深、第三帝国的钢铁产业和金融动向关自己什么事?这应该是总统、政客,还有将军们操心的事情。对!还有那个该死的犹太人,居然把自己的背景家世也抖落了一个遍。现在自己和那倒霉的少校一样,在众人面前几乎没有一点隐私可言了!此时的加里森倒是有些理解克劳尔博格的心情了¬——像他们这样有深厚家庭背景的年轻人来说,当上军官的确比别人容易,但想要成为一个纯粹的军人却要比旁人更加艰难。
不过少校和金丝雀之间的不愉快,并没有影响通畅的路程。他们一路竟是从未有过的顺利。偶尔过几个关卡,也是例行公事的简单翻检一下证件,连一句多余的盘问都极少出现。一路上金丝雀和克劳尔博格少校依旧是谁也不理谁,尤其是金丝雀,他就像躲避病毒细菌一样,躲避着他昔日的偶像¬——维京之鹰。
不过上帝大概也怜悯起那个背负过分沉重负担的中尉,这一路上竟没有再刁难他们。一切路平哨卡都通过得顺利无比,汽车一路奔驰,朝着那个可以接头上潜水艇的海滨小镇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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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漂亮的军靴耐心地来回踱着步子,军靴的主人是一名容貌出众的军官。如果在和平年代,笔挺的军装配上这样的容貌一定会招来许多年轻姑娘的青睐,可是现在,当军官的脚边是一排被捆缚着的犯人时,似乎这体面的容貌和军服却显得愈发邪恶。
这双军靴终于停在了一个伤痕累累的中年男人面前,军官低下头俯视着眼前这个衣着褴褛的男人。
“怎么?您还不愿意供出你的同伙吗?要知道作为军人,我的耐心可是极其有限的!”
军官一口优雅而流利的法语,不论从容貌服饰还是语言气质,都分明流露出一种出身上流阶层的味道。
对面那个男人轻蔑地回敬了军官一眼便在没有什么表情。不过他这种大义凛然的样子似乎激怒了军官,于是军官信手从中年男人的衣兜里摸出了一个小东西轻巧地翻弄着。
“您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军官瞄了一眼手中的照片,意味深长地感叹道。“这么漂亮的孩子没有父亲,是件非常可惜的事。”
军官假惺惺地感叹完毕,继续盯着眼前的中年男人,希望能看到对方能流露出一丝他可以利用的脆弱。但,他终究没能如愿。
“这么漂亮的孩子要是有个叛徒父亲也是件非常可惜的事。如果我的孩子知道他们的父亲是为了祖国而死,我想他们一定会为之自豪!”
“见鬼!”军官显然被对方这种民顽不灵的态度所激怒,他扔掉手中的照片,愤而拔枪,用乌黑的枪口顶住了对方的脑袋。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立刻下令所有罢工工人复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