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两个你来我往地闲聊了十多分钟,见孟弃终于没那么消沉了,李清江这才重新返回书桌前,拿起那本书接着看,不过在看之前他开玩笑似的叮嘱了孟弃一句,“为师要闭关修炼了,乖徒,你忙你的去吧,没事儿别来打扰我。”
算是侧面提醒孟弃一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只当他不存在,不用不好意思。
孟弃心领神会后迅速朝内翻身,面向石灰墙躺好,然后一本正经地对李清江说,“正好,我也打算闭关。”
之后就是长时间的安静。
静到李清江翻书的声音都能像天雷一样乍响在孟弃耳边,惊得他心烦意乱的,握着任随一那封信的右手越来越用力,也就越来越烫。
那本书的主角是任随一和江柏溪,书中“孟弃”只是个炮灰男配,或许因为有从小到大玩在一起的情谊在,书中“孟弃”曾经在任随一和江柏溪的生命长河中灿烂过那么一瞬间,但最终的结局是死,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现在,他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了,还要重新入局吗?
所以,这封信,看,还是不看?
捉耳挠腮想了半天,孟弃猛地坐起来,唰唰两下把信展开就看。师父都说了选择权在他自己手里,谁也不能强迫他去做任何他不想做的事,所以看就看,who怕who啊!如果任随一给他出难题,非让他回京城什么的,他一口回绝就是了!逼狠了,他寻到机会再跑!
“孟弃,对不起。”
任随一第一句话这样写,孟弃撇了撇嘴,心说你也没啥对不起我的地方,这句话属实浪费笔墨了。
“我生病了,你别赶我走。”
这是任随一写给孟弃的第二句话,看得孟弃直想翻白眼儿,苦肉计演到这个份上,再霸总也霸总不起来了啊,这不OOC了么!再说后来我也没赶你走啊,不是还让我师父给你看病给你熬药了……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把我们想成多恶毒的人?!孟弃忿忿不平地想。
“说实话,没来这里之前,我曾幻想了无数种找到你之后怎么把你绑回去的方法,甚至就连用多粗的绳子绑你,要不要先把你的腿打折再把你绑回去,都幻想过,但是你别怕,那只是我气急了胡思乱想的,并不会真的那么做,现在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找不到你的那段时间里我有多着急。”
再着急也不能搞人身伤害那一套啊,孟弃撇嘴。
“不过来到这里之后,从隔着高高的院墙听见你笑声的那一刻起,我就彻底舍不得了,也彻底释怀了,并清楚地知道了你选择住在这里的原因。”
你认为的原因就不可能是真正的原因,孟弃继续撇嘴。
“孟弃,如果你在这里更开心,你就留下吧,直到你自己愿意离开为止,一一哥尊重你的选择。”
逐字逐句看完后,孟弃歪着脑袋想了想,吃饭的时候我笑了吗?我怎么不记得我笑过?任随一不会听错了吧,误把别人的笑声当成我的?
先不管误会不误会,结果是好的就好,这应该算“自己”的笑声把自己给救了吧?真不敢想要是当时没人笑,任随一会不会先冲着墙角的棍子和绳子去……
虽然不记得自己笑没笑过,为啥笑,但万分庆幸“自己”笑了,所以古叔说得没错,关键时刻笑能救命,人没事儿就得多笑。
然后又有些开心地往下想,任随一答应他想在这里住到啥时候就住到啥时候,还说尊重他的选择,也就是说在那天到来之前,他大概都能藏在暗处,让那些想害他的人找不着机会下手!这么一合计的话,他活下去的希望就增加了百分之五十!而余下的那百分之五十,就看他师父李清江能不能从阎王爷手里抢人了……
他相信他的师父一定能做到!
心病一下子去掉俩,孟弃无事一身轻,之后都没来得及爬上床,窝在懒人沙发里就睡着了。
第二天是在李清江的床上醒来的,这时候李清江早就起床出去了,他有晨跑的习惯,起床时间一般不会晚于六点。
因此宽大的床上只剩孟弃一个人,他扭着脸去看那扇只遮了一层白纱窗帘的大玻璃窗,突然就觉得窗外的日头好美,远处模糊成一片的山林也好美,随风传到耳朵里的虫鸣鸟叫声也好美,王博远和任随伍的争吵声……
嗯?他俩怎么一大早就在吵架?
孟弃匆忙翻身下床,趿拉着运动鞋就往院子里跑。
“不吃不吃不吃,说了不吃就不吃,你拿远点儿,看着就烦。”王博远转着圈儿躲任随伍,胳膊也没闲着,一直朝后扒拉,不让任随伍靠他太近。
而任随伍无视王博远嫌弃的态度,只管契而不舍地举着一版棕色药片往王博远眼皮子底下凑,“医生说你得再坚持吃半年,我的话你可以不听,医生的话你总不能不听吧?”
王博远嫌弃得都不想睁眼看,眯缝着眼睛继续转折圈儿地躲来躲去的,“医生的话又不是圣旨,我不听怎么了,我就是不吃。”
“哎,你这人……”
任随伍见王博远铁了心不肯吃药,就把他在部队里学的招使出来了,先用一只胳膊从背后将王博远用力箍在怀里,再用另一只手去捏王博远的下巴,迫使王博远不得不张开嘴巴,然后他再眼疾手快地往王博远大张着的嘴巴里塞进去一颗药,最后捏着嘴巴的那只手再往上那么一怼,就把王博远的嘴给合上了。
估计怕王博远借机把药吐出来,之后任随伍都没把手拿开,就那么一直怼在王博远的下巴上,别说把药吐出来了,王博远想说句话都张不开嘴。
孟弃:……
哪有这样逼人吃药的,多来几次,脑神经或许会好,但下巴必定脱臼……
王博远憋得脸通红,挣扎着用双脚去踩任随伍的脚,双手也没闲着,用了吃奶的力气去掰任随伍的手,看得孟弃心惊胆战,既怕王博远被任随伍憋死,又怕任随伍被王博远激怒。
“伍哥,我博…我不~赞成你这样逼祁运,他不想吃就不吃吧,你非逼他干啥,你看他多欢实,一点儿都不像需要吃药的样子啊。”孟弃站在距离任随伍和王博远一尺开外的地方反驳任随伍。
站在孟弃旁边围观的还有闻声赶来的曲亮和赵哲原。
李清江起得早,孟弃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了。
现在几个人的神情都很紧张,又都有些莫名其妙的,不懂任随伍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让王博远吃药。
虽然被这么多人围观着,过硬的心理素质让任随伍看上去相当坦然,他看孟弃时甚至还带着点儿笑模样,“祁运是在帮我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受的伤,我得对他负责,并且还要负责到底,现在不监督他吃药,万一因为停药引起什么不良后果,到时候我只会更麻烦。”
“不良后果”这四个字忒沉重,孟弃一下子就被任随伍说服了,他又转向王博远,试着劝他,“哥,要不你就当成糖豆吃了吧,不是说这是滋养脑神经的药嘛,应该不会有副作用。”
王博远呜呜呜了几声,见任随伍还不打算放开他,就趁着任随伍和孟弃聊天不防备的时候,猛地向下狠拽任随伍的手,然后再抬起脚来用力往下踩,之后向下一矮身,就跳出了任随伍的包围圈,然后站在距离任随伍半米远的地方,一脸防备地斜睨着任随伍,怒气冲冲地怼他,“能有什么不良后果,你那纯是瞎想出来的,我有事没事我自己清楚,不用你管,也不用你负责!”
说完还扭过头去朝地上连吐了两口,把没化完的药片都给吐地上了。
任随伍不悦地皱眉,“都吃进嘴里了你还吐了干嘛,这一小片药十多块钱呢。”
“就算它值一千块钱我也不吃!”王博远烦躁地不行,眼睛里都像在喷火。
“唉唉唉,好了好了,不吃就不吃吧,你俩都别生气,别忘了咱这里还有一个医科圣手呢,让他看看不就妥了。”孟弃先拉着王博远去水井旁漱口,又拉着他回到李清江身边,请李清江帮帮忙,“师父,你给我哥号个脉呗,看他到底用不用吃药。”
王博远用力往回缩胳膊,“费那事儿干啥,不用号,也不用吃。”
孟弃这才狐疑地看了王博远一眼。
原先他只以为王博远和没来这里之前一样不喜欢吃药,还想向着他说话来着,但看他竟然抵触成这样,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个不好的念头瞬间涌上孟弃的心头,堵得他心跳加速,都快不会喘气了。
他哆哆嗦嗦地问王博远,“哥,你为啥不让号脉,也不肯吃药?不会真的得绝症了吧?”
王博远愣了一下,接着就重重地叹气,然后把胳膊往李清江面前一伸,大义凌然道,“号号号,号吧,看看我是不是真得绝症了。”
见王博远这无所谓的态度不像是装出的,孟弃才放了心,但仍然坚持让李清江好好给他看看,不行就用房间里的透视机给他透个脑电图。
李清江没接孟弃的话茬,双指搭在王博远的手腕上,沉下心来号了一会儿,三分钟后非常肯定地对孟弃说,“什么问题都没有,比你健康多了。”
孟弃彻底放心了,博远哥确实只是不喜欢吃药,没有瞒他什么。
真好。
但孟弃这边才放松下来,站在屋檐下的任随一就出声问李清江,“您刚才说他比孟弃健康,是说孟弃不太健康的意思吗?”
孟弃:……
盼我点儿好吧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