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谢途在罗浮宫小区旁开了间KTV包间。
这种地方有种“大隐隐于市”的感觉,今天是工作日,时值下午,来KTV吼嗓子的人不多,没有周末那么热闹,噪音刚好,恰好对外盖过了他们说的话,也不至于听不见彼此的声音。
谢途拿出手机,给沈知周看了眼不久前截屏留存的图文,沈知周点了点头:“我看到的内容也差不多。”
沈知周也给他分享了推送。
个别推送已经无法正常显示,谢途也是看的沈知周留下的截屏。
其中两条和他看到的大差不差,在惋惜A市的插画名人以及B市的管弦系才子,评论沸沸扬扬,有的在跟着惆怅,更多的是关心背后的大瓜。
而有关于唐东,则是位于一家K市的健身场所的事。
“全能格斗”,本身是家合法经营的健身馆,但是就从昨晚开始,频繁有人爆出其中渣男云集,其中一个唐姓教练今晨走在街上,不幸被不明高空坠物砸至重伤,未能及时抢救。
某社交平台软件上有不少人跟着爆雷,除却“逝者安息”字样的评论,其余的都是迅速盖起的渣男避雷楼。
“你怎么看?”
“我在想,游戏筛选玩家的标准。”谢途道,“首先是范围,上一场游戏大家都聚集在K市,当然,这是在只有我们一个八人直播间的前提下……”
事实上,只有他们一个直播间,是不可能的事。
“而现在,除却K市,新的一场游戏又牵涉到了A市和B市。”
B市是邻省城市,同K市相距不远,而A市是国家首都,同K市就相距千里之遥了。
“我们所知的人太少了。”沈知周分析道,“但已经有三个城市,极有可能全国都被牵涉其中了。”
谢途点了点头。
这倒是真的,毕竟进入游戏非常神不知鬼不觉,离开游戏之后又无法向不知情人士传达。
也许在大街上擦身而过的人,也在不久之前同他们经历了一样的事,只不过没有办法向陌生人说明自己的情况。
正这么想着,谢途手上传来一声震动,是沈知周的手机屏幕切到了通讯来电界面,来电人是“梦梦”。
他将手机递还,沈知周接上电话:“怎么了?”
“晚饭前回来。”
“太吵了?对……我在KTV。”
“和……”沈知周说到这里,目光落在了谢途身上,“一个朋友。”
他说完又别过目光:“不要点外卖。”
“嗯,我尽快。”
谢途道:“你妹妹?”
沈知周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顾渺身上的线索太少,我还在托朋友去联系她的工作室。”
谢途道:“孙婷不知道是哪个城市的,当时居然忘记问了。”
孙婷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听不出来口音。
当时参与游戏的人还算配合,但不见得会把自己所有的隐私信息都全盘交代。
而“孙婷”这个名字重名者甚多,一时半会儿估计也无法找到。
“问题不大。”沈知周道,“游戏锁定的人范围并不局限,即便知道同样参与游戏的人,下一次也不一定能在同样的组别里。”
谢途道:“那看来目前保持小群人数就很好。”
人一多,意见不统一,也更容易节外生枝。
他手机跳出弹窗,五人小群“AAA备考群”当中,小薯条和枫糖先后发出了一些信息,大多是关于她们的一些想法和最近了解的末日背景游戏的资料,以及自己还看到的一些推送。
谢途和沈知周双双在群里冒了泡。
就着最新资料里的内容,他们可以判断出的是,顾渺、唐东以及梁睿的事掀起了一阵舆论风波,而就在刚刚,新的社会热点聚集在了“渣男渣女大本营”“艺术从业者精神疾病”的问题上。
这时谢途手机的震动起来,他接通电话:“喂?哪位?”
电话那头说:“阿图老师啊,你最近住址没有变吧?马上要开启新一轮幸运粉丝寄信抽取活动了,找您确认一下。”
“没变的,还是给公司留的默认。”谢途回答,“有改动我会通知的。”
“好嘞,谢谢老师~~”
简短的对话之后,谢途挂断了电话。
沈知周问道:“最近不忙吗?”
谢途说:“还好,因为这个事,请了几天假,明天就复工。”
沈知周跟着点了点头。
“你呢?平时看起来没那么忙?”谢途揶揄,“不多陪陪女朋友?”
虽然沈知周扫了单身群聊码,不过谢途觉得这人还保持单身汉的可能性不太高。
偶尔的揶揄倒更像是有意无意的试探,谢途问出口的时候,察觉到了自己那么一点儿心思。
他不是那么希望答案是肯定的。
沈知周的目光落下来,在包间里有些暗沉的光线下比之前多了几分深沉,他对谢途说:“我没有女朋友。”
他又反问道:“你不多陪陪对象?”
谢途被一盯,反倒是不经意地挠挠头说:“寡王一个,没谁要陪的。”
话音一落,两个人的目光撞在一起,沉默地对视了半晌。
正在此时,沈知周的手机又震动了几下,他的目光主动先离开,对着新收到的消息回复了“谢谢”两个字。
他将手机递到谢途跟前:“有新消息了。”
谢途接过来,看到的是备注为“徐安妮”的人发的消息。
徐安妮:“学长,联系上了,那个合伙人给回复了!”
“他说的我转发给你。”
徐安妮接着发送的是一部分聊天记录,其中一个人的备注是“远潮艺术工作室”。
根据这位合伙人所说,顾渺的情况确实如同大众新闻报道的那样,就是自杀于自己的家中。
徐安妮接着又道:“不过我在A市那边的人脉还多说了几句。”
“就是这个女插画师吧,虽然才华横溢,但是交过的男友可以组乐队了。”徐安妮跟着说,“基本每一次分手的时候都是说自己没灵感了,所以换人,在当地画圈的名声并不怎么好。”
“当然,这是听他们八卦的,也不能确定。”徐安妮说道,“愿逝者安息。”
——
两个人随后把相关推送都看了一遍,又和群里其他三位商量好,后面有消息随时联系。
另外就是,虽然在前两场游戏当中随身的物品没有被带入游戏,他们还是会做一定准备。
商讨好之后,谢途又想起了一茬儿:“不过说起来,这一局的‘奖励’是什么,好像还没有挑明。”
如果说上一次游戏奖励是运气大礼包,反应出来是一笔意外的奖金、刮刮乐和丝滑的抢票经历,那么这一次又是什么?
惩罚已经来临,奖励必然会紧随其后。
其实无论是什么,谢途都不会太开心。
那种偷了别人气运的感觉仍然会萦绕于心,而这种连运气和生活本身都被无法控制的力量掌控的感觉,更令人无所适从。
“说到这个……”沈知周道,“或许这一次不是物质上的。”
“不是物质上的……”谢途跟着想了想,“那可能是身体或者精神上的?”
“嗯,也许是脑力或者其他一时间无法明显感知的东西。”
沈知周说。
谢途也认为如此。
要说这一次醒来有什么很不一样,那就是他觉得周身都变轻了一点,这种感觉很玄乎,可能只是睡了个好觉带来的放松感。
——
谢途回家之后,很快恢复了以往的生活。
一旦当他沉心忙碌于什么事情之后,游戏直播间里的种种就更加淡化,那个五人小群相对也沉默下来,只是偶尔会发出一些有关的新闻和其余资料。
而“渣男渣女大本营”的热点话题还在持续热烈地讨论着,无异于在他们身处的现实放上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直播。
要说这段时间明显的变化,那就是他容易复发的腱鞘炎再也没来折腾,周身肌肉也不会因为长时间上播而酸疼。
谢途能肯定,这是“奖励”带来的影响。
没过多久,他收到了次元嘉年华的一份节目安排。
他需要在六月二十三号那一天下午的特别节目做两场主持,一场是不久前收获了一定热度的国风动画电影配音演员见面会,另一个是有关无界契约的现场特别舞台秀。
见面会和舞台秀的流程附在了节目安排后面,谢途也在自己的博主号下跟着宣传营业。
这几天他也特意多光顾了一些末日背景的游戏,浅浅代入都觉得不比屠龙的难度低多少。
……
第十六届次元嘉年华在K市的光华区市会展中心开展,谢途早上就到了现场,和工作人员核对了个人信息,接着由志愿者领着入现场。
“阿图老师是吧?这边请。”
志愿者美其名曰志愿者,其实就是展会之类的廉价劳动力,大多是一些K市的大学生,怀着一腔热血来凑个热闹,结果从早忙到晚,严重睡眠不足加体力透支。
负责他主持节目的志愿者将他引到展台,简单介绍道:“阿图老师,上午场这里的台子是其他节目,下午我们会在一点前布置好,到时候配音老师会站在这儿,你到时候就是在舞台中间……”
“好。”
谢途听着安排,顺便熟悉了一下站位。
“连着的第二场中间隔了二十分钟,我们会尽快清理好台子。”志愿者小朋友说,“您有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随时叫场内的志愿者。”
“嗯,麻烦你了。”
谢途弯着眼睛笑。
小志愿者憨憨一笑,然后像是想说什么,却一时不好开口。
谢途于是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小志愿者顿时目光灼灼:“那个……不知道老师能不能跟我合个影再给个签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