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筠耿直脖子，屏住呼吸。
这幻觉太逼真了，比他的银色假发还真。
白鳞目色微动，似在低低呢喃：“你……又怎能忘了我……”
说完，银发白鳞突然低下头，在她的唇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皇甫筠双眼倏然睁大，脑中犹如同时投射了无数个炸，弹，一片轰鸣。
变态在幻觉里也是变态！
她紧咬后槽牙，使出全身的力气终于突破了禁制，她的头猛地前撞，额头重重地撞击在那人高挺的鼻梁上！
皇甫筠这一击狠狠的头槌，却像撞在了棉花上，惯性下她差点闪了脖子，稳住身形后猛地站起身，眼前景象竟忽然变了！
狐狸精不见了，白色的烟雾气旋不见了，云雾中的男人也不见了？
前方车厢屏幕闪动着最新的站点信息；
乘客们各自拿着手机，看着各种视频内容，表情专注；
窗外匆匆而过的风景；
车体高速运行的声音，一切都很正常，除了，对面的座位，空无一人。
皇甫筠抹了把额上的汗，有些茫然的重新坐下，盯着那两个空座位若有所思。
此时的她并不知道，在车厢顶之外，忽然生出两团飞旋的雾状气旋，一团黑、一团白。
烟雾旋转着，变幻着，中间忽然出现了两个人的身影，是车厢里消失的西装老者和银色短发、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白鳞。
老者小心翼翼的在页数上做了个记号后合上小说，瞥了眼身边，无奈的摇摇头，“这就是收了你龙牙的人类女孩吗？”
白鳞的视线穿过脚下车厢顶，望着皇甫筠，沉默不语。
西服老者啧啧了两声，“龙牙上不仅凝聚了你所有的妖力，更有着关乎你性命的妖元，妖力太强，致使她成了半妖，所以才能看到人类看不到的妖怪。她是犯了禁忌的非正常半妖，半妖监察局早晚会察觉。一旦被发现，她只会成为实验台上任人宰割的小白鼠。”
“监察局带不走她。”白鳞语声冰冷。顿了会，他才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片，递给老者。
老人接过卡片，上面画着一堆惨不忍睹的红色马赛克，可怜的狐狸精，连头颅都不完整了。
它半边兽脸上，恐怖的竖瞳仍在散着幽绿色的荧光。
老人手指一颤，差点没把卡片扔出去，赶紧塞进口袋。他眼含泪花、憋着嘴，委屈巴巴地看向银发白鳞，“这只狐狸虽然叛逃了，到底是三局的人家心头肉，抓回去关进工地，好好改造个几百年，还是能用的！就这么让白队给砍了，回头我怎么向三局交代呀~”
白鳞侧眸冷冷瞥了老者一眼，即使没说任何话，都叫西服老人打了个寒颤。
老者噎了下，不情不愿地扭回头，取出手帕，动作轻巧的擦拭眼角泪痕，“算了，就跟他们实话实说，妖界谁不知道七局白队的英明，您是最敢作敢当的。我这个妖局总局长在您面前都说不上话，谅三局他们也不敢炸刺儿。”
白鳞转回视线，依旧去隔空盯着车厢里皇甫筠。
西服老者眼睛转了转，刚才的伤感瞬间消失，凑到白鳞近前一起去隔空看女孩。
“白队，这女孩就替狐狸精进咱们的妖局监狱吧。你是监狱长，到时候想怎么处置这个偷心贼都可以。”
他将卡片收进兜里，忽然又往白鳞身边凑了凑，“话说回来，这小姑娘到底有什么本事，能叫咱们白鳞、白大队长将性命和全部修为拱手相送？这也就罢了，小姑娘收完礼就把你弃之脑后想不起来了？这不和提起裤子不认账一样吗？老朽帮你承担了这么大的风险，内情就给咱透漏个一二呗~”
白鳞冷冷侧眸，扫视着八卦老人的目光温度瞬间降至冰点。
老人嘴角一颤，以免会被某人红烧or串串烧，他身形猛地一缩，顿时化成一片黑烟遁了。
仓促之下，小说掉了都没敢捡回来，“啪嗒”一声跌落到白鳞脚下。
白鳞鞋子微挪，封面上女孩的脸竟然与皇甫筠的渐渐重合，他眉宇紧结，踩住封面狠狠地碾了碾。
他一定会复仇。
他一定要狠狠折磨她，叫她痛哭流涕，叫她抱住他的裤腿，一遍遍忏悔不该当初！
目光无意间落在小说的封面上，冗长的书名落在他眼底：
《被反派系统绑定后我被强制爱了！反派女主被偏执霸总宠上天，颠覆常规的禁忌之恋，热辣来袭！》
系统？
白鳞眸光一闪，如何复仇忽然有了灵感。
“不是忘干净了吗？那就重新认识下吧。我的短命宿主。”白鳞唇角微勾，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容。
**
2个小时后，皇甫筠顺利回到了学校。
可是一进教室，她就感觉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氛。
明明还没打上课铃，同学们却都老老实实地坐在了位置上，而且一个个表情严肃，皇甫筠看了看讲台，老师也没来啊。
按理说这个时候，同学们都会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即将毕业的事，怎么会这么不正常？
皇甫筠心里有点发毛，难道她少记了什么事情？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皇甫同学，快回座位上吧。”
她急转头朝讲桌上看去，一名带着金丝边框眼睛的老人正站在讲台上，笑意莹莹地望着她。
皇甫筠脊背顿时一阵发麻，刚才讲台上明明没有人啊！这又是活见鬼的幻觉吗？
而且这不是城铁上遇到的那名西服老人吗？他怎么可能是她们学校的教授？
这节课的老师明明是一名女教授！
难道她的幻觉病症并没有结束，还在发作？
为避免影响自己的幻觉影响到别人，皇甫筠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
也许她的幻觉又升级了，已经不满足于只将动物的形象妖怪化，已经开始对人类形象动手了。城铁上那个银发男明显不是真实的人，同理他的同伴、西服老者的形象也一定是幻觉。
车祸后脑精神科大夫明明对她的大脑做了很多次检查，都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建议她转心理治疗，她也去了几次，后期费用实在太高，幻觉又没影响到正常生活，就暂时停了。
现在看来，还是要继续治疗，影响她毕业求职就麻烦了。
“同学们，”老教授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在你们毕业之际，我为你们准备了几种不同的工作机会。其中有表现特别出色的同学，已经提前被优质工作录取了。”
他递给前排的学生几份文件，然后继续说：“希望毕业后大家都能找到自己心仪的工作，并且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话毕，同学们开始鼓掌。
皇甫筠结果同学递来的文件档，牛皮信封上写着她的名字。
她打开一看，上面写着的是一份工作邀请函，公司是：垚旌（yaojing）建筑实业有限公司。
翻到里页，一行字突然脱颖而出，瞬间冲进她的眼帘：“实习期年薪百万，转正后工资另议。”
现在的皇甫筠无比希望这一切不是幻觉就好了，别说她家里超缺钱，就是不缺钱，实习期百万年薪谁还不想要？
不过很遗憾，这反而更佐证了这就是幻觉，哪有公司实习期就给百万年薪的？大学生实习期一般都三个月，也用不到年薪这个词。
不知不觉她一抬眼，上课铃突然打响。
皇甫筠收起邀请函，等到她没幻觉时再去看看里面的内容吧。
就在这时，下课铃声突然打响，周围同学立时开心起来，纷纷收拾书包散客往外走。
皇甫筠：“？？？”
纳尼？
刚上课就下课，幻觉连听课的内容都不给她放一下吗？
讲台上的教授忽然点了名：“皇甫筠同学，下课来下我办公室。”说完他就拎起文件包，拄着拐杖走出了教室。
皇甫筠愣了下，如果不是幻觉，她去原本女教授的办公室肯定没问题，如果是幻觉，去了女教授的办公室一样没问题，顺便请教下课堂问题就行了。
打定主意后她拎起包，也走出了教室。来到教授单人办公室门前，她抬手敲门，里面传来刚才那男教授的声音：“进！”
皇甫筠松了口气，果然是幻觉。
进了办公室，西服老者正伏案书写着什么，她走到教授书桌前，轻轻敲了敲桌子。
她不能说话，只能用动作交流。
老者抬起头，做工考究的金丝边框眼镜上反射出一道锐利的寒光。
皇甫筠拿出手机，打字后用AI语音播放说：【李教授，您找我有事？】
李是女教授的姓氏。
男教授唇角忽然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我不姓李，我姓姚，全名姚敬。你不必怀疑，你所看到的全都不是幻觉，而是真实的妖怪，真实的世界。”
皇甫筠叹了口气，又打了字：精神病患者是没法自证没得精神病的。
同理，幻觉里的事物，也无法证明自己不是幻觉。
不过她并没有把这段文字展示给对方看，而是朝着他微微一笑。不能说话在这个时候忽然变成了一种优势。
姚敬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身子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说，“幻觉里的事物的确没法证明自己不是幻觉，但是你能。”
说着他忽然抬手打了个响指，办公室内情景立时变化。
普通的书桌变成了一张璀璨的水晶桌，他身后书架瞬间褪变成深褐色的岩石壁，几乎只在眨眼之间，一间普普通通道教师办公室就成了一方光线昏暗的幽深洞府。
皇甫筠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她不自觉地抬起头，眼前却是深邃的黑暗，洞顶的位置早已消失在视线之外。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苔藓味道，深邃又神秘。
姚敬又打了下响指，昏暗的岩石墙壁上由一粒粒夜明珠制成的壁灯次第而亮，散发出明亮却柔和的光。